婷兒雖然不明白這其中的深意,但是看著主子開心,自己不由得也跟著微笑起來。
她抬起眼來就看著站在對面的清揚。
清揚只是一臉沉默。
紫禁城白茫茫的廣場之前,巨大無比的萬壽燈都已經在宮門前掛上了,走到哪里見到的都是滿堂紅火,遠遠的還能不斷的聽見爆竹聲,是皇上每過一道宮門,便有奴才們點燃爆竹。
這還只是大白天,等到了晚上,那一番張燈結彩的美景就更不必說了。
皇子們的嫡福晉都帶著側福晉和孩子們進宮來了,因為是女眷,走的也是和皇子們不一樣的道路。
首先就是給皇后娘娘請安。
寧櫻摟著這個孫子,抱著那個孫女,開心得不行。
小孩子就是這樣總是能本能的識別出誰是真的疼他。
盡管來之前,在府里的時候,孩子們已經被額娘們再三的叮囑過了說到了宮里,見了皇阿瑪和皇瑪瑪,要有規矩禮貌,懂得進退分寸。
畢竟那是宮里,可由不得胡鬧。
但是天生的血緣親情是割不斷的,寧櫻又不是那種會板著臉教育人的長輩性子,小孩子自然喜歡。
不一會兒,寧櫻身上的衣裳被孩子們拉扯的全都皺了。
大孩子緊緊的貼在她身邊,趴在皇瑪瑪肩膀上就對皇瑪瑪說著話。
小一點的孩子則往她身上爬。
幾個嫡福晉看著不像樣,過來都想把孩子們給拎走,被寧櫻樂呵呵的搖手給勸阻了:“沒關系。”
她頓了頓,對她們道:“孩子是得管束,但是也不能過分管束,今天又是過大年,不礙事。”
父母為了自己帶孩子方便順心,往往就會強迫孩子要聽話。
仿佛孩子只要不聽話,就是十惡不赦的壞孩子。
但是孩子過于乖巧聽話,真的就是好事嗎?
在聽父母的話,在學校聽老師的話。
等進了社會,一個已經常年習慣了“聽話”思維的孩子,要想有主見就難了。
“聽話”是最坑人的。
聽不該聽的話,或者聽旁人別有用心的話不如不聽話。
一番天倫之樂,其樂融融之后,眼看著已經日頭往西邊走了,首領太監過來便請皇后娘娘可以移駕除夕宴了。
寧櫻扶著清揚的手站起身,在眾人的簇擁之下,伸手拉著孩子的小手,往外面走去。
皇后的鳳輿已經等在臺階之下了,但為了和孫輩們多幾分親近,寧櫻抬了抬手,示意讓太監們將鳳輿退下。
她步行了。
除夕宴的大殿之中,張燈結彩,一片金碧輝煌。
按照祖宗規矩,天子必須自己獨坐一張桌子,就算是皇后也不能陪坐在旁邊。
但是禛讓人將寧櫻的位置和自己布置的極近。
雖然不是一張桌子,但幾乎就已經全挨在一起了。
其他眾妃嬪們,也各按身份地位有自己的坐席。
宴席開始的時候,人未入席,鼓聲先起。
這是除夕夜的儀式,眾人在這鼓樂聲中就座,御前太監要先給皇帝進湯餐,然后是皇后,最后再根據嬪妃位的地位依次送湯。
湯用完之后,樂止,盛大的大飯才算正式開了場。
大飯在宮里一直還有個別名,叫做轉場宴,意思其實是天子要轉場陪桌,和坐在不同桌子的嬪妃說個吉祥話。
這是因為后宮妃嬪佳麗多,尤其是有生育的,或是入宮年最早,資歷老的;難免彼此之間會有不平衡。
趁著這過大年的時候,皇上對每一桌關照一番,大家心里也就都開心了。
寧櫻大概是明白這個儀式的:這不就和現代的宴會轉桌是一個意思?
但是禛今年是真的懶得動了,直接抬了抬手,就讓人把這一道儀式給跳過去了。
沒錯跳過去了
反正最心愛的皇后就在身邊。
“皇后,來。”
禛眉目溫柔,舉起酒盞,隔了桌子對著寧櫻就笑吟吟道。
寧櫻本來還在吃菜,這時候放下了筷子,也自己端起了酒盞。
禛看著就吩咐身邊道:“給皇后換茶。”
他設舍不得讓她多喝酒水的。
寧櫻倒是沒換她今兒是真的開心。
從穿越過來以后,過了這么多年,她從來沒像這個年這么慶幸過。
過了今晚,就是雍正十四年了。
一個歷史上從來沒存在過的雍正十四年。
“讓皇上也少喝點酒。”寧櫻小聲對過來伺候換茶的蘇培盛道。
蘇培盛心領神會,連聲地答應著,過去就對皇上說了。
一場除夕宴結束,等到回到寢宮,寧櫻洗漱完了換了寢衣,又將頭發擦干,都已經將近夜里三點了。
禛本來還手里拿著折子,倚靠在床頭等她,她這時候出來,就看見禛已經迷迷糊糊的,都快盹著了。
寧櫻上前去,扶著他躺下來。
看著禛這一臉累癱了的樣子,寧櫻心疼了。
她一邊伸手過去給他掖被子角,一邊道:“后面還有外藩宴,那宴會不好不去;但是宗室王公的小宴,皇上不如緩一緩。”
禛帶了三分薄醉,躺在枕上只是盯著她微笑,一臉甜蜜的無奈:“皇后管得朕越發嘮叨了。”
寧櫻也低頭看著他笑,笑了一瞬間,她忽然俯下身子就抱住了他的腰:“新年了,我好開心!”
她的長發是已經完全散開了的,這時候如綢緞一般在背上鋪開來。
禛抬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她的后背,半晌才輕聲道:“是,又一年了。”
寧櫻趴在他的胸口沒說話,聽著耳邊一下又一下的心跳聲。
禛的手臂輕輕往下,攬住了她的腰,一伸手將她抱到了被褥之上,聲音溫柔得不像話:“今兒都累了一天了,你好好休息。等到正月底,朕帶你去看打鬼。”
“什么什么打鬼?”
寧櫻糊涂了一瞬,懵懵地睜大了眼睛,摟住了禛的脖子,望著他。
禛伸手拂開她額頭前的碎發,啞然失笑:“京城百姓的說法,朕聽下面奴才們說的。”
其實就是金剛驅魔舞。
他頓了頓,看她怔忪發愣的樣子,就覺得十分惹人憐愛。
還是和在潛邸里時候一模一樣。
他忽然俯身起來,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等到醒過來的時候,早已經日上三竿了。
禛不在寢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