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括切換。
朗星的攻擊并不算密集,但她的動作迅捷而精煉,上膛必定出手,出手便是殺招,程霧泠緊急切斷了連接自己的細絲之后也不得不從空中落下,朗星便抓住了這個時機,盾牌上卷起了寒風,順間便結上了冰花。
地面上無數細絲跳起,開始制造墻壁,然而朗星卻依然一拳打出,冰柱將擋在面前的細絲盡數凍結,緊接著一發子彈就送入了冰層,裂紋輻散,立刻炸成了漫天冰屑。
金屬撞擊聲撼動心臟,朗星右手開槍的同時左手微張,旋風組成的長矛在她的掌中成型,然后便是以投槍的形式直接擲出!
程霧泠雙手交疊在身前,調動了最后剩余的細絲擋在了面前,然而狂風的沖擊極其剛猛,她正面吃下一擊直接就被轟向了門口。
擊退之后,朗星沒有就勢追擊,而是抬起了左手,將臂鎧側面的一塊金屬板打開,四枚拇指大小的金屬圓筒從內側滑落,然后從腰間的包里取出四枚同樣的圓筒一一裝填進去。
門口,程霧泠站起身,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
重新裝彈用了兩秒鐘,“子彈”有四發,火、雷、冰、風。
都屬于最普通類型的血術運用,是以能毫不惋惜地當做一次性道具來消耗。但程霧泠發現自己還真是拿對方的“消失”沒什么辦法,畢竟她能采取的攻擊手段都是有彈道的。
“你就算現在離開也是不行的。”朗星又給獵槍換上了子彈,“我會在那之前射穿你的心臟。”
程霧泠翻過手腕,亮出了手里的獵刀。
“你的速度依然趕不上我。”
“那有什么關系嗎?雖然不喜歡你們,但是夜之族的身體素質我還是承認的,你的確快一點。”朗星步步逼近。
“那就試試!”
程霧泠一動,所有細絲也跟著搖動了起來,一時間紅色充斥了朗月的視線,她甚至搞不清楚程霧泠的位置,只有周圍環繞的腳步聲——可那顯然不止一個。
制造擾亂,突施暗算?
朗月微微蹲下,將獵槍重新裝回臂鎧的斧刃中間,然后扣動機括。
火焰在斧子上開始燃燒,隨后在一聲脆響當中,雙刃斧在空中揮出了一個完美的圓圈,火焰大風車破開了所有圍繞在周邊的紅線,也撞開了程霧泠試圖從死角刺過來的利刃!
“找到了。”
朗星的聲音平靜,身體在斧子的勢頭下向后扭動,左手向后一撞,以后仰的姿勢強行停住了斧子的慣性,緊接著便是一聲切換彈倉的聲響!
腰腹發力,雷光纏繞下的斧子在朗星身體彈回的同時也劈向了程霧泠的身體,密集的雷霆化為一條長蛇將她直接按在了柱子上,發出了一聲可怕的炸裂聲。
再戰依然是敗。
吃下這一招雖然不至于死掉,但程霧泠也一時動彈不得了,坐在柱子下喘著粗氣看著朗星走過來,斧刃還回臂鎧,獵槍也順手裝在了那。
“勝負已分。”
朗星慢慢抬起了手,消失的力量逐漸匯聚,就算是夜之族,也會因為這永遠的湮滅而死亡。
就在這時,風聲從門口傳來。
獵人的腳步頓了一下,靠在柱子上的程霧泠馬上被一道血光穿透,連哼都沒哼一聲便被帶飛出去,釘在了遠處的樓梯下方。朗月轉頭看去,發現是一把沒有護手的紅色長刀直接從肋下穿過將她帶走的。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門口。
陸凝手里的一把長弓化為流質,緩緩恢復了刀的形狀,她身上的傷口已經愈合,但沾滿灰和血的衣服依然能顯示出曾經經歷過如何的戰斗。
“我是第一個來支援的?”
看著這里的場景,她發出了疑問。
“看來是的。”
朗星沒有再去關心程霧泠,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陸凝的身上。
“你身上有夜之族的血的味道,那么剛剛斬殺其一的就是你了?”
“夜之族?這才是他們的名字嗎?”陸凝邁步走進了大廳內,“只是有些要了卻的仇怨……初次見面,我的名字是陸凝。”
“朗星。”女獵人伸手摘掉了頭盔,露出一張充滿英氣的面龐。
交換姓名之后,陸凝便不再多言,揮刀進步,一記直劈斬下,朗星左手一抬,臂鎧迎上血刀,一聲輕響便將刀鋒撞到了一邊。
同時,她握住了獵槍的槍柄,瞬間拔槍開始連射!
陸凝疾跑閃開槍口,血刀切開立柱后飛身攀上,腳在柱子上猛地一蹬,左手抹過刀面,綠火凌空斬落!
然而朗星也并不慌張,胳膊一抬,一面冰盾橫在了中間,火和冰相互消融,最終同時消滅。而一聲機括切換的重響之后,狂躁的暴風以朗星為中心旋轉擴散開來,將半空中的陸凝吹飛回了門口的位置。
稍微交手,不分勝負。
“你的戰斗天賦要高一點。”朗星微笑了起來,打開臂鎧再次裝填彈藥,“我很高興血術是交給了你這樣的人。”
“多謝夸獎。”
陸凝看了看朗星手里的獵槍,如果她沒記錯這應該是一把拉栓式獵槍,但剛剛的射擊……
“不要走神。”
上膛完畢的朗星飛快沖了上來,左手重劈逼迫陸凝架刀側閃,隨后獵槍在手里一轉,槍托猛撞在陸凝胸口將她擊退兩步,順勢再次轉回了正手姿勢扣動扳機。
砰!叮!
兩聲幾乎同時發出的聲音,是陸凝百忙之中將刀偏過彈開了子彈的結果。然而朗星并不會因此停下,再次往前逼近一步,左手燃燒著烈焰的拳頭眼看就要揮出——
“嗯?”
她停住了。
“不能離開這里嗎?”
陸凝的臉上出現了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幾步路已經足夠將她逼迫到退出城堡大門的地步,而朗星的拳頭也正好停在了門口。
被強制守衛在這里的元老獵人們無法自由行動,這是從各條線索當中都能總結出來的結論。如今陸凝也更進一步地驗證了,這個限制的界定就是城堡內外。
“狡猾的年輕人。”
朗星笑了,她并沒有真的認為利用這些優勢有什么不對,畢竟當她還弱小的時候,也是靠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來進行獵殺的。那個時候村民們抓進山的人可不光是沒反抗能力的普通人,敢進這座山的身手都有兩把刷子。
但這并不能讓她止步。
拳頭一頓,朗星后撤一步,將手臂架在了身前,獵槍搭在臂鎧上,立刻將火焰傳導了過來,隨后以蹲姿連續開火!
陸凝一驚,身形微晃再度以能量加速的方式避開,但是隨著朗星的臂鎧切換,一顆顆閃著電光的子彈連環命中了地面部分,然后在大地的導電作用下爆散開來!
十二槍打空,朗星站起來給獵槍重新裝彈,門外的陸凝則又退了好幾米,甚至沒能躲開所有子彈,左腳被電流通過,一陣發麻。
不過,好消息是,陸凝聽見了腳步聲。
從城堡外的鐵門穿過花園的路徑上沒有任何阻攔,這給后續趕來的人提供了極大的便利。比腳步聲更先到的是一條水龍,龍身纏繞著炫目的電光,自陸凝頭頂沖過,張開龍口對準朗星便咬了下去!
“你的朋友似乎到了。”
朗星一個后躍躲開了水龍的撲擊,然而水龍在空中打了個轉繼續直沖過來,靈活非常。陸凝跟著水龍再次沖入了城堡大廳,猛地揮出一記布滿綠火的下段橫斬!
火焰卻突兀地消失了。
與此同時,朗星一記旋身鞭腿利落地將水龍凌空抽碎。她根本沒有必要接觸,腿風掃過,水龍就整體被湮滅掉了,至于陸凝刀上的火焰自然也是同樣的下場。如果不是陸凝強行收刀,恐怕這把刀也會被吃掉。
“這是……你的能力!”
陸凝感覺精神緊繃了起來,她進來和朗星交手數次,朗星居然都沒動用來自詛咒的力量和她對打……這是輕視她?
緊跟著沖進來的寧夜衣、楚劍庭和朱宏燁三人也看見了水龍消失的一幕。
“不見了……我甚至感覺不到一點殘留……”寧夜衣咬了咬牙,她本來覺得自己進行水葬儀式后足以作為戰斗力存在了,沒想到城堡里的一個比一個夸張。
烏鵲那神出鬼沒的空間移動已然相當無解,朗星這憑空抹消的能力更是令人一籌莫展。
通常來講,測試場景里這種已經近乎無敵的能力都是作為那種不可反抗,出場就意味著任務終結的最終boss來出現的,三人無論是自身經歷還是聽聞之中都從來沒和這種敵人對上過。
“怕了?”
朗星只是瞥了三人一眼,目光就回到了陸凝身上。
“也難怪,經過了這么多天之后,你們的精神漏洞應該已經不足以抵抗自己產生的疑慮了。倒是你還能握緊刀這點有些令人驚訝。”
“精神漏洞?所以說……”
“銜尾之蛇的時間回溯會對非本土的生命造成不可逆的精神打擊,所謂利用時間的代價便是如此。你們可能都不會察覺,但是肯定會變得更加在意某些東西,變得多愁善感或者自我哀怨……簡單來說就是負面的情感更加容易被察覺了吧。”
劍拔弩張的時候,也只有朗星這個占據了絕對優勢的人才有閑心“教導后輩”了。
“那我們沒自暴自棄還真是幸運……”寧夜衣喃喃道。
“如果你們不快點的話,可能就沒什么機會上來了。”朗星抬起左手,寒霧在手上凝結成了冰,形成了一把冰制的戰斧。
“你們已然讓我的四弟獲得了安息,那么有沒有辦法跨過我這一關呢?”
說著話的朗星,沒有去留意身后。
樓梯之上,散開頭發的程霧泠手上凝聚了一根紅色絲線組成的螺旋狀長槍,冷肅的眼神已經盯住了獵人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