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一眼墨彥身后的書架,心里萌生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腳步輕移,走到書案前,墨彥看出他的意圖,立刻臉色大變,本能將銅獅子捂住,怒吼道:“滾開!”
如此激烈的反應,更加印證了蕭景想法,右手劍柄一挑,趁著墨彥踉蹌到一邊,左手將那小獅子的頭轉向另一側,身后書架傳來響動,果真如他預期般緩緩移動開來。
墨彥驚慌失措下,直接跑到書架旁死死拖住,試圖阻住書架移動,奈何人力哪及得上機關沉重?整個人都被帶著挪到一旁,他凌亂的拍打著書架吼道:“張德全!你是死人嗎?!還不過來幫朕?!”
張德全見他瘋癲的樣子,早已老淚縱橫,佝僂著身子小跑到他身邊,勸道:“皇上,事到如今,您何不就此放手,也好過這樣折磨自己啊!”
“不!誰也別想把茜兒從朕身邊奪走,她兒子也不行!”
墨彥見他不肯幫忙,還為蕭景說話,憤怒之下將他揮到一旁,張公公自墨彥被禁后便守在太和殿,遭受著身體和心理的雙重煎熬,體力已大不如從前,這一下力道太猛,他整個人倒飛出去,若非蕭景及時出手,只怕就要撞柱而亡,此番受到驚嚇,兩手緊緊扶住書案才能站穩。
蕭景冷冷看著墨彥做無用功,轉身朝著地上出現的入口走去,墨彥大駭,再次做出驚人舉動,放棄書架,而是一個飛撲趴到地上,想用自己的身體將入口擋住。
那入口只有不到兩人寬,如此一來,蕭景確實無法輕易下去。
他雙手死死把住地面,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絕望,甚至連他被俘的那天,或是在后來裝瘋的日子里,他都沒有如此狼狽失儀過。
“你自己起身,還得等我動手。”
蕭景嫌惡的看著腳下那人,他的發髻已經散落,衣裳也松松垮垮的皺成一團,曾經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如今卻像惡狗護食般趴在地上,朝著人露出獠牙。
“茜兒是我的!只能是我的!給朕滾開!滾開!”
奈何只是徒勞,蕭景見他不肯相讓,輕輕松松便把他踢到一旁,就在準備進入的剎那,墨彥卻嘶吼著起身,大喊道:“這是你逼朕的,是你逼朕的!”
邊喊著,他徑直朝書案上奔來,張公公大駭,忙對蕭景喊道:“蕭大人!快阻止陛下!”
然而已經晚了,墨彥已經雙手抱住銅獅,用盡最大的力氣繼續往旁邊一擰,瘋狂的大笑道:“哈哈哈,就讓我們一起死吧!一起給你娘陪葬吧!”
“陛下!”
蕭景暗道不好,動身的同時,張公公也表現出驚人的靈敏,將墨彥朝他的方向猛地一推。
帶著墨彥轉身跳入密室的剎那,太和殿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緊接著,整座大殿都被埋在一片火海中。
“張公公!”
蕭景看著頭頂上方的火光,還有不斷掉落的斷木,想要探出頭去,洞口卻緩緩被人關上,張公公的聲音自上面傳來,帶著無盡的悲涼與謙恭,似不舍,又似釋然:“奴才張德全,最后恭送陛下!”
“蕭大人,還請念在甥舅一場,放陛下一條生路吧”
洞口覆蓋如初,張公公最后環視一圈伺候了幾十年的大殿,他剛才背上被一根橫梁砸中,強撐著體內五臟六腑的翻涌走到柱子前坐好,口中吐出一大口鮮血,喃喃道:“老奴以后不能侍候陛下左右啦,祝陛下,長命百歲,萬事順安,若有來生,老奴一定,一定”
外面火勢沖天,密室里,蕭景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說不出話。
雖然是在地下,里面卻通明如白晝,通道兩邊的石壁上,每隔幾步就嵌著拳頭大小的夜明珠,越往前走,空間變的越寬敞,直到站在一座幾乎有太和殿主殿那么大的密室入口,蕭景才知道剛才的震撼只是毛毛雨。
這里已然不能被稱作密室,應該叫地下宮殿更為貼切。
四周墻壁的夜明珠跟殿中數十根水晶柱子比起來黯然失色,里面亭臺樓閣,一磚一瓦皆用漢白玉打造,潔白無瑕,瑰麗綺奐,黃金鋪就的地面雕龍畫鳳,做工精良,各種珠翠玉石打造的假山湖泊上,綠樹紅花不計其數,細看,竟都是用不計其數的寶石雕刻而成。
他似乎有些明白,大淵百年國祚,為何到了墨彥手中卻益發潦倒,光是這里面的財富,只怕足夠國庫充盈數十載!
而在密室正中央,上方懸掛的夜明珠更是有人的頭骨大小,而且不似普通珠子的白光,而是隱隱有流光逸動,如皓月當空,照耀著下方一個被百花環繞的水晶棺木。
一容貌淡雅如蘭的年輕女子靜靜躺在里面,眉目如畫,恬淡如月,如玉的雙手疊放在胸前,柔亮的長發鋪在身下,似是睡著了一般。
蕭景心神震動,看著那女子熟悉的容貌,根本不需問,便已經確認了她的身份。
他霍然看向墨彥,怪不得父親苦尋了二十年都沒能查到母親下落,原來,竟是被他堂而皇之的藏在了太和殿下面?!
想到無數個日夜,母親至死都要被迫面對這個害死的她的兇手,熱血上涌,染紅了他寒星般的雙眸,他極力控制著殺人的沖動,怒目看向墨彥道,正欲開口,墨堯卻急忙做個噓的手勢,輕聲道:“她素來喜靜,別驚擾了她。”
他從踏進密室開始,便目不轉睛的看著水晶棺中的美麗女子,目光是蕭景從未見過溫柔繾綣,哪怕是榮妃最盛寵時,都不曾有過。
就像癡迷于字畫的人在專注欣賞一幅名家畫作,目光寸寸推移,流連輾轉,蕭景卻只覺得惡心,那里躺著的,是他的母親,更是墨彥的親姐姐!可是直到母親死去這么多年,他對她畸形的愛慕卻從未停止,甚至還喪心病狂的使出瞞天過海之計,使她沒能入土為安!
想到這里,蕭景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恨,過去將墨彥狠狠掀翻在地,長劍指向他頸間喝道:“好你個少廉寡恥之徒,竟將我母親藏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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