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讓陸凝自己來思考的話,她恐怕不會去想那么宛如天馬行空一樣的可能性,她只會去做好每一步的反擊,應對每一種意外。但是陸凝也不得不承認,審判島上的意外大概率不會給人什么反擊的機會,一個錯漏就是死,就像是來自海面的炮擊那樣。
“紅花。”陸凝輕笑著對蘇沉夢說,“你從來都沒有參與過它的管理,對嗎?”
“紙級的收容物太多了,我們不可能全都管理過來,何況紅花的管理并不麻煩,也輪不到我在加班的時間去管。”蘇沉夢說。
“是的,只不過我有幸在第一天管理過紅花,當時我并沒有考慮過一個問題——也可能是我當時沒什么經驗——這個收容物是一個發生了一點異變就需要直接向隊長報備的收容物。”
“一號收容物一般都有強大的威脅性,就算是紙也不例外。”蘇沉夢說。
“沒錯,然而就算是這么多一號收容物,其中又有幾個是出現了問題就要向上報備的呢?我想你比我更熟悉規則書的內容,你可以回憶一下。”
蘇沉夢沒有回答,她開始迅速回顧自己的記憶。她當然已經將規則書內容全部爛熟于胸了,大部分關于突破的模型也是基于此構筑。當然,收容物的特性具有茫茫多的關鍵詞,她也不可能真的一一去尋找某個特性。
現在被陸凝提醒了,蘇沉夢很快就數了出來:“不到三十……”
“大多數涉及到需要向隊長報備的管理規則中,也暗示了原因。不外乎是執行管理工作的執行者可能會受到污染,抑或是產生了管理不當需要提前預警。然而紅花并不屬于這兩類。”
“……紅花,藍天鵝……”
“紙a1紅花。紙c2黃金果實。并b1橙色時光。強c15綠屋。狂4靛墨行刑者。神3紫羅蘭庭院。再加上……藍天鵝。”
“這說明什么?帶有顏色命名的收容物數量并不少。”
“是的,紅色還有紅顏薄命、猩紅獨幕劇;黃也可以勉強算上黃泉盛宴之類的。不過就算我這么說了,你相信嗎?”陸凝攤了攤手,“黑白灰也有的是,只是紅有紅花本身強調其特定重要性,別的也并非是顏色系形容詞。因為以前的某些經歷,我對于顏色這個關鍵詞有些特殊的敏銳。”
蘇沉夢無法否認。
“當然,我不會否認這只是一種奇思妙想。只不過,既然整個審判島上的藍色收容物只有藍天鵝一個組合型,我很難不去懷疑一下更大型的組合型收容物存在的事實。此外,海上的威脅從來都沒有消失過,我對海有什么樣的敵人有一些大概的來源猜測,但是知道來源并不能讓我們更輕松地對付它們。”
“你有什么線索?”
“我沒有更多的情報。回到建筑方面,我只知道神級收容物是在這一次的審判島中才出現的。而此前的建筑物形態或許暗示了過去的一些情況。假設真的存在一個規律的話,那么我認為審判島的每一次提升等級,都會向上開啟一個新的級別。”
“這個倒是意料之中。但是神之上的級別,比神級還強大的收容物,那種實力我們根本無法預料。”
“是的,不過因為無法預料就不去做準備,似乎不是你我的風格。”陸凝輕笑,“蘇沉夢,三個隱藏威脅,我認為你知道一部分,現在我給你補全了,你呢?你能為我提供什么?”
“我知道了。”蘇沉夢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你需要什么?”
蘇沉夢這個人非常難應付,這是陸凝和“杜寫意”經過了談話之后的結果。這個人在發現陸凝已經掌控了談話的優勢之后,立即就開始用最實際的情況來堆疊籌碼了。她對自己掌握的優勢很了解,也根本不弄一些裝傻的手段,雙方都清楚如果任意一方有什么隱瞞的話,合作就不會有什么結果。
“不過好在是說下來了……”
“說下來什么了?”
陸凝聽見了另一個聲音,趕緊轉過頭,發現諾諾就在她旁邊不遠處,而她居然根本沒發現諾諾靠近了。
“算了,你們大概也在為自己謀劃,我不會管。”諾諾搖了搖頭,“今天工作結束回去好好準備,還有明天一天的時間。”
“我知道,只是諾諾隊長,你……”
陸凝的目光落在了諾諾隊長背后背著的一團用黑色的布包裹起來的武器,在她的目光中,那把武器散發著相當不祥的氣息,尤其是陸凝的視覺只能判定生命力,也就是說她看到的是那把武器中逸散而出的生命氣息。
“哦,你也到神級了,難怪能察覺到。”諾諾扭頭瞥了背后一眼,“你應該記得末日核心的另一個稱呼。”
“安全提取物?”
“是,使用那些提取物可以熔鑄成各式各樣的武器,最為頂尖的強悍武裝,當然也有著極難掌控的特性,一般來說最低標準是核心武器到達神級。”
諾諾反手握住了黑布包裹的柄部,陸凝立即看到一團陰冷的氣息直接沖入了諾諾的體內。
“看,僅僅是接觸就會產生影響,使用這些武器必須要有鎮壓末日的意志力,不過相對的,它們的威力也非常強大,在使用它的狀態下,我可以面對非神級的收容物一對一。同時,你們也小心,一旦我解除了這把武器外面的特殊布料,那就都離我遠點。”
“會很危險?”
“是的。”
諾諾沒有說危險是什么,看起來并不是不想說,而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看到陸凝有些憂心的神色,諾諾想了想,說:“今晚我們大家一起吃個飯好了,明天……一切都會非常平靜的。”
非常平靜,正如諾諾所說的。
在最后一天到來之前的這個管理日,竟然像是陸凝剛來的那天一般,沒有任何收容物突破造成重大警報拉響,所有的管理似乎都變得井井有條,甚至陸凝直到工作結束的時候,都有些難以置信。
如此順利的一天,卻沒有人顯得高興,最后離開臨時休息室的時候,有些人臉色難看得像是要哭出來了。陸凝抓緊最后的時間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隊友們,只是除了她以外,諾諾隊伍其余人固然在鎮壓天干地支中略有提升,卻并不能進入神級。
神級是一張資格證,正如之前諾諾所說的,參與最后戰斗的最低資格。
這個夜晚,陸凝難得失眠了一段時間,她從未感到如此緊張過,尤其是在一天平靜的工作結束后,竟然讓人的壓力更大了。
當然,以她現在的實力,哪怕完全不睡也不要緊。現在主要的問題是精神上的緊張感和對未知的恐懼感。無論她承不承認,大多數未知的威脅給人帶來的只有恐懼。審判島和以往的場景不同,完全沒有任何線索可以去推導最后會面對的是什么,這也讓任何喜歡思考局勢的人都會感覺到不安。
黑夜向白晝轉化時的第一絲光亮降臨在審判島上時,三個巨大的方形箱子出現在了環形建筑的樓頂上。
只是和上次不同,這一次沒有任何人來迎接。在片刻的沉寂之后,其中一個箱子表面出現了大量明亮的紅色融毀一般的劃痕,緊接著,箱子便由內而外地碎裂了,一名一身華服,頭頂金冠的女性站在箱子的中間,她的目光充滿了上位者的傲慢,猩紅的童孔中折射出了帶有憤怒實質的火焰。
女性輕輕抬手,一把金柄紅色刀刃的長劍懸空出現,然后空中就出現了一道圓環狀的紅色斬痕,另外兩個箱子被攔腰切斷,將其中的收容物釋放了出來。
同樣是女性外貌的收容物,一個身材曼妙,輕紗遮面,雙手交叉在身前,隱約可以看到面紗后的微笑;另一個一頭白銀色的長發幾乎要拖到地面,身上穿著寬大的銀藍色長袍,大量夢幻般的星辰彷佛在衣袍上流動,她走出箱子之后,抬頭望了一眼天空,而后才看向了腳下。
“皇帝,事情似乎出乎你的意料。”白銀長發的女子說。
“沒有到這里來,算他們走運。這里就是關押我們同胞的地方嗎?”華服的女性冷酷地說。
“一個賭約,是我們能贏,還是這里能贏?下方那些強大的氣息,有些甚至不亞于我們,但是都被關押于此。”面紗女性輕聲笑道。
“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開朗舞姬、秘密皇帝、呼星使徒——七星刀的最后三位在樓頂沉默了片刻。
“使徒,我們必須立刻找到同伴,如果我們單獨不能解決……”
“別緊張,皇帝,他們的實力確實很不錯,不過你也應該注意到,那些真正能夠與我們一戰的敵人并不存在于此,下方的那些人最多是擁有戰斗的實力。”
“你準備怎么做?”
“你和舞姬去救人吧。”呼星使徒輕笑了起來,“別忘了釋放——被他們稱作是末日核心的東西,對付這些人,沒有我們留存余地的空間。”
“知道了,那么你……”
“這里的天空沒有真正的星星,但腳下卻有著很多與星星關聯的存在。我會留在這里,看一看那些燦爛的星辰。”
秘密皇帝點了點頭,隨手切開了腳下的屋頂,和開朗舞姬一同跳了下去。
站在樓頂的呼星使徒輕輕張開了雙臂,星辰在她的長袍上流淌,天空的星辰開始斂去了光輝,靜謐的力量正在溝通著這一方天地之間的一切,而一切最終落在了呼星使徒的舌尖。
“我每數一個名字,都將有一顆星辰升上天空。”
她彷佛在吟唱,卻沒有人能夠真正聽見她所吟唱的聲音。環形建筑之內的十數個收容單元上原本顯示著收容編號和名稱的標識彷佛被什么東西抹去了上面的內容,化為了一顆銀色的星辰圖桉。而這些收容單元的門上也閃耀起了銀色的光。
二級警報瞬間響起,所有人都在嚴陣以待,站在這些收容單元附近的執行者隊伍立即接到了訊息。而位于最上層的三隊執行者已經發現了秘密皇帝和開朗舞姬的行蹤。
第一波攻擊沒有超出執行者們的應對范圍,不過是突破收容,這種情況就算平時也在應對范圍之內,沒有人慌亂,鎮壓的小隊開始有條不紊地向各個收容單元靠近。
反而是面對秘密皇帝以及開朗舞姬的隊伍遇到了一些麻煩。
開朗舞姬的末日核心“星耀”能夠讓所有人的情緒幾乎不正常地高亢起來,這種影響力在狂級之下完全無法免疫,只有一些輔助類核心武器才能進行削弱和抵抗,而亢奮起來的人們表現出來的第一個麻煩就是攻擊不分敵我,大量釋放大范圍攻擊技能。雖然在執行者們的防備之下尚未造成傷亡,但是這樣快速傾瀉自己的力量,很有可能會有后繼無力的情況。
至于面對秘密皇帝的末日核心“星座”的更是感到了棘手,要不是兩個神級末日核心的隊長勉強頂住了對方的攻擊,那么這隊人大概不到三十秒就會身首異處。即便如此,意志力較弱的人也感到根本無法出手攻擊對方。
最麻煩的是,“星耀”和“星座”都是鑲嵌在她們身上的,星耀在開朗舞姬的胸口,而星座則在秘密皇帝的眉心。
站在樓頂的呼星使徒抬頭看著天空,她的左眼已經化為了宛如宇宙星辰一般,那便是她的末日核心“星圖”。她并沒有看向腳下,因為星空正在她的觀察之下流動,彷佛虛假的天幕正在被人扯去,真實的群星即將來到應有的位置。
“喂,收容物。”
這時,一個聲音出現在了樓頂上。
江昊炆陰沉著臉出現在了呼星使徒的背后,手掌張開,一團無形的力量正在掌心盤旋。
“我很討厭星星,你能不能讓它們安靜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