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凝將角落里的木頭盒子拿了出來,里面是一個用金屬打造的套臂,和小臂差不多的長度,但并非袖劍那樣的構造,而是有一排窄而鋒利的釘刺在鏤空的中心環狀排列。
“這玩意叫劍車。”老板懶懶地笑了起來,“是我一個朋友突發奇想制作的東西,原理和臂弩差不多,但不能發射,具體用法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不好用,怎么樣?”
“就它了。”陸凝對武器的需求不算特別高,能用就行,“你這里還有美工刀嗎?”
這玩意倒是很多地方都能買到,老板這里也有,找了一盒刀片扔給了陸凝,然后陸凝又挑了一些閃光彈之類的東西去結賬。
“得,這么多東西還是給你打包送上門吧,萬一路上被人劫了你怕是要自己體驗一下。謝謝惠顧。”老板等陸凝刷卡才變得熱情了許多,也是一個見錢眼開的主。
陸凝點點頭,只拿了個竊聽器和電擊棒,又將劍車裝在右手臂上——這個東西好不好用還不知道,但是袖子一放還真看不出來里面有東西。
“下次再來啊”
離開的時候,陸凝覺得老板聲音都上揚了,畢竟這一筆生意就好幾萬。
下了樓,陸凝走進了三樓的餐飲區,這里有很多家餐館,風格也是天南海北大不相同,她便挑了自己比較喜歡的北方菜館,進去點了葷素兩個菜,加上一壺香草茶,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觀察著外面的行人。
周末的時候,三五成群出來逛商場的人很多,多數都是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反而是家庭出行的比較少,也很少有兒童。
香草茶先上桌了,陸凝倒了一杯,剛剛聞了聞香味,就聽見外面傳來了咆哮聲,一陣騷亂從對面的一家餐館中傳出。
在餐廳里等著的人也跑到門口去看熱鬧了,很快,一些穿著白大褂的人帶著醫療器械跑到了對面餐廳里,人們也開始議論紛紛。
“食物中毒?哈哈,怕是下毒吧?”
“這餐廳的廚子不是因為投毒才來這兒的嗎?”
“真的?這樣的人也敢用?”
很快,醫護人員就用擔架抬著人從餐廳里快速走了出來,后面跟著一群拉拉扯扯的人,一部分是中毒者的朋友,一部分是餐廳的人。
“你們必須給我們個說法!已經得出是中毒的結論了,不是你們那個東洋廚子的問題還能是誰?”
“雖然咱們這里百無禁忌,但是讓一個會投毒的來當廚師,你們這兒的人心也太大了點吧?”
“你們不給個說法,晚上我就把這里給燒了!”
餐廳的工作人員也是百口莫辯,那個廚師更是處于被圍攻的中心,他穿著白色的廚師服,整個人都打理得非常干凈,陸凝靠近了之后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海鮮味道和淡淡的飯味,大概是個捏壽司的廚師。
“這里沒有什么鑒識部門嗎?”陸凝裝作不經意地說道。
“連警察局都沒有,哪來的人來鑒識?頂多是請私家偵探來處理。”旁邊有人冷笑道。
“具體怎么回事啊?”
“那人點了個壽司,吃完之后就捂著喉嚨倒下去了,醫生過來都說是中毒,那就是有人在壽司里下毒咯。”
陸凝往餐館里面看了一眼,里面空間不算很大,一眼就能看到所有的桌椅。其中有一桌旁邊有被打翻在地的菜和砸碎的玻璃杯,恐怕就是那位中毒者吃飯的地方了,此刻正在嚷嚷的三個人估計就是和他一起來的朋友。
此時一團混亂中也沒人進店去看看,陸凝便走了進去,靠近桌子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除了裝壽司的盤子以外,另外三人點的是面蓋澆飯和炒飯,此外還有兩籠小籠包和兩碟點心,幾罐啤酒打開,都已經喝掉一多半了。
“這餐館的飯菜還挺雜啊……”陸凝抬頭看了眼墻上一直排列到點餐臺上面的菜單,估摸著這就是那種各種東西都可以點的食堂,也算是一種特色。
不過她覺得有意思的還是翻倒的那個盤子,那盤蓋澆飯是用鐵板盛著送上來的,所以翻在地上也只是飯灑了一地而已,還把一張紙巾也壓在了下方。
看到這里,陸凝覺得也就差不多了。
“那個……能讓我進廚房看看嗎?”
她詢問一個皺著眉頭站在廚房門口的老廚師,現在那位心情也不怎么好,瞥了她一眼問:“你要干什么?”
“你們也沒看見那個廚師投毒吧?萬一有人用這里的紙巾投毒呢?這里又沒人做鑒識,我確認一下廚房有沒有可疑大概就能得出結論了……”
老廚師眼睛一亮:“真的?”
“嗯……你出去這樣和他們說……我作為局外人說這話不太方便。”
陸凝低聲對老廚師說了幾句,聽罷他便飛快地跑向了門口,而陸凝則走進廚房拉開櫥柜一個個檢查了一番。
等她走出來,正好是老廚師從一個人口袋里搜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巾的時候,看到那人那驚慌的神情周圍的人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而餐廳這邊也不是吃虧就不吭聲的,在這個地方根本不講什么法律,兩個幫廚直接將那人按住將紙巾塞入了他的嘴里,過了不到一分鐘這個人立刻也開始捂著喉嚨痛苦掙扎了起來。
“你們有什么冤仇自己了了,在這個地方也沒人管你,別t還想來嫁禍大爺的餐廳!滾!”餐廳老板一腳將人踹到了一邊,隨后換上和煦的表情拍了拍那個壽司廚師:“小早川君,這次真是讓你受驚一場,放心,這片地界本大爺罩幾個人還是沒問題的,哈哈哈……”
醫護人員回來將另一個人拉走不提,人群也逐漸散去,老廚師扭頭想找陸凝時,發現也找不到她人了。
而陸凝回到自己用餐的餐廳后,換了個里側的位置,讓店員將自己點的菜打包,迅速離開了三樓。
走到外面,她才拿出手機,劃拉了兩下,接上竊聽裝置,插上耳機開始聽起了錄音,片刻之后又調到相冊,很快便找到了廚師的柜子照片。
“小早川雄一,三十二歲,壽司廚師。”
這是一個涵養很不錯的人。
陸凝隔著很遠都能感覺到這個人按捺著暴起的殺意,保持著那種無辜的表情直到最后。她并不懷疑這個小早川如果真的動起手來能殺光在場的所有人——不是投毒那種陰暗的手段,而是真正的屠殺。
如果他真的是罪惡都市的人,沒必要忍耐到這樣的程度,也沒必要隱藏自己的個性。
“游客?這個身份……嗯。”
陸凝將手機收了起來,將口袋里用紙包好的那個竊聽裝置丟進了垃圾桶,隨后從路邊選了間人少的快餐店走了進去,進入里面狹小的廁所,鎖上了門。
然后她開始脫下外衣,仔細檢查自己身上每一處角落,果然在發梢鞋跟靠內側的位置以及后腰的地方又發現了三顆小黑球。
“這里就是體驗結束了,再想繼續就要收費了。”
過了片刻,她的手機響了起來,陸凝拿起來接通,手機里傳來了江山絡變得冷淡了許多的聲音。
“說吧,你想怎么交易?”
“秘密型場景,你們自身的身份背景我都不去探究,但是我要共享你們手里的信息技術,以及必要時候的掩護。藏身份的人我都要找出來,你們的意思是……”
“必要的時候殺掉。”
“好,但是我只負責調查部分,你們來動手。另外你們的問卷呢?”
“在做了,不用拿這個來試探。我和朋友確認過了,應該所有人都有第一個強制任務。”江山絡嘆了口氣,“沒想到第一個目標就碰上你這樣的人精。”
“彼此彼此,那么以后聯系,只是我自己的位置還不準備隨時暴露,所以這三個小家伙就不留著了。”
“喂!”
陸凝掛了電話,將三個竊聽器沖進了抽水馬桶,隨后將電話號碼標上了江山絡的姓名,離開衛生間繼續往街道遠處逛了過去。
有過一次這樣的場景經驗,再加上這次,陸凝感覺這些相遇并不是巧合。
場景當中的游客會自然而然地有所交集……仿佛有什么東西吸引著眾人會面一樣。雖然不是全部,但陸凝卻能感覺到自己在這兩天內至少能和一半以上的游客照面,至于是否能分辨出對方的身份就不一定了。
秘密型的場景,更是為這個目標增加了不少難度,至少江山絡如果不往她身上放竊聽器的話,她根本無法辨別對方的身份,最后聯系對方的那句話也是詐對方的。
就在這時,陸凝感覺到一個人慢慢靠近了她。
這里已經是穿過了一條街的人行道,路上的行人少了許多,走路沒必要走得如此相近。
她站定了腳步,扭頭看去,而對方看到她的動作,也停下了腳步。
這是一個相貌端正,身材勻稱的男人,他的手里拎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穿著一件深藍色的條紋襯衫,最上面的紐扣沒有扣上,一根紅色細線系著一枚雪花徽章從頸間垂落,為他一絲不茍的打扮上增加了一點生趣。
“陸凝。”
男子直接叫出了陸凝的名字。
“你是……”
“不必驚慌,我只是來看看被向翼和米莉念叨到我耳朵都痛了的你到底是什么樣子。”男子抿了抿嘴唇,抬起手從口袋里抽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了她。
陸凝已經知道男子的身份,卻對他這個行為有點不太理解,并沒伸手。
“我叫尚遲,你不用擔心,我來看看你僅僅是出于個人興趣……我們暗殺部沒接到除掉你的命令,現在和你玩的那幾個小子丫頭也都是個人興趣而已。這次的場景里聯手也未嘗不可。”
“童話天國?”
“我們可不是那些廉價把戲一樣的家伙,你是知道我們的上位的。”
尚遲將手一甩,名片旋轉著落進了陸凝的衣兜。
“給你個忠告……那些沒什么職位的小家伙你們怎么玩都不關我們的事,死活也都是你們自己斗爭的結果。但是千萬別正義感過剩地來管我們的正規行動……我們可是個能和四個大型組織抗衡許久依然存活的組織。”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從頭到尾陸凝也沒感覺到他流露出任何殺意,甚至連壓迫感也一點都沒有,真的就如同一個平常的上班族一樣,除了他所說的那些話,沒有一絲異常。
她從口袋里抽出了那張名片。
后面是職務電話郵箱,還有事務所的
一張普通的名片,沒有毒,沒有追蹤器,也沒有什么機關。
“真是讓人神經過敏……”
陸凝轉身繼續走自己的路。
遠方的一座高樓頂部,是一座樓頂花園,在用心地照料下如今已經逐漸有了些模樣,部分花朵正在逐漸綻放。
然而這里的主人對此視而不見,他坐在邊緣的部分,面對著眼前的一張畫框,半天都沒能落下一筆。
他的名字是張玉風,罪惡都市有名的畫家,擅長的畫作被稱為“地獄繪景”,哪怕是在都市之外也依然有著很高的名氣。但實際上,他只不過是將這座都市的一角展示出來罷了。
如今隨著身份的提高,他搬進了安全的公寓式住宅,同時也遠離了那些讓他能看見“地獄”的地方。靈感的枯竭讓這位有些神經質的畫家不斷尋找能讓自己更加臨近“地獄”的地方。
這就是游客張玉風如今的身份。
扮演一個神經質藝術家并不是特別麻煩的事情,對于能升到二階的人來說,一些基本的表演課程就算沒學過也練過,令張玉風頭痛的不是這種問題。
他之所以參加這次測試場,就是為了躲人偶派對的格殺令,一般來說只要不是一上來分在一起,藏個身份什么的也不是特別困難,除了你一上來就被指名道姓地分配了一個特別有名的身份。
這次就讓他倒霉碰到了知名畫家這么個身份。
張玉風并不知道這次有沒有人偶派對的人混進來,據他所知處理格殺令的一般都是暗殺部,不過偶爾也會有剛升階上來的小鬼喜歡試試,如果是后者的話他不介意再為民除害幾次。
對著畫布瞪了許久的眼,他終于站起身,打算先把該死的強制任務完成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