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那邊……”
北慕大可不知道居然會有這樣的怪物存在于世界上。
誠然他自身不會受到超自然力量的影響,卻擋不住特洛伊的行動。對方在周圍肆意涂抹,可是北慕大根本就無法做到阻攔,甚至他的拍攝都受到了一些影響,鏡頭內的東西已經變成了模糊的色塊。
“陡然而富的人很容易迷失自己,你也不例外。”
北慕大猛然一抬頭,看到了另外三名塵世之埃正站在屋頂俯視著他。亞歷桑德拉笑吟吟地說道:“我們游歷過無數世界,也見過很多像你一樣的人,類似的情況也見過了不少,你認為我們沒有應對任何變化的策略,僅僅是靠力量存在至今的嗎?”
“無論是什么樣的文明,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重復。”拿度輕聲說,“重復錯誤,重復做自認為正確的事情。不過,這里依然有別的變數,不是這些人。”
“特洛伊,不要玩了,我們還得去給最后的拼圖,增加一點變數呢。那些篤信自己已經破除了命運的苦修士要是看到了這混沌的因果,不知道會是什么表情。”亞歷桑德拉笑著招呼同伴。特洛伊抬起頭,一躍而起,跳到了樓的上方。
“現在?”涅墨西斯低聲問。
“是的,現在,讓世界聽見我們的聲音,也讓這里的人們看看,真正的差異究竟在何處。”拿度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下方的北慕大,“至少要提醒,什么樣的力量,才能在接下來的情況內說話。”
四名塵世之埃,同時舉起了自己的右臂,四人各自站在屋頂的一個角落,雖然都帶著面具,可是每個人面具下的臉龐都掛著一絲笑意——對一切渾然都不在意的笑容。
“爆發吧——”
四個人同時用各自富有特色的語氣,開始短促地哼唱。
物質、線條、情感、色彩。
龐大的量形成了無與倫比的壓迫力,聚焦在一起的質量對這里的空間造成了扭曲的效果,大量光芒被釋放出來的力量徹底吞沒,一霎時,整個月光山谷如同一塊橡皮一樣向內部凹陷了一下。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這一下晃動,但也都知道這是自己不能招惹的存在。只有兩道身影迅速穿過大街小巷,往塵世之埃所在的方向沖了過去。
“怎……怎么回事……”陸櫻抱著腦袋,生怕哪座樓倒下來,不過陸凝倒是還穩穩地扶著墻壁,一只手依然在拍攝海洋的士兵們。它們被沖擊力震歪了身形,不過大多數實力不錯的已經穩住了,有些甚至將目光投了過來。
“危險。”夏爾低聲說。
“放心吧,夏爾,我是攝像師。”陸凝說道,“如果我所料不差……”
幾名士兵邁步向這邊走來,并端起了手中的槍械,準備射擊。不過此時,它們忽然發現自己手中的武器上黏連了一些黑色的東西。
不光是武器,連腳步也被絆住了。
“說實話,我一度認為,這些不死的士兵除了特意針對的手段以外,也沒有其余的弱點了。”陸凝手一撐,直接跨坐在了墻頭上,以更好的角度拍攝著,“但是仔細一向……也不是沒有。”
“什么?”
“死亡的士兵,在活著的時候具備的本能已經遲鈍了。要依賴器械開啟的防護罩姑且不論,那些本身就具備超自然力量的士兵,居然沒能在幽靈船爆開的時候就被動展開護身手段,對于那種程度的強者來說就很不正常。”
“說得對。”西比爾摸了摸下巴,贊同道,“自動防護裝置我們這邊都有人可以做,海里面那些當然也應該有。”
這個是什么原因呢?陸凝大概猜測了一下,那就是這些士兵實際上只是簡單執行命令而已。就像是玩即時戰略游戲一樣,海下達了命令,士兵就執行,海發現了士兵大量死傷,才讓它們展開了自身的防護手段,而遭到攻擊到反應過來下達命令之間,有那么一點時間差,這就是中間表現奇怪的原因。
那么這就衍生出第二個問題了……為什么海不在一開始就讓這些士兵攻守兼備力量全部解放?
以最簡單的比大小角度來說,那就是從海的洋流中復活比起讓它們額外增加防護能力來說消耗要小。陸凝倒是不覺得海有能量問題,那里面已經不知道收納了多少文明的尸骨,它本身肯定沒有資源上的限制,不過它降下來的這些士兵可就不一定了。
難怪任務只是讓她協助擊退第一批進攻。
“現在還剩下一個疑問需要解決……那就是它們身上的能量大概能支持各種狀態多長時間。”
陸凝眼睛微微一瞇,月光山谷模仿光真言的勢域形成的鎖鏈正在纏繞自己拍攝的幾名士兵,它們無法將武器瞄準她,不過如果有援軍過來,恐怕很快就能掙脫。
她想了想,用牙扯開了手上的繃帶。
夏爾的治療藥品是死國的產品,生效速度非常快,她的傷口已經接近愈合了,陸凝繼續舉著攝像機,然后咬開了手上的血痂,讓血液重新流了出來,落在了地面上。
風帶過了一陣訊息,陸凝微微傾聽,然后便激活了人真言的力量,一束黑色鎖鏈從地面竄出,連接到了她手掌的傷口上,同時,那幾名士兵中間也忽然又大量鎖鏈探出,瞬間將它們纏了個結結實實。
陸凝感受到了“人”并不能完全壓制“海”,那無效特殊能力的效果在幾乎同級別的海面前是沒多少作用的。不過她也沒指望這個作用生效。拍攝并不是獨屬于人真言可用的手段,“致命攝制”應當是所有游客都可以用的,它的根本功效在于——延伸自身能力的射程。
聽起來是個很普通的能力,但這個射程的眼神并不是距離上的,而是現實與影像世界之間的射程。而黑色的鎖鏈則是以人真言的能力溝通月光山谷這里鋪設的儀式所生成的,它的根本屬性在于同化。
將任何力量同化為世界的守護者,這也是光真言勢域內那些骸骨的真相。當然,無論是陸凝還是此前的尹荷,甚至更久之前的那些誤入者都遠遠夠不上入侵的標準,沒有激活這種自動防衛力量。
現在,陸凝已經很清楚尹荷的目的了,這片海港中埋設著大量用于束縛守護者的石臺,但是上面的守護者還是需要自己去找的。它們沒有激活那只有一個原因,就是尹荷等人判斷現在的數量還不足以對抗海的軍團。
陸凝相信,能夠發現拍攝功效的不只是她,不過走了其余終局路子的游客到底應該怎么做她就無從猜測了。
左瀟弼將已經用廢的武器扔掉,從地上撿起一把武器。
“真可惜,這些士兵的武器會跟著尸體一起消失。”他掂了掂這把刀,重量還算趁手,這是剛剛被士兵殺死的人落下的裝備。
巡海守衛的任務要求也沒有出乎左瀟弼的意料,只是……他不太爽而已。
“尋找前世。”他冷哼了一聲。
這是一個取得了其它游客力量后才會走向的終局,而終局的任務則要求他完美覺醒對方的力量,達到全盛時期,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拿了誰的能力,又能夠達到什么樣的水平。作為一個來自人偶派對的人,左瀟弼第一個瞬間想到的是,被自己拿了力量的那個人會不會得到通知?了解這份力量的對方會不會成為自己的敵人?
所以他沒有和陸凝躲在安全的地方,他得盡快將任務完成,只有完成了任務,他才能確定對方巔峰的力量達到了什么地步。這也算是在一個這種組織里面的人該有的自覺。
這時,又有三名士兵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內。
這條路似乎要走很久了。
“缺陷彌補……”展秋心叼著一根不知道從哪里招來的草葉,手里一下下打響著打火機,“原來場景里都做不到的事情,在這里就可以辦到嗎?梅雨,你的任務是什么?”
“將這里所有的罪人捉拿歸案,集散地給我提供了坐標。”梅雨瞥了一眼腳下,厄運的光環在她腳下形成了不顯眼的灰色色澤,其中的一個光圈上隱隱出現了幾個指針,為她指明了目標的位置。
柯道琳拉了一下衣領,走向了門口:“我的任務是與拆解軍首領決出勝負。”
每個人都只是說出了自己的第一個任務,默契地沒有提后面的任務,因為每個人都察覺到了,集散地的終局任務并不是什么互幫互助……而是根據自身所處境地最適合的情況發布的。
“柯道琳,我跟你一起!”梅雨急忙跟上來。
“別急,事情都到了這一步,我們的目標也很明確了,梅雨,攝像機帶著嗎?沒有的話,手機也可以。”柯道琳說道。
“呃?帶了……你一直讓我帶在身上。”
“那就拿出來吧,用得著。”
柯道琳的目光中閃過了一絲憂傷,當然,這也只是她自己的情緒,沒人能夠看得見。
兩人走后,李成甫撓了撓下巴,說道:“看起來只剩下我們該走剩下的路了。”
“你其實已經可以離開了,后面的事情我也不能保證能保住性命。”展秋心說道。
“你居然要做這么危險的事啊……”李成甫雙手揣進口袋,“但是呢,我從一開始就說過了吧,展秋心。我聽過你的名字,也稍微了解了你的為人,我信你,我一個人是做不成什么事情的。”
“李成甫,你這人活得很奇怪。”
“四階的人不是心理有疾病,就是心理健康得沒話說,我肯定不是后一種。”
“清晰的自我定位。”
艾菲利克感到了一陣眩暈,他揉了揉太陽穴,目光恢復了正常。
“哼……故弄玄虛……一如既往。”
他已經感覺到有一股力量正在試圖搜尋他的蹤跡,而且那還是來自海港外的高級力量,根本不是他的層級可以對付的。他已經知道了對方是誰,卻毫無辦法。
現實扭轉者之下,在海港并無太多的區別,畢竟海港里可以完全施展真言的各種手段,不需要被理解。然而擬神者卻是另一個層面的存在,“殿堂”……在整個真言體系之下已經是僅次于真言本身的級別了。理論上來說,這種存在和單一的塵世之埃或者苦行僧都可以掰掰手腕,應該不是集散地能夠讓游客輕易掌握的力量。
畢竟有幾個人會真的一門心思將一個嶄新的力量體系研究透徹呢?還是這么短的時間里面。艾菲利克自問是做不到的,而換成別的游客來回答這個問題的話,哪怕是尹繡、陸凝等人也是沒可能做這種事。
所以雖然感到有些狼狽,艾菲利克還是服氣對方的。
要是不和自己作對就更好了。
所幸對方隔著空間也難以對他進行精準定位,之前是因為尹繡的配合,而如今尹繡追不上來,他也有了自己的操作空間。
艾菲利克彈了彈手指,發出了一道無聲的訊息。大約十幾秒鐘之后,他得到了幾道反饋的訊息。
“……沒能得到太多,不過也足夠了。”
他最初可是做好了與所有游客為敵的準備,而游客自身的力量姑且不說,背后能依靠的力量也難免有些超乎尋常的,他自然要做好更強力量的準備。
他的第一個任務大概是最好完成的——以光喚影,置身混沌。
不久之后,艾菲利克周圍就傳來了粘液滑動的聲音。他輕輕抬起手臂,一枚光球從掌心升起,照亮了地面上的東西。
它們已然不成形態,就仿佛是褐色的肉泥軟癱在地上,依靠著泥漿般軀體滾動著,但又有著一些不同。
那是此前被他放出去,又活著回來的“仆從”們。
艾菲利克半跪下來,雙手合攏了那個光球,開始低聲進行著念誦。那是一種有著神圣和褻瀆兩種含義的矛盾語句,當他念誦的時候,上方海洋的光芒也開始向他的身上匯聚。
這就是走上了“海洋之路”的人,而艾菲利克已經越發靠近真言的另一種形態,和邵先生那種不同,很快,他的身體上就開始出現了異化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