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社向學校申請了一個教室作為文學交流會的活動場地。社團來的人還是挺多的,更多的也有像李嫻這樣慕名而來湊熱鬧的人,崔賦這個名字在學生當中好像也有點名氣,雖然陸凝和應采依不知道,但她倆反而是少數。
和社團里認識的同學打了個招呼之后,三個人就找了一個后排的座位坐下了。李嫻也只是想來看看原作者真人什么模樣,并沒有追星那股狂熱的勁頭,只是略顯興致高昂了一些。
會是十點開始,九點半的時候,文學社的社長就進來向眾人叮囑了一下禮節之類的問題。當然這其實挺多余的,這里的人多數都是懷著看名人的心情來的,有幾個會不遵守禮節?
接近十點的時候,那位被眾人期待已久的崔賦終于走進了教室里面。
首先,他看上去很年輕,最多三十歲出頭,面目間很有一股文人的氣質,進屋之后先微笑著打了一個招呼,然后走到黑板前把自己的名字寫了一下。
“各位好,很榮幸今天能夠受邀來到這里做客。也許在座有人沒聽說過我,我的筆名是崔賦,詩詞歌賦的賦。我的作品如今也小有名氣,最大的可能就是了。當然了,我是編劇,也是作家,今天來見見大家,除了分享一點自己的見聞以外,更多的也是和諸位以文會友,效仿古時候的文人雅士。”
話音剛落,下面就有人鼓起掌來,看上去就是社長領頭的。
“大家不用這么客氣,那么,前半段我來將,后半段大家聊。按照這個流程……”
崔賦打開了投影,開始放出幻燈片。他的口才不錯,而且溫文儒雅這四個字也確實能形容他。講述的也都是創作過程中經歷的趣事,并不枯燥。
不過李嫻很快就感覺有些無聊了,在后面悄悄打了個哈欠。
“怎么了?”陸凝看了看她。
“這人……帥還算帥,但是不是我的菜……我對文學創作沒興趣啊。”
“那你纏著我們要一起過來。”應采依沒好氣地說。
“這不是好奇心起嘛。哎呀現在要離開也不好……我偷偷瞇一會沒人能發現吧?”
“這時間點對你來說算早起了是吧?”應采依瞪了她一眼,“算了,別打呼嚕。”
“得嘞。”
大約用了四十五分鐘的時間,崔賦終于結束了他的講述,很多人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這時,社長起身,從角落里拎過來了一個包裹,放在講臺上。
崔賦笑著說:“作為禮物,我給大家帶來了十本的精裝本,如果大家希望的話我還可以在扉頁為大家寫一個寄語。當然,攜帶有限,所以我們只抽十個幸運的同學。”
社長在旁邊說道:“各位,教室的座位后面都有編號,大家自己查看一下,我們就用這個編號來抽獎,崔老師會用隨機工具抽出能夠獲得書的人!大家不要亂啊!”
陸凝扭頭瞅了一眼自己座位的號碼,97號,由于是后排所以數字挺大。李嫻也被應采依戳醒了,兩個人是95和96號。
“大家,確認完畢之后,崔老師就要抽獎了!”社長拍了拍手,然后扭臉笑道,“崔老師您請吧?”
“好,如果抽到空位就重新抽,教室里有一百一十個椅子……隨機工具已經準備好了。”崔賦打開隨機數工具,上面到的十個格子在快速跳動著數字,他閉上眼睛,迅速點了十下。
有人歡呼,有人遺憾地嘆息了一聲。
“哎,陸凝,有你!”應采依看到最后蹦出來的那個“97”,興奮地拍了拍陸凝,“上去領回來吧。”
“好,好。”陸凝笑笑,站起來走到了前面去。
十本精裝的書籍已經拆出來放在了桌上,陸凝本來也就是隨意掃了一眼,結果忽然看到了一段熟悉的文字。
不是文字,而是符號,和之前在龔教授的辦公室所看到的那些碎紙上的符號一樣。它們雖然不具有直接引發畸變點現象的效果,卻能看得出來自同源。
這些符號,被人以水墨風格印在了封面上,成為了背景的一部分。
陸凝暫時不動聲色,她沒有觀察到畸變點現象說明它們已經像自己回收的那個一樣失去了效果,而且這書這么被大肆印刷出來,估計早就傳播到各地,如果要出事早該出事了。
“這位同學,請問想要我寫些什么嗎?”
很快就輪到了陸凝。
她沉吟片刻之后,對崔賦說:“請寫上,。”
“哦,還真是特別,看起來同學一定很喜歡自己的家。”崔賦很快就在扉頁上寫好了,將書合起來遞給陸凝。
“我還想問一下……您的這個封面是誰給設計的?很有風格。”
“哈哈,這確實是委托了一位有名的畫手給畫的,畢竟算是我的得意作品,也不希望有什么瑕疵。這封面我非常滿意,將故事的神韻濃縮其中,又不失雅致和氣派。”
“啊……不知道我能否問一下那位畫手的聯系方式?因為這個風格我也很喜歡,最近也許有邀稿的需要。”陸凝笑著說。
“既然是生意,當然沒問題。只不過這邀稿的價格恐怕不菲,同學可要仔細想想才好。”崔賦取出手機,很快找到了一個電話號碼,報給了陸凝,“這是商業聯系的號碼,你將自己的要求說給對方,一定要問問價位。”
“知道了,謝謝您。”
陸凝拿著書回到了座位那里,應采依要過來看了兩眼,稱贊了一句。李嫻倒是不太感興趣,看看接下來交流會就要開始了,便打算告辭回去,應采依看看自己興趣也不高,也打算離開了。
“我再看看。”陸凝沒有跟兩個朋友一起走,難得找到了線索,她打算繼續看看會不會有什么后續事件發生。
后面的討論就比較熱鬧了,而熟悉的人自然圍在了一起,有人還傳看起了書籍。一些膽子大的過去和崔賦聊,很快就發現崔賦其實很平易近人,問起創作方面的事也很有經驗,也不愧是這么年輕就寫了好幾部作品的人。
“崔老師為什么會來我們這里啊?”有人問到,聽到這個問題,陸凝也立刻豎起了耳朵。
“我是來這里取材的。”崔賦笑著說,“最近在構思新的作品,需要了解一些風土人情方面的東西,就來了這里。今天下午兩點我就要坐車前往沉月鎮,你們知道吧?”
“知道知道,新生入學那會我還去那里玩了一圈。”
“不過這種古鎮旅游景點幾乎每個地方都有吧?您也該游覽過不少。”
“旅游和取材不是一回事。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民風民俗,你們旅游的時候多半是吃些小吃,拍拍美景。但是我呢,還得和當地人聊聊天,問問各地有什么民俗,特殊的傳說。其實這些都很有意思來著。”崔賦說。
“寫書可真累啊……”
“不,你們要想,又能堅持興趣又能隨時旅游,這不是一件非常令人愉快的事嗎?”
“那您到過哪些地方?又有什么有趣的見聞能和我們說說嗎?”
“這個……可就很多了,你們想聽哪方面的?”
陸凝就在這時候走了過去。
“請問老師能講講……關于這本書的靈感來歷和您為此去過什么地方嗎?我挺有興趣的。”
陸凝這話立刻得到了周圍人的贊同。
“對對對,我們也挺想知道的!”
崔賦笑了笑,挑了一段旅行故事開始講述了起來。他的旅行經歷和正常的旅行者略有些不同,造訪過很多不同的人家,倒是更像一位記者。整段故事陸凝聽著也只是一個比較新鮮的訪問而已,直到最后……
“那位先生熱情地留下我享用了一下當地的美食,還向我展示了一張字畫,說是先祖留下來的寶貴遺產。也正是這幅畫奠定了我對于整個故事的構思,或許你們沒有想過,會有那么一張令人心馳神往的畫。”
“是……什么樣的啊?”有人問。
“畫分為上下,上方是山河流水人間百態,而下方則是草書,沒有落款。我想諸位一定見多了畫冊上的各種名畫,但這幅畫……如何形容呢?”崔賦露出一副神往的表情,“只可惜不能拍照,那上面的風物就仿佛是真實存在的一般,無論怎么想都是大家才能畫出來的傳世之作。”
“您的故事里主角就是去尋找這樣一幅栩栩如生的畫,不過……老師的故事應該還沒有講完吧?”有個學生問道。
“的確,墨鐘只是講完了一個階段的故事,但是我在寫下接下來的故事之前,還想回去重新看一看那幅畫。”
“能說出那個老人住在什么地方嗎?”陸凝問道。
“這個啊……可以,不過你們如果要拜訪對方的話,要做好準備,與當地人友善溝通可是必須的,哈哈哈。”
陸凝拿到地址之后滿意地離開了教室。
畫手茅以正,擅長水墨畫和油畫,當然,在現在的時代也懂得如何利用電腦來輔助繪畫。陸凝在網上查了一下這個人,和崔賦差不多的年齡,以她的繪畫水平也看不出對方到底有多厲害,只能說公開的作品都挺漂亮的。
至于老人住的地方叫直輿鎮,距離陸凝大學所在的省份隔著一個省,坐火車過去的話大約要兩個小時的車程。這個小鎮在網上沒有任何資料,只能在地圖上看到名字,倒是能確定是真正存在的。
陸凝的課程比較少,而現在又不是最緊湊的時候,如果她想的話,空出一點時間來也沒問題。只不過現在只是一點懷疑,她真的要為此來一個跨省旅行嗎?
答案很快就出來了——陸凝可不是放著心里一點猜疑當成錯覺的那種人,如果不將一切都查看清楚,她大概也難以安寧了。她迅速決定好了之后,就發郵件給自己的班主任請假,陸凝的期中考試成績很不錯,班主任也知道她身體的情況,很快就批準了假條。這要是換別人恐怕還得去找校醫開證明,陸凝倒是免了這個麻煩。緊接著,她就在網上購買了前往直輿鎮那個省市的火車票。
收拾行李的時候她也沒瞞著幾個室友,李嫻只是簡單叮囑了兩句注意安全,而應采依道別之余還有些羨慕陸凝這種想到就立即行動的自由。
周六一早,陸凝就帶上自己收拾好的背包,坐上了前往直輿鎮的火車。
一路乘車的過程沒什么好說的,她在市火車站下車之后,便按照手機導航的指示找到了去直輿鎮的公交車。等到抵達目的地,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陸凝下車之后就被這里的景色稍微震驚了一下。
崔賦取材的地方當然也是山清水秀,這個鎮子依山而建,風景秀美。而對陸凝來說,甚至還能加上“瑞氣千條”這幾個字,整個鎮子生機勃勃,估計光是住在這里都能益壽延年。
當然,十一月中,已經不是旅游的旺季了,鎮里游客稀少,人們都進行著日常的工作生活。這里也不是那種完全仿古代的小鎮,只是新樓蓋起也不會是那種摩天大樓,外面除了一些必要的空調外機之類的以外少見一些現代社會的用品而已。
一條河流從山上留下來,穿過了鎮子,使這里增添了一些水鄉的味道。這里雖有旅游業,卻不是景區,無人售票或者出售地圖之類,陸凝只能靠著手機上的地圖摸索,順道向路旁一些洗衣服、下棋的鎮民打聽道路。
然而當她問起那位老人家的住址的時候,鎮民卻遺憾地告訴她,今年五月份的時候那家的老人去世了,他的兒子女兒回來收拾了他的東西,房子也準備賣掉。只不過這里的房子不是特別好賣,目前只是做著短租的生意,如果陸凝想看或許要去看一眼那里有沒有人。
陸凝道謝之后,走向了那個老人曾經居住的房子。無論有沒有人,都不妨礙她看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