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的戰場無從插手,而下方的戰局已經越發混沌。
渡邊淵子說過,她必須解決最重要的危機,讓魔法起源放棄對這座島的覬覦,眾人才有逃出生天的可能。而在這個過程中,她的全部精力都會被牽扯到魔法起源的問題上,衍生而出的“使徒”是她根本無暇顧及的問題。
莉絲塔迅速從林間穿行而過,三個來自不同魔法起源的使徒被一瞬間斬斷了軀體,暗紅色的刀劍之上附著的力道直接將大量魔力抽取了出來,填補了她自身的損失。
到目前為止,除了那些最頂尖的使徒之外,普通的使徒已經被她砍了一百多個了,這還是多虧了陸凝給她捏了一個使徒的軀體,讓她擁有平等的地位來傷害別的使徒才能這么輕松,主館內的人想要殺死一只使徒必須要齊心協力將它完全炸碎才可以。
而一些特異性的使徒更是只有莉絲塔能夠處理,畢竟只有她目前還可以不受使徒的影響。
主館之內,余歸亭、久住平真、韓熙轍也悄悄加入了戰斗。迄今為止沒有出現傷亡已經是絕好的消息了,不過按照這樣的戰斗強度持續下去,一直打到明天中午,那會發生什么情況是誰都不敢確定了。
“保留一些實力。”
余歸亭感覺很奇妙,他正在指揮著客人們團結起來,完全不了解魔法的就藏在房間里給戰斗的人準備彈夾,而戰斗成員則守護在周圍。他居然和之前還在廝殺的久住平真、韓熙轍聯手對抗那些使徒,這個場景里面的敵我確實不是非常固定的關系。
聽到這句話,久住平真和韓熙轍瞥了他一眼。
“沒什么好保留的……”
“不,渡邊淵子說了,這是給我們的分數。”余歸亭笑笑,“我們能攔下使徒越久,活下來的人越多,能夠拿到的分數就越高。畢竟這和她基本沒有什么關系,而陸凝似乎還有她要做的事。這些分都是我們三個的。”
“不錯。”韓熙轍冷硬地說。
“所以我說,留點力氣。我算了下渡邊淵子的行動速度,五十九個魔法起源,她要全部都轉變完成,哪怕速度再快,也就將將能趕上明天中午動身去碼頭的時間,換句話說,我們到時候必須要殺出去。”余歸亭搓了搓手指,“那時候才是全力出手的時間。”
“我們可打不過那么多使徒。”久住平真說到,“不過這也確實是個好機會。”
“沒有下一輪了。”韓熙轍忽然說道。
“哈,這不是我們早就知道的事情嗎?”余歸亭不怎么在意這件事,“只要我賺的分足夠回去再開一次升階,我就不虧。”
他倒是個看得很開的人。
渡邊淵子感受的壓力就非常巨大了。
魔法起源不是沒腦子,當幾個最先過去的魔法起源再無聲息了之后,后續的也明顯察覺了不對,在它們當中,已經有一些準備打退堂鼓了。
不過這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還是懷著更多的警惕心以及對于如今人類魔法的傲慢沖入了魔法隧道,然后就看到了渡邊淵子。
這一次出現的是“污穢”,而它在看到對方用光束攻擊自己的瞬間,身上的上百張嘴頓時張開,大量濃稠的毒液就從那些口中直接噴射了出去,少量擋在光束前,更多的則直接吐向了渡邊淵子。
渡邊淵子立刻扭動了一下手中的圓球,魔力翻滾而起,將她的四周包裹在內,污穢被高濃度的魔力消融,而那一束光卻依然維系著切割。
這仿佛挑釁一樣的行為讓“污穢”更加憤怒,瘴氣從渾身如同被蟲蛀的窟窿內噴涌而出,侵蝕性極高的粘液被它甩向地面,化為正在潰爛的血肉巨人。
就在這時,一個瓶子從窗戶中拋了出來,砸碎在血肉巨人們成型的區域。淡紫色的霧氣從瓶子中擴散開來,血肉巨人們在霧氣中開始迅速崩解。
伊藤鈞夫從窗戶往外探了一下腦袋,立刻又縮了回去,跟著就又甩出一個瓶子來。
在魔法一途上,他只是在調制魔藥方面有一點天份而已,他所制作的魔藥也更偏向于致幻、毒素等負面效果,用來對付這些不穩定的怪物倒是還算恰到好處。
只是那些血肉巨人甚至不是使徒,它們不過是從污穢中再次涌現出來的生命而已,至于“污穢”的使徒則在污穢大肆向島上傾吐魔力的時候,悄然落地。
它抬起如同浮尸一半的軀體,四只腳在地上牢牢抓住,胸腔打開,正準備發揮自己的威力,卻感應到了一股急速逼近的魔力。
嗤的一聲,一枚儀式匕首便穿透了它圓滾滾的頭部。
“返魂柱。”陸凝從樹林的陰影之中走出。
和莉絲塔的定位不同,她需要處理的是使徒當中比較難纏的那些。具備特殊力量的使徒一旦侵入主館必然會造成陣線的破壞。本來久住平真和韓熙轍也被渡邊淵子考慮過負責這件事,但在找到雷尼克斯有關使徒的分析藏書看過之后,她覺得這兩個人有可能攔不住。
說到底,這兩個人是沒有什么額外力量加持的,哪怕配備一些魔法道具也一樣。
而陸凝自己來就穩當多了,渡邊信任她就和她信任渡邊淵子一樣。
“繼續。”渡邊淵子只是瞥了一眼下方的情況,便繼續集中精力切割污穢,分析,溯源,繪制。
直到午夜,所有人都在這樣的高壓環境中頂住了七個小時,而這也讓很多人的精神達到了極限。
傭人這邊是最先被突破的,畢竟他們受到了八目島的魔力影響,近乎是以舍生忘死的態度去戰斗,在初期的銳氣過去之后,持久戰所帶來的疲勞已經不是那短暫的輪流休息能夠緩解的了。歐白芷便是這樣一個情況,他固然是最謹慎的那個,但謹慎也就意味著他平白多耗費了許多精力在試探敵人方面。
一枚赤褐色的尖刺從死角中刺出,穿透了他的胸膛。
“歐白芷!”茉莉驚呼了一聲,抬手就制造了一道光墻,從角落中鉆出來的如同枯枝一樣的使徒撞上了光墻之后,立刻開始將軀體收攏,光墻立刻寸寸碎裂。
月桂葉和迷迭香已經迅速搶了上去,兩人聯手將那個使徒攔下,讓茉莉有時間把人救走,不過就算是這樣,歐白芷一時半會恐怕也無法作戰了。
對于八目島上吃緊的人手來說,少一個人,還是一個魔法師就意味著更多的漏洞。
古斯塔夫、查斯汀娜兩個人都是精通陣地戰的大師,自然是最先察覺到了這個危機。在萊恩伍德等子女帶來的同伴當中,只有杰克、蘇泊比亞以及早乙女亞里沙能夠作為戰斗力,米莉亞、翟景秋和德洛莉絲在這種戰斗中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鎮。”古斯塔夫抬手壓下。
在主館的眾人忙碌雷尼克斯葬禮的時候,他和查斯汀娜兩人幾乎沒太參與,就是為了在這里準備足夠多的魔法陣地。面對眾多的使徒,古斯塔夫幾乎是用盡了自己全部的知識做準備。他倒是不認為使徒是完全無法抗衡的,哪怕是魔法師的記錄中也有反擊使徒的記錄,問題在于這次的數量怕是有史以來都沒有過的。
枯枝的軀體開始寸寸斷裂,然而這個使徒又不像戰爭那樣以量取勝,當即便舍棄了被鎮壓的那部分軀體,內部的一團宛如種子一樣的核心直接噴涌出來,凌空再次凝聚起了魔力構成的枯枝。
古斯塔夫舉槍就要射擊,不過另一個人的速度更快,霍英垅一躍而起,手上燃起了熾烈的火焰,一拳就砸在了剛剛成型的使徒身上。
爆炎炸開,核心周圍的枯枝再次被轟碎,核心則高高飛起,一個網兜當頭扣了下來,仿佛有自我意識一樣將核心束縛起來,兜在了半空中。
萊恩伍德站在二樓,及時止住了這一次損失。
那個網兜是他繼承自雷尼克斯的魔法道具之一,久住平真已經將目錄交給了他,在這段時間里,眾人總是找到了幾個。而作為代理家主的萊恩伍德毫無疑問最適合使用這些道具。
這一次的危機算是解除了。
可是下一次呢?
他們還能撐多久?
陸凝花了不少力氣隱秘解決了那個使徒之后,她抬頭看了看天空。
異象早已將星月模糊,泛濫而開的各色魔力將天空化為了奇詭難辨的色調,黑暗的背景之下,一圈圈混雜的波紋正在擴散。
而八目島之外的世界卻完全看不到這一切。
它依然只存在于這個與世隔絕的歷史當中。
“有三個退卻了。”憑借她和那片尸骸隱隱建立起來的聯系,已經感覺到有三個魔法起源選擇了退卻,這無形中減少了渡邊淵子的威力,卻也意味著問題不可能就此解決。
這就是渡邊淵子認為她的整個計劃中最可能存在的問題,縱然這個世界對于魔法起源的吸引力無與倫比,但她并不能保證魔法起源剩余的理智會不會讓它們作出繼續蟄伏的決定——渾渾噩噩的神也比徹底失去自我要好。
很顯然,魔法起源之間確實存在這個差異。
她手指一劃,釘進尸體的七根返魂柱便再次飛起來,漂浮在她的周圍,緩緩開始出現方位指向。
三個方向,也就意味著有三個特殊的存在出現了。
“難辦啊,我還能殺幾個?”她苦笑,不過這也是必須做的事情,相比于很多場景里最后束手無策的局面,至少現在還可以反擊。
陸凝拿出信號手槍,對準天空連開三槍之后,便沖入了林中。
而另一邊,渡邊淵子看到了三枚綠色的信號彈升空,也立刻知道有三只魔法起源選擇了退卻。
這樣的結果雖然在意料之內,卻也讓渡邊淵子清楚,想要更進一步地根絕后患是不可能了。這樣的不完美倒是也在她的意料之內。
就在這時,主館之內傳來了一聲近乎哭喊的聲音。
一只幾乎渾身都像是鏡面一樣的使徒從玻璃上直接鉆了出來,手中兩片玻璃碎塊一樣的肢體瞬間斬了一個X形切割,將在窗口監測局勢的蘇泊比亞瞬間砍成了四塊。
那聲音正是菲莉希雅喊出的,犧牲固然無法避免,她卻無法接受。然而作為一名鑒定師的她正面作戰能力基本沒有,根本無法阻止那個使徒。
“是‘窗外人’。”查斯汀娜抬手灑出一片水霧,霧氣附著到那個使徒的表面,將它的動作遲滯了一瞬間,緊接著就是一群人開槍掃射和魔法轟炸,不過片刻之后就將它擊碎。
然而這個使徒呈現在現實世界的不過是個幻象而已,除非能夠攻擊到窗外的它,否則根本無法做到切實的消滅。作為“假象”的使徒,被它盯上的目標很容易被這種突襲殺死。
“遠離窗戶!還有一切能夠透過看東西的透明介質!”古斯塔夫大聲喊道。
眾人急忙離開,只是這么做也會讓他們的視野變窄,除了辛西婭的標記以外,別的偵查能力多少都受到了限制。
古斯塔夫也很清楚,這種做法不過是一時的針對辦法,根本限制不住“窗外人”,他必須趁著這個機會殺死窗外的本體,否則……這詭異的使徒甚至可以穿過空氣直接浮現,除非這里重度霧霾到伸手不見五指。
然而,危險還沒有結束。
尖嘯的聲音自遠方傳來,哪怕不接近窗戶,在這黑夜中眾人依然能看到一束卷起數道音爆云的東西正在沖向主管!
“‘狂躁’的使徒!”聽到這個聲音古斯塔夫就知道是什么了,“埃舍爾!”
“正在展開紙面。”埃舍爾立即回答。
那些難以應對的使徒,古斯塔夫幾個人都研究過對策,它們未必都管用,卻也是現在僅有的防御手段了。
一張和正門差不多大的紙張展開,上面屬于傭人們的紋章亮起輝光,迎向那以超音速飛來的使徒,而使徒在用速度將主館大門到門廊這段完全撕碎之后,便一頭撞入了紙張之中,沒有了動靜。
而在遠處的山坡上,一個和“狂躁”看上去沒什么關聯的,一身黑袍的人形使徒從地上撿起一枚石子,塞入了另一只手上長出的宛如狙擊槍一樣的器官中。
它沒有擊發,而是瞬間扭身,用那只狙擊槍一樣的器官擋住了來自背后的攻擊,莉絲塔的偷襲并未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