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了樣本的情況下,夏爾的排查速度就很快了。大約三十分鐘之后,夏爾就將整個倉庫里面長出來的蘑菇全都聚集到了一處,連著長蘑菇的地方也“凈化”過了。
“三十三處……還挺多。”陸凝拿起一桶油潑在蘑菇上面,一把火將所有蘑菇都燒成了灰燼。不過即使這樣,自己也沒有收到任務完成的提示。如果夏爾的搜索沒有漏網之魚,那么就是已經有蘑菇混入人體之內了。
她不知道自己偶然見到的那番景象是多久之后的未來,那就盡量按照時間更加靠近來。
“夏爾,你能直接觀察人體內結構是否正常嗎?”
“很簡單,模式調節一下就可以了。”夏爾點了點腦袋側面,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不過這樣的話,我的視野內會全都是輪廓,如果發生戰斗的話可能會有些反應不來。”
“沒事,這樣就可以……話說你雙眼都換了?我還以為一般人只會換一個。”
“當時有個促銷活動,我看著價格和贈品很不錯就一起換了。”夏爾答道。
陸凝:“……”
既然這樣就好辦了,最多不過是把酒店整個掃上一遍,酒店外根本不用管,畢竟陸凝看到的結果就是“酒店被封鎖焚燒”,起因肯定在內部。而如果讓陸凝挑個最可疑的地方,那當然是頂層那間有蘑菇碎塊的屋子。她讓夏爾到酒店里面去找人,自己則再次聯系到了尹繡,開門見山地問他那個房間里到底住著誰。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突然好奇這種事,不過那個房間里目前是沒有人的。”尹繡回答。
“沒人?”
“是的,那個房間是另外一個理事長的,名字叫韓廉。既然我還能記得起他,說明他還沒死。他是第一個被綁架的人,人丟了之后就沒能找回來,不過我看雪兔電子那邊也不是特別著急的樣子,他的水平大概也不怎么樣。”尹繡笑了起來,“實際上我們作為理事長的這幾個游客水平也不一樣的,有我做你的隊友是不是感覺很不錯?”
“你不是也被綁了?”
“那是故意的……不提這個,既然你特意問了,那就說明你從某些渠道得知,那個房間有什么問題?那我就處理一下好了。”尹繡反應還是很快。
“小心點,應該是傘菇城,你知道這個組織吧?”
“生命力頑強,弱點火。原來如此,那天被擊敗之后,殘存的勢力打算潛伏在這個地方再來鬧事嗎?”
“不光有這個問題,我是偶然間被送到了未來才知道的。”陸凝皺了皺眉,“這酒店是你們的吧?你們知不知道十樓我的房間門口的地方出沒的是什么東西?”
“這就超乎我的情報范疇了,我對異界來客們的消息掌握了不少,但本世界的探索可是和大家差不多。不過……我可以試著查查。”尹繡那邊傳來了敲鍵盤的聲音,“別抱太大希望。”
“你先處理那個房間的問題吧,酒店里面別處我這邊會收拾。”陸凝嘆了口氣,“我可不想讓那個未來成真。”
“了解。”
尹繡掛掉了電話,臉上的笑意頃刻間斂去。
“她還不知情……”
電腦中傳來了危賈略帶嘲笑的聲音:“她和我們一樣忙著查自己的那條線索呢吧?尹繡,你這家伙可真是夠虛偽的,這種時候居然還粉飾太平?”
“危賈,你要相信我是真的要和你們合作。”
“合作方式就是我們賣命出去搜集情報,你穩坐釣魚臺?”
電腦屏幕上的鏡頭一轉,對準了一間像是鬼屋房間一樣的地方,陰森空擋的房間上,只有房梁上懸掛著一根繩索,下面吊著一具尸體。
“危賈,別抱怨那么多,你知道這種時候最好穩定心態。”尹繡冷聲說道,“沒有什么穩坐釣魚臺,我不會把危險極高的事情讓你們幾個沒有多少特殊能力的游客去做,現在我們要搞清楚的只有一個問題——秦知瀾為什么會在這里上吊。”
陸凝打電話的時間,就已經足夠夏爾把整座樓都查一遍了,普通的客人估計連自己被探查了也沒找到。
“幾個?”陸凝見夏爾下樓來,低聲問道。
“十個,正好。”夏爾身上多了一些血腥味,“有兩個沒有被完全感染,所以我想問你怎么處理。”
“問我?”陸凝看了夏爾一眼,似乎察覺了什么。
夏爾跟著她,說是想要觀察什么是愛,最近事情太多她都忘了。
“我認識的人?”
在雜物間里面,兩個人被綁在那里,一男一女,身上都有些血跡,看起來夏爾制服他們用了比較暴力的手段。
男的陸凝依稀記得是最開始跟著車一起過來的攝影師之一,倒也算是“認識”;而女性則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熟悉,是車奈,她后面還有拍攝,因此留在影視基地還沒走。
陸凝目光微微一沉。
攝影師,是和她這個身份實際上認識的人,但對陸凝來說就和陌生人沒什么區別,唯一需要考慮的是這個攝影師死了拍攝怎么繼續下去。
至于車奈……她也不至于將她真的當成了亡故友人的幻影,不過僅以雙方互相認識之后短暫的交談來說,陸凝也對對方有一些好感。
“另外八個深度感染的是什么癥狀?”
“腦子已經被傘菇菌占據了,隨時可以以‘開花’的方式將孢子噴射出去,狀態相當危險,所以我沒有留下,全都燒了,反正在這里死幾個人也不會被注意。”夏爾回答。
“這兩個同樣沒救了嗎?”
“我掌握的技術還不足以動這種菌絲剝離程度的手術,說不定貴族可以。而且他們的身體有很多地方已經被傘菇菌蛀蝕,就算剝離,以后大概也是半癱瘓的狀態。”
“真可惜。”陸凝走上前,蹲下來,輕輕拍了拍車奈的肩膀。
幾秒鐘后,車奈悠悠醒轉,睜開眼睛,看到了陸凝,第一反應居然不是驚慌也不是大叫,而是環顧了一下周圍。
“車奈,醒了嗎?”陸凝輕聲問。
“嗯……頭暈。”車奈晃了晃腦袋,她當然也看到了站在門口位置的夏爾,這里就這么大點的地方,夏爾往門口一站,堵住了所有離開的路。
“陸凝,我要死了嗎?”車奈微笑了一下。
“是啊,你的身體被什么東西寄生了,你有感覺嗎?”陸凝也用非常溫柔的聲音回答她。
“沒有感覺到,但是……直覺有些不對勁。我的精力有些衰弱了,每天要多睡兩個小時,我本來以為是年紀的問題,或者是最近作息不太好……結果是這么大的事啊……”車奈的目光有些放空,望向了窗外。
陸凝又伸手拍了拍那個攝影師,讓他也醒了過來。他的精力更加疲憊,一雙眼睛布滿血絲,對于陸凝的話雖然略有些激動,但很快也安靜了下來。
“兩位,很不幸,這個世界已經和你們所認識的那個世界不一樣了,你們被一種生物寄生,大概很快就要死了。”陸凝很直接地說道。
“哈,聽起來就跟拍電影似的。”攝影師哀嘆了一聲。
“可惜這是事實。兩位,我不可能放任二位離開了,直白一點說,你們已經變成了隨時可以爆發的感染源,我必須將這一切扼殺在搖籃里面。”
“那……能讓我看一眼嗎?”車奈忽然說,“那寄生了我們的東西?”
陸凝給夏爾示意了一下,夏爾從兜里摸出一把小刀扔給了車奈。
“它已經寄生到了你們的身體里面,切開皮膚,就能看到。”夏爾低聲說。
陸凝給兩人解開了繩子,車奈抓過小刀在手臂上劃了一下,從皮膚下方挑出了一些呈現藍色的細絲,它們不明顯,卻已經扎根在血肉當中。攝影師同樣也用刀劃傷了自己,他悲傷地笑了起來,抱起了腦袋。
“看起來我們的確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我……并不是不想反抗,但是我的身體非常疲勞,恐怕也是被這東西吸走了很多能量。”車奈瞇著眼睛,仿佛快要睡著了一樣,“可是我要是死了,那些認識我的人絕對會徹底查這件事……”
“三天之后,我們都會忘掉,忘掉有人死去,忘掉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你們。”陸凝平靜地解釋道,“也許聽起來很難受。”
“是啊……很難受。我想成為明星,本來就是希望被世界所記住……但這下子,不是什么都沒有了嗎?”
車奈慢慢合上眼睛:“我很累了,請不要讓我痛苦。”
“我……我想問。”攝影師忽然開口,陸凝看向了他。這個男人也放下了抱著頭部的雙手,“你們是專門處理這件事的人?那……那我想知道,這個世界,還會變好嗎?還會變成我們以前所知道的那樣嗎?還是說……這個世界原本就是這個樣子?”
聽到這個問題,車奈都再次睜開了眼睛,盯著陸凝。
“……它會改變,但是好是壞,我不能給出保證。”陸凝回答。
攝影師和車奈都不免有些失望,但是時間已經到了,夏爾走過來,暗示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如二位所說,你們不會有太多痛苦,就當做了一個不會醒來的夢吧。”
“聽起來像是你已經試過了一樣……”車奈勉強笑了笑。
陸凝轉身走向了門口,讓夏爾動手。
“但是我醒過來了啊……”
災厄一任務完成,將在場景結束后統一結算。
基地的服務人員們是不住酒店的,在一區和二區都有大量的宿舍樓,別的區應該也有,不過陸凝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她只知道一旦有事,這些服務人員和安保會立刻從各個地方沖出來,人數根本不能預測。
不過影迷協會這邊卻沒有這么多問題。充裕的時間和自由的身份,讓他們能夠調查大多數明面上的東西。展秋心和李成甫現在就站在20號區的員工宿舍樓旁邊,展秋心依然叼著一根煙,這也是漆黑的夜晚當中唯一一點光斑。
“我們曾經有個同伴,是吧?”展秋心呼出一口氣,“浦……是什么?”
“浦島現象。”李成甫將手機遞過去,“甚至烏鴉APP里面都不能存下名字,我只能通過旁敲側擊的記錄,為我們同伴的死亡留言記下最后的信息。”
“浦島現象,是誰告訴你的?”展秋心問道。
“……艾菲利克,魯弗斯地產的理事長。”李成甫說,“他讓人聯系了我,我和他見過面了。”
“而你怕在我面前說出來。”
“腳踩兩條船總是不太好的,我并不能太好的判斷你的性格,不過現在不說不行了。”
現在這個時間,員工宿舍周圍是不可能熄燈的,畢竟還有夜班員工在,剛下班的人也有,如今卻已經是完全的黑夜了。倒不如說,整個基地都處于一片停電之內。
“浦島現象,是一個人短時間內穿過壓縮時間,本身的時間未發生改變,但周圍已經是滄海桑田。當然,這個現象還有一個衍生現象,那就是……”展秋心抽了一口煙,“浦島太郎的盒子。”
這在現象中具體表現為某種觸發點,一旦陷入浦島現象的人碰到了“盒子”,他的時間會立刻和被壓縮的時間同步,對于大多數陷入浦島現象的人來說,結果就是“死”。
“我們的隊友就是這樣死去的吧。”展秋心將煙頭丟向腳下,一腳踩滅,“雖然認出了浦島現象,卻不小心碰到了盒子的開關,再也沒能回來。浦島現象里面的危險度完全是不確定的,畢竟時間不同步時,外界的事物很難穿透時間形成傷害,就算有在脫離之后也能恢復。但一旦碰了盒子,就離死不遠了。”
她環顧四周。
“李成甫,留神,我們現在不知道盒子在什么地方,我們不能輕易打開任何東西。”
“知道。很抱歉之前的隱瞞。”李成甫由衷地說。
“沒什么,艾菲利克是個什么樣的人?能不能說?”展秋心走向了員工宿舍。
“他?這個人很聰明,也懂得藏拙,不過我覺得他有一種天生的傲慢,大概身份是什么社會地位比較高的出身吧。”李成甫冷哼了一聲,“我和他只是做了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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