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成像的視野之內,巨漢的一舉一動依然在監視當中。
高防御力的敵人應對方法無非兩種,一是提升自己的攻擊力,二就是找出防御弱點進行集中突破。陸凝現在辦不到第一種,所以她從一開始目標就放在第二點上。
和貓佑的情報略有不同,流放殺手們是稍微有一些智力的,他們了解自己的情況,也能夠分清楚哪些情況對自己有威脅,或許一般來說這些最基本的“智慧”能使他們更加難纏,但陸凝也正是看中了這點設下這個陷阱。
那些軟兵器完不能殺死巨漢,僅僅讓他行動不便而已。不過這對于巨漢來說就是危險的信號了,任何生命都會對束縛產生本能的掙扎,而他最優先處理的也必然是他最關心的地方。
“腰。”
陸凝很快就從巨漢拉扯身上鎖鏈的動作中發現了他扯動最多的位置,甚至連腳上都只是胡亂踢扯,手臂行動不便的時候,他都會第一時間去拽掉繞向腰間的鏈條。
弱點在那里嗎?還是說……腰間有什么東西是不能觸碰的?
防護服這種東西有很多種設計方法,假如這真的只是一身礦工用防護服,為了方便穿脫考慮,也應該有個重要的節點。
陸凝稍微思索了片刻,閃身躲入了旁邊的房間,打開商店。
“果然不用道具的話不行。”
她迅速購買了蜘蛛崗哨,然后檢查了一下自己衣兜里面那些已經廢棄的,悄悄從房間的另外一個出口走了出去。
黑暗之中,那些標識著電源耗盡的小紅燈顯得非常顯眼,在陸凝將這些東西甩出去的時候,完不知道什么東西被扔過來的巨漢急忙揮動手里的礦鎬將大部分崗哨都砸了個粉碎,還順手抓住了一個扔過來的流星錘反丟了回去。
陸凝抬起胳膊,儀器屏幕散發出來的幽光立刻吸引了巨漢的目光。他趟開腳上纏繞的東西晃晃悠悠地往陸凝這邊走了過來,但這個行動速度想抓人基本是妄想,陸凝扭頭就鉆入了另外一個房間里,巨漢發出了憤怒的嘯聲,抬手一鎬掄在了門上,將金屬的房門鑿出了一個小洞。
然后,他就看到了屋子里的光線陸凝依然在里面。
巨漢的腦子并不足以思考為什么對方沒有逃,他只是興奮地開始繼續砸門,在強大的力量下,房門很快就被砸得千瘡百孔,只需要輕輕一腳就能踹開。
巨漢抬腳將門踹出了一個大洞,但這個洞口和他的身材相比還是略小,他不得不彎下了腰,從破洞里鉆了進去。如果陸凝有修復噴霧在手,現在就能腰斬了這家伙,可惜此前已經用完了。而且巨漢舉著礦鎬并不會讓她有機會靠近。
除了蜘蛛崗哨。
在一聲輕響中,巨漢的身體猛地往前一栽,臃腫的防護服從腰間分成了兩截,下半截正好被門洞卡在了外面。在巨漢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的時候,身后的門再次打開了,由于遭到破壞的緣故并沒能完打開,而是帶著半截防護服卡在了一半的位置。
喬和平娜已經跑了過來,看到防護服已經被解除根本不需要陸凝指揮,一同將手里的鉤鐮扔了出去,沒有防護服的保護,鋒利的鐮刀直接沒入了巨漢的腿中。
“嗷啊啊啊啊!!!”
巨漢發出了痛苦的喊叫,撐著鮮血淋漓的雙腿扭過頭來,砸斷了鉤鐮上的鏈條,伸手抓向門上的防護服。
就在此時,貓佑的聲音在蜂巢的另一邊響了起來:“我,我扛回來了!陸!你們在哪?”
“我過去接你。”陸凝冷靜地關掉了儀器,熱成像清晰地標注出了貓佑的位置,她從房間另一個門跑出,繞了個路接應貓佑。喬和平娜也各自開始奔逃,腿部受傷的巨漢已經沒什么余力去追趕了,他得想辦法把自己的防護服取回來。
陸凝找到了貓佑,也看見了他手中提著的電鋸。
“我想我們一定需要這玩意!”
“你說對了。”陸凝贊許地從他手里接過電鋸,立即折返回之前算計巨漢的房間。
巨漢還在從門上撕扯防護服,但因為“開門”這個命令還沒完成,門死死卡在了門框里,防護服也因此越扯卡得越緊。陸凝拉起電鋸沖到門邊的時候,巨漢正在雙手并用地猛拽礦鎬被他放在了旁邊。
位置完美。
陸凝一個滑鏟,從半開著的門下方鉆了進去,手上電鋸借勢迎上了巨漢的腳腕。連流星錘都沒躲開的巨漢也沒能避開這突然襲擊過來的一下,一陣令人牙磣的骨骼切割聲中,他的雙腳被陸凝瞬間鋸斷!
盡管這讓陸凝身上被噴了半個身子的血,但也讓她得以迅速止住滑鏟的勢頭,手一撐地面便擰過了身體,在巨漢因為慣性跌倒的同時,電鋸對準他尾椎骨的地方就鋸了上去!
更加劇烈的響聲伴隨著慘叫聲在房間內響起,長度接近七十厘米的鋸條整個刺入了巨漢體內,攪動出大片血花、骨骼和內臟的碎片。而這樣的運轉也沒維持多久,電鋸就停止了工作,當然,在此之前,巨漢就已經死去了。
“哈,哈,哈……”
陸凝喘著粗氣,撐著膝蓋平復著自己的呼吸。這一套在她內心預演過幾遍的動作依然比想的要更加耗費體力和精力,雖然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但一旦巨漢反應過來,死的就是自己。
喬、平娜和貓佑也圍了過來,看到這個流放殺手也確實死了,這才發出了興奮的喊聲。
“真有你的!陸!”
“這家伙還真是殺得死啊。”
陸凝走到尸體旁邊,從背后靠近腰部的位置取下了一個小型蜘蛛崗哨,然后走到門外的開關那里把另一個也拿了下來。
“你早就算計好了他的行動?”喬腦子靈活,看到她取回自己的布置頓時驚訝地說道。
“這些流放殺手都不會開門,所以能用這樣的布置困住。當然也多虧你們傷了他的腿,否則成功率可要降低不少。”陸凝回收了蜘蛛崗哨后,走到屋子里撿起了那把礦鎬。
相比于武器庫里的東西,這無疑是一把更加優質的武器,骨槌和電鋸都廢了的話,戰利品也就是這個了。
“平娜大嬸,這個東西你會用嗎?”
“就是使勁敲嘛,還有什么不會的……啊?陸,你要給我?”平娜愣了一下。
“我不習慣這種有點沉重的,需要的時候撿就可以。”陸凝吐出一口濁氣,“我們出去吧,這屋子里的氣味不怎么好聞。”
“在那之前,你也趕緊換一身衣服。”貓佑捏了捏鼻子,“不然我保證你到外面味道也不怎么好聞。”
道具級別二。
陸凝的星星數量已經達到了四,已經是可以看到第二級別道具簡介的數量,此時周圍也沒有其余熱源了,她將兩個崗哨布置出去監視著,自己鉆進子母房的小屋子里換衣服的時候順便也開始研究道具。
此前她還打算積累星星跳級別來著,可是第一次危機中道具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換句話說想憑借自己的本事直接累計到高級別基本不可能。
三個道具分別是便攜腰包、幻影投射燈和厭惡蠟燭。
便攜腰包:它能稍微讓你的負擔小一點,不過也就是一點。
幻影投射燈:那些存在于你記憶里的影子,它們的真實性完取決于你的想象力。
厭惡蠟燭:讓它們滾得越遠越好。
如果不購買道具,是無法查看詳細的使用說明的,但第一級別好歹能從名字和簡介里大概猜出用途,現在這個已經開始變得有點模糊了。
陸凝倒是沒打算買,她可是記得自己還有兩顆星在危機結束之后就能拿到,六顆星星假如能解鎖第三級別道具的話,那道具價格規律也就基本上確定了。除非現在還會有什么麻煩找上門。
順便一提,在周圍沒有危險之后,陸凝等人也借助儀器的那點光照仔細找了找周圍,這個小屋子里面也有一臺任務機器,而且是四星的。陸凝讓貓佑試著刷了一下,卻彈出了和之前不同的字樣。
任務冷卻01:53:28
“四星任務的冷卻時間是兩個小時。如果按照平均來算,三星是一個半小時,兩星是一小時,一星是半小時。那么在一次危機間隔內人們能夠完成的任務其實很有限。這就逼迫所有人不得不去進行氣象解鎖來延長時間,畢竟這次危機之后,應該沒人會認為積累不足可以輕易熬過去了。”
陸凝自己的四星任務肯定無法完成了,但她還算幸運,眼前這臺機器的任務領取者估計是死了才使得任務自動失敗。
“陸,我們得回去和萊萬斯卡商量一下。”喬站在門外,有點不安地說道,“這樣下去大家都會死,我本來覺得五個人一隊足夠了,可是看上去根本不夠。”
“什么意思?”
“我承認你的實力很強,陸。但一個人的強大無論如何都是有限的,我們只是殺個嘍就用盡了所有手段,可是除了那個礦鎬以外我們沒有任何收益,之前可是說得明白殺死‘首領’才有星星。”
“嗯。”
“這意味著我們在危機中的收益是負的!我們還損失了戈留斯……他可能活著嗎?我不抱幻想。那種敵人我們沒有反抗的力量,所以……”
“是我們的準備不足,同時也是我們人數過于龐大了。”陸凝說。
“人數過于龐大?”喬有點難以置信地重復了這句。
“現在我們能夠取得的星星數量并不算多,而我們的隊伍有二十人,即便每個人賺一顆星,那也是二十星的水平超過半把鑰匙了。實際上我們已經走過好幾個地方了,你算算我們有多少星星能夠獲取?”
“是。”喬默默點了點頭。
“即便萊萬斯卡說得再漂亮,也無法回避這個事實,所有人都能成功離開的結果并不存在。”
“但戈留斯就這樣死了?”
“我們無法為他做任何事。”
記憶,以及和其余人的交流,讓陸凝隱隱感覺到了這次屬于“幕后”的存在和以前的場景有著很大的不同。它并不是什么單獨的個體,或者隱秘的勢力,而是屬于這個世界整體的“制度”。
郊外、圍巷、街道、城墻、樓閣、主腦。
明確的階級劃分,絕對的社會地位區別,對于生命的尊重被壓縮到了一個可憐的地步,然而在如此巨大的背景之中,她所進入的只是存在于其中的一個縮影,一個人數不過百余人的逃殺游戲。
光明重新回到了花園之內。
針對這次參與者實力的衡量也恰到好處,陸凝看著儀器上危機字樣的消失,終于明白任務提示里面為什么有“注意場景人物”這種提醒了。也許他們大部分都只是小角色,但也存在著能夠解決連她也無法解決的首領怪物的人。
而即便是游客動手解決的,那些人也同樣走到了自己前面。
這個密閉的四季花園內,有很多厲害的人,這樣才有趣。
陸凝打開門,走到了屋外。燈光讓環境恢復了明亮,但危機中的戰斗所殘留的一切都沒有被彌補。穿刺在墻上的尸體仍然存在,平娜的手中也握著那把礦鎬,似乎根本就沒有回收的意思。
“陸。”貓佑走了過來,神色有些頹唐。
“我看到了。”
在幾人的頭頂,花園的天花板上,此前戈留斯失蹤位置的正上方。黑色的十字架穿透了戈留斯的雙手和頭顱,將他倒掛著釘在了天花板上,死不瞑目的雙眼依然茫然地看著下方的同伴們,仿佛從未意識到自己已經迎來了死亡。
甚至這個高度都是他們目前無法觸及的地方,連將尸體放下來都做不到。
“我們回去,和萊萬斯卡匯報這件事,也看看我們的戰損情況如何。”
陸凝側過了頭,沒有再看。喬和平娜有點悲傷地看著上方,三個人一同來到了陸凝的這個隊伍里,此前當然是有點交情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是為朋友的悲傷多一些,還是對自己無法預知的未來悲傷多一些。
四個人沿著原路,走向了電梯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