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種目光,蘇然做不到無視,做不到無動于衷,還沒等她吩咐蕭昂前面停車,就見那五個衣衫襤褸的百姓,朝他們這個方向跪了下來。
嘴里抖動者,似乎在說,好心人,給點吃的吧!
馬車在他們三米處停了下來,這五人看向去像是一家子,像是祖孫三代。
這會,蘇然幾人聽清楚了。
“好心的少爺,給點吃的吧!”
“好心人,給點吃的吧!”
蘇然看了眼蕭昂,蕭昂秒懂,從馬車廂里面,拿出一些干糧和水,朝幾人走去。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謝謝公子,謝謝!”
“謝謝好心人!”
一家五口得了蕭昂給的水和吃的,兩個小孩當即就往嘴里塞,三個大人又是跪拜又是磕頭的。
蕭昂將年長的老者扶了起來,“不用謝,你們快吃,我們家公子等會還有事詢問。”
老者點了點頭,朝一旁的兒子兒媳道:“快吃吧,等會恩人要問話。”
蘇然摸了摸賀景風三人的頭,“你們在車上別下來。”
此時的三人都有些沉默,眼里有著對那一家五口的憐憫,賀景風本來以為,以前臨山村的有些人已經夠可憐的了。
郭北則是想起了,以前被人賣的那些日子,他心道:還好,老爺將他們一家買了下來,公子將他們留了下來,太太和少爺都對他們那么好。
至于趙廷,他從小就在云城,第一次見到外面的世界,第一次見到穿的這么破爛,這么瘦骨如柴的人,這么……總之,云城的乞丐都穿的比他們好。
他們確實是一家五口,祖孫三代,老者外貌看上去像六七十歲,實際年齡卻是五十歲出頭,那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夫妻倆,也才三十歲出頭。
至于一對兄妹,一個八歲,一個十歲,看起來與年齡差個一兩歲。
從老者的口中知道,他們從西北方向而來,卻不靠近西北邊關,離著西北邊關還很遠。
他們那一帶連著三年不下雨,在去年冬更是顆粒無收,就連最不懼干旱的洋芋,收獲也是不夠他們一家子一個月的口糧。
他們是從去年冬的十一月份與村里的一些人逃荒出來的,一路上也遇到其他逃荒者,路途之艱辛,說著淚如泉涌,聽著心酸無比。
他們本來是一家六口人的,老者的老伴是在路上的時候沒的。
原因是因為他們出來的時候,將家里僅有的糧食和不多的銀錢帶在身上,其中銀錢就在老者的老伴身上。
途中在一個小鎮的時候,老者的老伴掏錢買吃食的時候,被那里的地痞冤枉偷了他們的銀錢。
總之,就是欺負他們是逃荒者,是難民,是外地人。
他們也不是沒想過在路上的城鎮、鄉村停留下來。
但,這個時代的人都很排外,縣城這些地方的人,見到他們這些難民,雖不第一時間驅趕,卻也是防備、戒備。
城里還好,會有好心人施粥救濟,鄉鎮這些地方,直接就是驅趕。
途中,他們與同村出來的人走散,一路走一路乞討過來。
蘇然沉默良久,她問:“為何不往南走?南邊水域較多,在去年冬還下過些雨,你們去哪,生存的機會還更大。”
老者嘆了聲,道:“我們當初也只是跟著前面的人走,京城太遠,我們開始沒想往京城走,只想著在一處城鎮留下來,哪怕是當個乞丐,只要熬過災年,我們就回家鄉去。”
他看了眼蘇然,“唉哪是我們想如何就如何的,沿途的地方雖不是我們那里那么嚴重,可也是兩年不下雨,他們當地的百姓都需要救助,哪能讓我們這些外地人留下來,能讓我們待個十天半個月,還有人施粥救濟,我們已經感恩了。”
又嘆了聲,繼續道:“后來路上倒是有人說去南邊,可去南邊不走水路,走陸路卻要多走一個多月的路程,走水路我們哪有銀錢坐船……”
“我們與同村的人還沒決定好要去哪,卻因為在吉輝城的時候,有一大戶人家在施粥的時候,有些災民也不知是餓狠了,還是怎么了,沒有排隊。
因為哄搶,那大戶人家的一位少爺當時因為在粥棚里面,被人推搡的時候,磕到了頭……我們就是那時候與同村人走散的。對路途也不熟悉,也不知道該去哪,就沿路乞討著過來……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這條路來。”
幾人離開的時候,給那一家子留下兩天的干糧,以及五十兩銀子。
蘇然雖然知道旱災嚴重,但實際情況,卻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嚴重,之前老者講述的經歷,就可以推斷出,大齊已經有好些個地方斷水斷糧了。
她心想:那西北呢?
西北那個地方,降雨量本就少,現如今如何了?
蘇然如今很擔心蘇沐瑾那邊。
京城災民這邊,她反倒不那么擔心。
她堅信,太子和蕭墨瀾一定會想辦法救濟災民的,這個時候糧食應該已經收割完,統計完,他們也一定會讓朝廷賑災的。
接下來的三天,蘇然等人在路上見到的災民越來越多,越靠近京城的地方,災民就越多。
大多數災民倒還好,雖然都是瘦骨如柴,卻也沒有像最開始遇到的那一家五口那樣,兩天沒有吃東西。
馬車里,賀景風掀開車簾的縫隙看向外面,見一路上有人往嘴里塞著野菜什么的,他看向蘇然,問出了心里的疑惑。
“舅舅,他們為什么吃野草,也不去山里打些獵物?”
蘇然頭也沒抬的開口:“山外圍的小獵物哪還等著他們去捕獵,早就被人捕沒了,深山里多是危險之地,他們都是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哪里敢去。”
馬車里的三人,小老頭般的嘆息一聲,各自看了眼自己空空的背包,他們馬車里的所有吃食都給了路邊的災民。
他們現在每天吃的,都是煙波客和蕭昂輪流去山里面打的獵物。
一路所見,顛覆了三小只以往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七月二十六號,午時,蘇然幾人到了京城地界——青陽鎮。
青陽鎮與別處不同,說是青陽縣城也可,只因它是京郊的一座要塞,筑有城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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