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解答過之后索伊戈就將人都轟走了,而陸凝幾個原本也不想多留,收好京極理御的名片就和他告別,自己和博利威爾開始往回走。
畢竟老霍華德是肯定要省一筆回來的路費的,托帕區和月光石區相隔也不是特別遠,走上三個小時左右也能走回去,正好也沿途看看中間幾個區塊的模樣。
和托帕區相鄰的歐泊就已經恢復了埃瓦廊大部分地區的風格,不過畢竟屬于文化交匯地帶,風格混雜,所帶來的好處便是這里成了很多流浪人士的緩沖區。當然,這個流浪也不是指的那些無家可歸不得已出來流浪的人,而是一些為了多了解世界而四海漂泊的怪人,他們多數都有些一技之長,可就是不肯安定在某個地方。
正因為這個原因,歐泊區有時候會出一些亂子。這里的守衛也不能天天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奔走,便將管理事物再次下放給了一些雇傭來的人身上。
“歐泊區有事不要找守衛,要找總管。”博利威爾順道給陸凝當起了導游,“最近新來的總管是個挺了不起的人物,據說他上任以來流浪人員造成的混亂少了不少。”
“聽起來很厲害。”
“他好像經常在街上巡邏……哦,你看那里。”
陸凝一抬頭,看到不遠處的路口處一名身材高大,背后背著一把長劍的男人帶著四五名法師打扮的男女正好路過。
“他就是?”
“嗯,總管算正式任命,總會把圖像城通報的,這位凱歐斯好像是交流會之前緊急上任的,所以我印象比較深。”
“他做了什么?”
“具體的就不清楚了,反正是收攏了好多流浪法師給他辦事,畢竟這種事也是內部比較容易管嘛,而且流浪人員又很少是存心來惹事的,既然有人都能擺平他們當然也不會出亂子。”
“這樣啊。”陸凝看著那隊法師走過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過就在她準備移開目光的時候,忽然在那條街道正對面的一根水銀燈柱下看到了一名棕色頭發的男人。
而與此同時,那個男人也偶然間抬起了頭,望了這邊一眼,看到陸凝看著他,便咧嘴一笑,轉身離開了。
陸凝腳步沒停,也沒讓博利威爾發現什么異常,可她心里卻開始泛起了一絲緊迫感。
在莉莉安的記憶中,那名自稱是“暮光盜賊團”成員的人最后談起聯系方式的時候說過,如果莉莉安成功偷到了魔導書,那么他們會主動聯系她。不過問為防萬一,可以找一個棕色頭發,頸部右側有個肉瘤,喜歡打紅色領帶的男人。
而現在這個男人如此偶然地出現在了陸凝視野中,看他那個笑容,恐怕也認出了莉莉安的樣貌。陸凝倒不擔心自己被什么麻煩找上門,反而是暮光盜賊團這個組織的神出鬼沒讓人覺得又是什么事情要開始了。
不過博利威爾不知道,帶著陸凝走進了一家名叫“酸辣雞尾酒”的店鋪。陸凝忍住了沒問這個店名是怎么取的,而后進店博利威爾就直接向酒保要了一杯酸辣雞尾酒。
“jaze,還是老樣子,你們店的招牌。”他對著站在吧臺后一臉無聊的酒保說道。
“博利威爾,似乎上次見已經過了很久了。”
名叫jaze的店員是一名高挑的女性,不太看得出年紀,頭發是前短后長的樣子,后面的長發在側面綁了一個高馬尾,拿出酒具的動作也很利落。
博利威爾拉著陸凝坐下,jaze看了陸凝一眼“未成年可不提供酒精飲料,博利威爾,這是你女兒?”
博利威爾剛喝了一口桌上的免費飲水都噴了出來。
“開個玩笑。”jaze一本正經地說道,然后從旁邊抽了張菜單交給陸凝,“后面那頁都是酒,看第一頁就行。”
“受不了你……莉莉安,這位是jaze,我的好朋友。”
“如果說聽人發牢騷就是好朋友的話,我和每個來這里的顧客都是好友。”jaze完不留情面,“需要我提醒你嗎?上次你沒帶夠的酒錢……”
“停!這次會給你補上的!而且這次我也不是發牢騷的!”
聽了這話,jaze的柳葉眉挑了起來“這么說你那個十幾年沒什么動靜的問題終于有了進展?”
“哈哈哈哈!”
“老板!上次那個……”
“我付賬!我這次先付賬!”
兩人一副老朋友的樣子互相開玩笑的時候,陸凝已經研究完了菜單。
和招牌一樣,這里基本就是個酒坊。當然也有一些吃食提供,除了買來的成品下酒菜之外,后面就是炸雞、炸豬排、炸肉條……總之都是油炸的東西,令人懷疑這里還是個油坊。而這點可憐的吃食種類占了這張兩頁菜單第一頁的四分之一,剩下的都是各式各樣的酒和非酒精飲料。
等陸凝抬起頭來的時候,博利威爾面前已經有了一杯番茄汁一樣的酒了。
“這個……”
“雖然看上去有點奇怪,可酸味和辣味其實都屬于雞尾酒的調味之一,總之我先嘗嘗你手藝退步了沒有。”博利威爾端起杯子。jaze冷笑,扭頭看陸凝的時候又換成了禮貌的微笑“決定好喝哪一種了嗎?”
“這個……香草的……”
“香草和蜂鳥。可以,甜味也適合第一次嘗試的女生。”jaze一點頭,再次開始調制。
“莉莉安,你如果要問什么事情的話,jaze是最好的人選。”博利威爾一口酒下去臉上已經有了些微紅,“歐泊區人員流動很快,這里又是整個區域最好的酒店,凡是打聽一下就會有人過來喝酒……然后這個滿肚子壞的酒保就會把他們灌醉……嘿嘿。”
“這里就是一個讓人放松下來的場所,把人灌醉可是我作為酒保的義務,在不違背飲酒條例的前提下,這些就是我的工作。畢竟賣多了酒我的提成也多……博利威爾,還想喝點什么?”jaze笑瞇瞇地問。
“一杯……黑天鵝!”博利威爾將手直接舉了起來。
陸凝無語,這就已經是醉了啊。
“沒事,這次他先付賬了。”jaze沖陸凝眨了眨眼睛,“當然我是知道很多東西,你要問這附近發生了什么事我可能都清楚,不過顧客信息我絕對不能透露,這屬于職業操守了哦。”
這時,角落里的一扇木門被人一把推開,一名高大壯實的年輕男人從里面走了出來,手上拎著一籃炸雞。
“大呼小叫的,我就知道。”
“老板,是熟客。”jaze笑著向男人擺了擺手。
“著小子付錢了沒?”男人盯著正在發酒瘋的博利威爾,直接開口問了。
“這次他提前付了,所以karotre拉滿。”jaze微微一笑,“沒關系,我準備了醒酒藥劑。”
“給他灌一碗薄荷草湯劑比醒酒的管事。”老板將那籃子炸雞往吧臺上一放,對著陸凝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來,“本店吃食雖然種類不多,味道還是挺有名的,歡迎品嘗。”
“謝謝,那個……我叫莉莉安。”
“叫我庫魯吧。”店老板拍了拍胸口,然后轉身往后面走了回去。
“哈哈,他對陌生人不太會講話。”jaze低聲笑道。
“我聽見了!”
“知道就是故意說給你聽的。”
陸凝拿起一只炸雞腿咬了一口,外殼酥脆,香味十足,內里肉汁豐富,腌漬入味,而且似乎有什么獨門秘方的樣子,有股微辣而讓人痛快的感覺。
“jaze姐這不是你的本名吧?”
“不是。不過這種事就是私人問題了,最好別問太多。”jaze從桌子底下取出一個藥劑瓶,正是醒酒藥劑。
“哦,好的。那我真的想知道的事情是……你了解這附近有沒有一個棕色頭發,脖子右邊有個肉瘤的男人?”
“知道,他每周三和周六的晚上必定到這里點一杯麥芽酒,怎么了?”
“呃……不知道方不方便說一下他這人怎么樣?”陸凝見jaze連名字都沒說,大概就清楚她的職業操守在什么水平上了。
“很有禮貌的一位紳士,為人隨和,偶爾碰上別的酒客也會聊天,學識豐富。我們說過幾次話,至少給我的感覺不算差。”jaze只是略一思索就說。
“……這附近還有別的同樣樣貌的人嗎?”
“棕色頭發的男人不少,但是脖子那里有個肉瘤的可就看不到幾個了,至少歐泊區不會有第二個,否則往來的人不免會提到。你問他有什么事嗎?”
“有些不放心。”陸凝心里早已衡量了一下,決定講出部分實話,“我想你能看得出來,我是這次交流會被抽中的幸運兒。”
jaze點點頭,畢竟學徒水準如果不是被埃瓦廊的學院錄取是沒資格進來的,陸凝身上沒任何學院標記就足以說明問題。
“而我在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個人,他……想誘惑我做一些不好的事,我覺得很危險,稍微周旋了一下就脫身了。但他告訴我來這里可以聯系的一個人,長得和那位先生很像。”
“可是那一位在十年前就居住于埃瓦廊了。”jaze附身在吧臺上,也稍微有了點興趣,“能不能詳細說說你的經過?”
“我怕……惹上麻煩。十年,如果是一項長期計劃來說也是合適的。”
“總之,你就是懷疑那個人是個壞人?嗯哼?”
jaze微微一笑,拔出藥劑瓶塞給剛剛喝光了酒的博利威爾加滿杯子,壓低了聲音對陸凝說道“這樣如何?如果你之后被他聯系了,就過來告訴我,或者干脆把地點定在這兒。我保證你不會出事,怎么樣?”
“你……”陸凝猶豫地看了jaze一眼。
事到如今,不必言明她也清楚jaze大概是隱于市井中的奇人,問題是埃瓦廊這地方奇人太多,她并不了解對方,也不知道對方能夠控制的程度在什么水平,心里還是不愿意賭這個可能。
“沒關系,你可以將這當作一個參考建議。”jaze是見過多少人的,陸凝這一猶豫立刻被她猜出了心思,“我很擅長把人灌醉了讓他們把心里話說出來,不過你這個年齡可還沒到標準線,就放過你咯。”
這時候,博利威爾那邊也醒酒了,他醒過來第一反應就是摸錢袋,那樣子真是和老霍華德有幾分神似。
“大白天的不會有人摸你錢袋的。”jaze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炸雞,“喏,你的老菜單,今天你還得趕回去吧?傳送不能用就快點吃了走。”
“你怎么還趕客人的呢?”博利威爾嘴角一抽。
“因為你點的東西剛好夠付這些的,難不成你錢多到還要繼續消費?我沒意見啊。”
“咳,我們吃完就走。”博利威爾將有些發癟的錢袋塞回了衣兜。
匆匆吃過,兩人起身離開。固然沒真的打聽出什么信息,陸凝倒是記住了這家店的位置。她看了看jaze,心里知道自己肯定不會只過來這么一次的,而jaze還是在吧臺里一臉微笑地向兩人揮手再見。
“博利威爾,jaze是什么人啊?”離開店鋪后,陸凝就從側面先入手。
“是庫魯撿回來的。”博利威爾說道。
“什么?”
“我在這里住了也快十年了,庫魯這家我早就知道。他們店鋪離傳送點位近,便宜好吃,所以客人不少,不過菜單就那么幾樣,酒也就是那些原味釀造的東西。三年之前有個晚上我心里郁悶過來吃東西的時候,她就突然出現在吧臺那里了。”
“三年前?”
“嗯,這家伙讓人印象深刻吧?所以我不會記錯時間的。”
陸凝頓時眼前一亮,三年前來的人卻知道那個人十年前就住在這里了,要么是直接詢問出來的結果,要么就是從別人那里得到的消息。
換句話說,這個脖子旁邊有肉瘤的男人在這里并不是封閉式的生活,而是融入了附近的日常生活當中,才會被附近的酒客知曉……這種可能很高。
“當然jaze很專業,無論是酒類的知識還是套話的本事……我都不知道我酒醉之后說了什么。不過很神奇的是,沒有人會擔心她將自己的秘密說出去。”
博利威爾發出了感嘆的聲音。
“唯一的謎依然是她自己,她自稱jaze,說自己失憶了,這明顯是個托詞。有些人曾經試著請她一起喝酒來把她的過去套出來,結果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角落沙發上睡了一天。”
“最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她知道你什么。有點繞是不是?但就算如此,人們還是會去傾訴,因為jaze是個絕對安的傾訴對象,這三年來一直如此。”
“你們不擔心她是個間諜?”
博利威爾笑了笑。
“因為帕西瓦爾先生來過一次,而那次什么都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