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有一種人很擅長將復雜的問題簡單化,然后單刀直入地往最終目標前進。
羅莎對于規則中的那些隱藏的陷阱并非不知道,只是不怎么關心。她有足夠強的實力來支持這樣的行動方式,旁人無法效仿。
“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沒有,最多是有那么兩次有人來偷襲。這挺正常,畢竟通過殺人來拿星星比辛苦做任務要容易,很多人都有這種心理。”
陸凝瞥見羅莎擺在地上的武器,那是一把用許多布條纏繞起柄部的長柄戰錘,上面還凝固著血塊。
“請問這把武器是從哪里得到的?”
“庭院里的六芒星房子,那里的武器庫里提供這種鈍器。”羅莎比劃了一下,“不過那地方經常有人,建議你們好好確定一下他們的態度。”
“是什么人?傭兵嗎?”貓佑急忙問
“那些玩命換錢的家伙?好像是有,不過不常見。那群家伙是清楚誰可以惹誰不該惹的,不過過分膨脹的野心終究會吞噬他們。”羅莎重新穿戴整齊,伸手輕松地將那個看上去分量不輕的戰錘扛到了肩上,“我是不在乎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們好自為之,對了,那個小子。”
她抬手指了指貓佑,把他嚇了一跳。
“以后碰見人的第一反應別背過身去,露出后背的人容易死,這是經驗。”
說完,她哼著不知道那里的小調,離開了房間。
“城墻的人啊……”貓佑有點羨慕地看著她的背影,喃喃說道。
看他這個表情,陸凝就問平娜:“城墻究竟是什么樣的地方?”
“我也只是聽說。”平娜笑呵呵地回答道,“作為區分內部和外部的分界,那里的人都是勤于練武的,而且是正規的軍事訓練,和我們這些打群架的人完全不同。”
“城墻的人已經收到一定程度的保護了,不像街道和圍巷每天都要擔心自己隨時會死。”貓佑嘆了口氣,“不過進來了這里又有什么區別呢?連萊萬斯卡那種來自樓閣的都被送進來了,總不會主腦的人物親自下場來玩這種游戲吧?”
“你知道主腦的什么情報嗎?”
“我能知道什么?主腦對外的消息是完全封死的,我就是個小賊,上哪弄到主腦的情報?別說我了,我保證連萊萬斯卡都完全不清楚情況,否則他根本不會進來!”
“好吧,這個話題到此為止。”陸凝走到側面的兩個小房間門口看了一眼,一個是武器庫,另一個則放著一臺任務機器。
“三星任務……羅莎根本沒有提及這個,大概是被領走了。”陸凝試了一下,確實已經是被接取的狀態。
貓佑手腳麻利地從衣服的地方弄出來三套輕便保暖的棉質雪地作戰服,把門一關開始給自己換衣服了。陸凝和平娜也將迷彩外套脫下來,換上作戰服,馬上體感就舒適了很多。
“貓佑,這里的武器是什么種類?”
“變形類!”貓佑在門里面喊了起來,“是那種暗藏機關,可以折疊藏在身上的類型!袖箭、臂鎧刀、靴刺、拳釘什么的!”
陸凝聽了頓時眼睛一亮,在各種武器當中,她特別中意這種輕便隱蔽又致命的小型兵器。
“你換好衣服了嗎?我要拿點這里的武器。”
“陸!你忘了嗎?之前攻擊疤臉的那些傭兵就在崗哨上裝了弩箭!如果武器類型每個點都不一樣,那么傭兵們肯定在這里!”
“這種事情我當然想得到!但現在他們又不在這里,我需要這樣的武器。”
門被打開了,貓佑已經換好了衣服,一臉警惕地看了看門外:“我們不需要警戒一下嗎?”
“警戒我已經部署了,我拿了武器咱們就離開這里。”陸凝把人拽了出來,迅速閃到了房間里。
夏之花園的外圍回廊中,五六個人正如同散布一般走過。
為首的人是個面容英俊,留了中長發的男子,他身上還披著最開始的那件和睡衣一樣的白色衣服,不過從領口和袖口能看到他也穿著春之花園特有的夜行衣。男子手中拎著一把銀色的騎士劍,劍尖斜垂向地面,身上并沒有任何劍鞘之類的東西。
他就是傭兵們的頭領,尼莫菲斯。
“霍芬格。”
他一邊領著隊伍往走廊盡頭的圓形花園走著,一邊扭頭看向自己的手下。
“是。”
回答的是一名毛發旺盛的粗野男子,但他的態度卻謹慎而禮貌,甚至隱隱有些崇拜。
“人們常常會遇到相似的問題,那就是某一個目標總是會難以達成,哪怕它看上去再近在咫尺。”
尼莫菲斯悠然說道。
“第四級別的道具明明只需要十顆星,這對我們來說不是非常難湊齊的數目,但我此前達到的最大數量就是九,然后總有一些意外情況要讓我用掉一點星星來改變局勢。”
“是我們無能,尼莫菲斯大人。”霍芬格立刻低下了頭,“如果不是我們總因為各種情況來勞煩您,也許您已經到了第四級別了!”
“你們當然有錯,霍芬格,我并不打算在這方面輕輕放過。但是我也認為現在并不是合適的時候……這個四季花園在最初設計的時候就會考慮到人們的進度問題,我們沒有處于左右大局的位置,自然無法擺脫某些‘偶然’。”
尼莫菲斯穿過一扇門,走進了小型圓形花園外圈的房間內。
“如果您需要的話,我這里有五顆星星。”霍芬格急忙說道,“在完成了剛才的任務之后您一定有所積累,加上我的五顆,您能夠立刻達到第四級別!”
“霍芬格啊,你還真是遲鈍。”尼莫菲斯沿著弧形的墻壁走到中間,打開了墻上的門,那是通往內側小圓形花園的通路。
“請您明示。”
“走捷徑……這是和輸了找靠山一樣完全不可取的行為。”尼莫菲斯甩了一下手里的騎士劍,平搭在霍芬格的肩頭,“你要明白,這是透支未來的行為,想要通過省去付出來達成目的是非常愚蠢的。”
“是!”
“我們不在乎那些陰險卑鄙的手段,只要不是用在自己人的身上……傭兵,當我們為自己取了這個名字的時候,就將我們視為了一個團體。霍芬格,我們不需要榮耀,但我們需要信念。”
“我們的信念……”霍芬格遲疑了一下。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詞語,我們是為了能活得更加自在而聚集在一起的,哪怕是現在的處境也是一樣,你,你們,所有人,難道不是為此而聚攏在我的身邊嗎?”
“您的頭腦,您的力量。”霍芬格低聲說道。
“不必擔心,我們有客人了,分數應當從外人那里索取,記住這一點,霍芬格。”
尼莫菲斯打開了電梯,帶著人走了進去。
陸凝沒有進那個積累了深雪的庭院,而是穿過走廊前往了另外一個庭院。
這里的景色看起來就稍微好了一些,地上的積雪不是特別厚,寒氣和走廊里差不了太多,居然稱得上是這個花園之內難得的好天氣。
庭院里依然有一些花朵植物,陸凝認得出的只有梅花和冬青木,其余的植物則更具有這個世界的特色一些,比如一種純白色的六邊形結構,看上去如同水晶般的花朵。
這個庭院里的建筑也比別的庭院看著更多一些。三個弧線分布的圓亭由深藍色的堅冰筑成的懸空通道連接在一起,是從玻璃門進入后最先看到的東西。這三個圓亭向遠處延伸,末端的方向便是羅莎所說的六芒星房子,外觀看上去確實是一顆標準的六芒星樣子。更遠的地方同樣有著建筑的影子,只是空中的細雪已經讓人無法看清具體的樣貌。
這里并沒發生過戰斗,所以漂亮的布景沒有受到任何摧殘。可惜在場的三個人完全沒有欣賞的心情,稍微觀察了一下這里的局勢之后,便一同趕往了六芒星的房子。
稍微靠近,陸凝就看到了地上的足跡,已經被雪蓋上了一層,說明有一段時間了,無法判斷里面是否有人。這個房子的大小和秋之庭院的五角會議廳差不多,那里都是內外兩層的嵌套結構,這里更復雜也說不定。
陸凝思索片刻后,還是打開了門的開關。
果然,打開門后看到的并不是一個寬廣的房間,一堵墻將這里圈成了個較小的空間,正好囊括了兩個角的范圍。
這里正好就是羅莎提到的武器間,地上散亂著各種鈍擊類的兵器,鋼鞭、錘子、狼牙棒、權杖、長棍等應有盡有,陸凝小心地從散落的兵器之間垮了過去,走向下一個門。不出意外的話,這扇門后就是這個建筑的內部了。
就在這時,門忽然打開了,一個頭發油膩的短發青年舉著一根蠟燭從門里走了出來,看到陸凝三個頓時臉上露出了驚慌的神色:“你們!你們別過來!”
“該死的!查德利!不要沒事就點燃蠟燭!”
屋子里響起一個男人的怒吼聲,青年剛要伸向蠟燭的手又縮了回來,他急急忙忙扭頭要跑回屋子里,隨即那個男人的吼聲又響了起來。
“更不要把你的背后對著敵人!你個蠢貨!你想死在那群該死的蛀蟲手里嗎?連你那點微薄的積累都被搶走!?”
青年的道歉聲連連響起,陸凝和貓佑對視了一眼,貓佑低聲說道:“這看上去不像傭兵。”
如果那群冷血的家伙當中有這種愣頭青,一定會被用來當探路員,就像之前那兩個人一樣,這樣細心的教導根本不可能。
“嘿……讓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查德利!你的膽子是問老鼠借的嗎?”
門口出現了一名頭發有點蓬亂的紅發青年,他只是瞥了一眼陸凝三人的樣子就對屋子里繼續破口大罵,這種暴躁感倒是讓貓佑感到了幾分親切。
不過陸凝倒也不會因此看低了這個紅發青年,他手上抓著一把明顯比武器庫領取的武器都更顯得兇殘的鬼頭大刀,一身衣服也是血跡斑斑,如果不是那樣的語氣,反而會讓他顯得像個兇徒。
“一個小女孩!一個矮子!一個大媽!這樣的人就能把你嚇得要點蠟燭!你個白癡!那是三顆星的道具!他們看上去像是傭兵嗎?還有你們!”
青年猛地扭過頭來,瞪著陸凝三個。
“靜悄悄地跑進來有什么圖謀?我們搞的預警設施完全沒起作用嗎?”
“如果你說的是這些亂扔在地上的東西,那我只能說你可能扔得不夠多。”陸凝指了指地上散落著的武器。
“誰知道這鬼地方提供的武器有上限啊?”紅毛完全不肯承認是自己這個預警設施過于無用,轉頭就開始懟起了羅爾斯博士,“狗屎一樣的大逃殺,居然連武器都不給足?他們不是喜歡看頭破血流嗎?來點給勁的東西能死?槍不發兩把給顆手雷總行吧?他們主腦的人缺這玩意?摳摳搜搜早晚這破實驗無人投資!”
“好了好了,不是傭兵嗎?”
門口又出現了兩個人,這也讓狹小的門口變得稍微有些堵了,而新出現的這兩個人倒是讓人眼睛一亮。
男子和女子都是典型的西方美人面容。男子身材高瘦,單手握著一把裝飾華美的儀式劍,一頭銀發依然梳理得一絲不茍。女子則苗條美艷,兩根從腰間穿過的腰帶上掛滿了黑色的飛刀,斜倚著門框向外面三人禮貌地微笑著。
這兩人身上有和萊萬斯卡類似的氣質,陸凝覺得他們八成也是樓閣出身。
“三位,相逢即是有緣,本人徹倫郡,既然并非懷抱惡意而來,在這個寒冷的時節不妨傳達一點溫暖。”銀發男子抬起一只手,陸凝注意到他的雙手上都戴著白色手套,甚至這人身上也換了華而不實的貴族禮服,看上去非常在意外表。
“陸,貓佑,平娜。”陸凝簡單介紹了一下身邊的幾個人,“我們想看看這里提供的武器裝備。”
“話只說一半可不行呢,你們應當也是獲得了有關傭兵的消息了吧。”旁邊的女子輕笑著抿了抿嘴,“我叫薩繆安娜,算是他的未婚妻吧。請講出你們真正的目的,我們說不定也能合作哦?”
“樓閣……”貓佑猶豫著看了看兩人。
“你怎么看出我的話只說了一半的?”陸凝還是更關心這個問題。
“雖然你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但你兩位同伴的眼神和神態還是藏不住秘密的。徹倫郡,我想我們會有不錯的隊友的。”
薩繆安娜愉快地笑了起來。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