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甜軟糯的童音讓原本有些喧鬧的大殿立時安靜下來,各人都看著那玉娃娃般的五公主,兩只白生生的小胖手搭在腰間,上面肉窩窩清晰可見,艱難的曲著小短腿,盡力維持著身體的平衡,對著王院判笑得嬌憨可人。
王院判一顆心瞬間被萌化了,見她身體不受控制的晃來晃去,生怕這小人兒跌倒,忙起身親自將她扶正,夸贊道:“得了咱們五公主的祝福,爺爺恨不得天天過生辰呢!”
在場之人無不被這小精靈一樣的俏皮女娃俘獲,紛紛眼冒紅心的看著她,只嘆如此靈性的小寶寶,為啥不是自己家的,尤其榮妃,眼睛看在那一小團身上都拔不下來,恨不得立時把那小人兒招來摟在懷里。
墨鴻人小,卻絲毫不怯場,見眾人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大大方方對著眾人甜甜一笑,而后拿著紅包跟姐姐回到了莊嬪身邊。
允兒雖小,由蘇小酒抱著,代為向王院判賀壽:“祝王爺爺春秋不老,日月昌明!”
“哈哈哈,承四皇子吉言!”
王院判拿出一封紅包,還沒等遞過來,允兒已經歡快的伸出小手去要:“哦哇!哦哇!”
王院判感激的看向太后,按身份,他本當不得這群金枝玉葉的大禮,但太后念在他無子嗣,專門安排了這一場意義非凡的拜壽,讓他能在有生之年,也體會一下尋常人家耄耋老人的天倫之樂。
饒是他八十多歲,經歷過的風雨堪稱傳奇,卻仍是被這本應再平凡不過的溫情渲染,幾乎要淚灑當場。
雖無言,卻勝過千言萬語。
太后也紅了眼眶,借著飲酒化去眼中淚痕,舉杯道:“王老一生為大淵盡忠,曾在多次地方傳染疫癥時挺身而出,深入災區,不眠不休鉆研藥方,救了我大淵成千上萬子民,當得一句國士無雙!哀家借王老壽辰舉辦這場宮宴,一是為王老慶生,二是感謝他多年來為國鞠躬盡瘁,三是昭告天下臣民,大淵從來不會忘記你們,更不會虧待任何一個有功之臣,今日,就讓我們共同舉杯,祝王老有松柏之壽,愿大淵國茂永昌!”
元和帝與皇后也起身朗聲道:“祝王老有松柏之壽,愿大淵國茂永昌!”
王院判執起酒杯,目光千回百轉,哽咽在喉,終是沒說什么,而是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而后向上首示意。
在座眾人隨之起身附和,一時間,整個大殿里宏聲追響,傳遍整個皇宮。
“東黎使者段承澤,奉國主之命,特來進獻東黎國寶,麝香貓果”
殿外傳來聲聲唱喏,眾人的目光不由被吸引過去。
原以為會是浩浩湯湯的進貢場面,沒想到跟在段承澤進殿的,只有兩個東黎漢子。
兩人用扁擔抬了一只大大的冰盒,隨著幾人踏進殿內,一股濃烈的惡臭隨之而來,并且迅速蔓延到大殿各個角落。
蘇小酒強忍激動,天啊,這熟悉的味道!
不由看向十七,卻見他一臉期待,也是,這家伙在東黎待了這么久,肯定早就吃過了!
春末在一旁看她一直咽著唾沫,忍不住擔心,拉拉她的衣袖擔憂道:“這味道好惡心啊,你是不是也要被熏的吐了?”
“艾瑪,這啥玩應啊?!”
一個來自大淵東北部的耿直朝臣被熏得捂住鼻子,沒忍住喊了句家鄉話,隨即意識到自己失禮,趕緊一頭冷汗的跪下請罪:“微臣失言,請陛下責罰。”
元和帝自然也聞到了那股奇異的,仿佛集聚了上百只臭襪子發酵般的味道——當然他并沒有聞過,只是這已經是他能想象出來的,最最臭的氣味了。
到底是人家的國寶,元和帝自然不能表現出嫌棄之色,于是正襟危坐,感同身受的對地下的官員道:“平身吧,今日大喜,不必在意小節。”
皇后極力做好表情管理,擠出一絲干巴巴的笑:“早就聽聞這東黎至寶麝香貓果,有水果之王的美譽,其果中極品的氣味馥郁,可令山貓瘋狂,今日有幸親身體會,果真甚是奇特。”
不同于帝后的假面稱贊,太后年輕時,曾有幸嘗過這果子的味道,其醇香甜糯,直擊心扉,至今不敢或忘。
瞧見那漢子將冰盒放在了靠近門口的位置,使勁吸了吸鼻子,開口道:“這味道,不用看都知道是極品佳果,快,快給先王老呈上來嘗嘗!”
王院判年輕時在東黎待過一段時間,極愛這種果子,只是這果子不好存放,須得鮮食,每次都遺憾不能多帶回些。
底下眾人忍不住心中腹誹,東黎果然地數蠻荒,這種東西都能被稱之為國寶?簡直嘔了。
再看王院判,目光中便多了欽佩,古有神農勇嘗百草,如今咱們的王院判也不遑多讓,這也能咽的下去,實非常人所能及也。
太后笑看王院判:“哀家第一次吃這果子,還是你帶回來的呢!如今算起來,都已經三十多年了”
王院判捋著胡須,也滿懷期待的看向段承澤。
后者緩緩將冰盒打開,隨著他的動作,殿中氣味更甚,已經有人被熏的頭暈目眩,連忙掩住口鼻。
一盤金黃色冒著白氣的果子自冰盒中取出,眾人雖難聞其味,卻仍是耐不住好奇的伸長脖子去看,幾塊黃色的小坨擺在盤中,看起來平平無奇,只是那惡臭太過霸道,幾乎是無孔不入的鉆進了各人的鼻腔,捂著帕子都擋不住!
墨鳶第一個俯身干嘔起來,想起身告罪逃出去,卻被母后一個眼色制止,只能用袖子掩住口鼻,卻仍然熏得腦仁兒疼。
段承澤捧著果子緩步向前,目光略過場上,對眾人的表現有些嗤之以鼻,果然北國粗鄙,有眼不識人間至味。
本來還想著今日能沾沾王院判的光,嘗嘗東黎圣果滋味的人,不由暗自在心里感激東黎國主的小氣,若真是給自己分上一塊,當著皇上跟東黎使團,恐怕連吐都不敢吐。
蘇小酒大概是唯一遺憾吃不著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