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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見院離佛堂不遠,位于侯府西南角落,這是鄭衡所住的院子。
本來,這院子名為長鑒院,是鄭衡的父親鄭旻所起。
但后來,鄭衡的母親寧氏將它改成了長見。大抵,是寓意時常相見的意思。
不管是長鑒還是長見,對她來說都沒有什么意義。
她不喜歡這個院子,也不討厭它。若硬要說有什么看法的話,那就是它太簡陋了!不管是它的兩進規模還內里布置,在鄭衡看來都甚是寒酸。
她長居慈寧宮,凡所用度,不是朝廷少府監精造,就是各地官府大族所貢,可以說是精品中的精品,普通勛貴人家自然比不上。
但鄭衡所感的寒酸,卻不是與慈寧宮的富貴精致相比。仔細說來,長見院還不上當年鄭氏大族隨便一個庶女的院子,還是不受寵的庶女。
長見院,位置太偏,規模太小,陳設太舊。關鍵是,這是一個年輕姑娘的院子,但她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屬于姑娘居所的朝氣明媚。
但是,在鄭衡搬入佛堂之前,已經在這里住了四年。當年,寧氏為女兒擇這樣一個院子,是出于何種考慮呢?
鄭衡不得而知,也沒有半點探究的興趣。
棲身之所而已,雖則簡陋,能住就行。
昔日,她還曾跟隨老師住過山洞呢。
跟在她身后的盈真,猶豫了良久,終于鼓起勇氣問道:“姑娘,老夫人那里……奴婢是不是應該去佛堂等著?”
“不必。你且帶四娘下去安置。”鄭衡這樣說道。
“……是。”盈真低頭回道。其實她心中還是不解疑惑,然而沒有膽量再開口。
她一想到馬車上鄭衡那個眼神,心中就一陣生怕。
孟瑗比盈真更加謹慎敏銳,她同樣沒有說話,只是朝鄭衡彎了彎腰。
于是她們兩個就退了出去,而鄭衡臉上,依然一副平和。
她沒有跟著章氏去榮壽院,但知道章氏去做什么。——剛從禹東學宮回來,章氏就進了三年沒去過的榮壽院,所為的,除了離開佛堂外,無他。
在馬車里,當章氏知道鄭適受辱的事情后,神色相當難看,然而眼神卻異常堅定。那個時候,鄭衡就感到章氏下了某種決心。
在聽到章氏與謝氏在垂花門的對話后,章氏的決心是什么,那就很清楚了。
鄭衡并不擔心——章氏既有準備去榮壽院,想必已有充分應對了。就鄭衡所知,就行事章法來說,永寧侯鄭仁,仔細說來還不如章氏。
何必讓丫鬟去佛堂守著?待會章氏自有好消息帶來長見院,她等著便是。
果然,沒過多久,章氏就來了,她身后跟著的管事娘子芝娘和盈真,俱是一臉喜色。
正如鄭衡所預料的那樣,章氏打算從佛堂搬出來了,并且得到了鄭仁的允許。
這個允許,經過了多少博弈和計量,章氏半點都沒有提及,她只是憐愛地看著鄭衡,道:“衡姐兒,祖母會搬進閑章院,以后離衡姐兒就遠一些了。”
閑章院離榮壽院不遠,是章氏還是媳婦時的居所。章氏畢竟是永寧侯夫人,既然她不打算搬回榮壽院,那么閑章院就是最合適的地方了。
鄭衡笑了笑,回道:“祖母搬出佛堂是一件好事,遠些,也沒有關系。”
她說的是實話。章氏幽居佛堂是不得已的避難之策,卻不能一直這樣下去,變通才能有生機。看來,禹東學宮所出現的事情,促使章氏作出了改變。
章氏看著鄭衡,眼中的憐愛越發濃重,說道:“是啊,遠些也沒有關系。衡姐兒,祖母一定會護著你和適哥兒,祖母答應過你娘親的……”
房間內的氣氛頓時變得沉郁起來。很明顯,在長見院這里,章氏想起了鄭衡的母親寧氏。
鄭衡低頭不語,同樣想到了寧氏,想起了寧氏之死……
三年前寧氏身死之日,恰好就是鄭仁壽宴之時。如此晦氣如此不祥,立刻就令鄭仁怒火中燒,若不是章氏當時還管著侯府,說不定寧氏的喪事都辦不起來。
縱如此,寧氏的喪禮也極為寒酸。在鄭衡的記憶里,上門為寧氏吊唁的人就沒多少。
這固然是因為永寧侯府沒有大力操辦喪禮,更重要的是,寧氏娘家北州寧氏剛剛被定罪,誰都不敢在此時有寧氏有任何關聯。
就連永寧侯府都恨不得沒有寧氏這個世子夫人,旁人又怎愿意去觸這個霉頭?
寧氏死也死得不是時候,就像當初的她一樣……
鄭衡眼中出現一絲悲意,卻不是為了寧氏,也不是為了曾經的自己,而是為了北州寧家!
北州寧家是有名的將門之家,族中子弟多為從軍。而寧家一族最卓絕的人物,就是關外衛大將軍寧琚。
寧琚,正是寧氏的父親,鄭衡的外祖父!
可是,三年前寧琚感染了風寒,最終不治而亡。隨后,寧家幾個有名望的子弟也相繼出事。未幾,寧家就因為在國喪期間舉行歡宴而被定罪。
寧家,就此隕落。
想起這些,鄭衡眼神變得無比暗沉。昔日寧琚追隨她誅殺四王,后又抗擊南景入侵,是當之無愧的柱梁之才。
鄭衡記得,她賓天之前,寧琚與孟瑞圖一樣,是極力反對大宣對北寧出兵的。
誰知,過了不久他就死了。
更諷刺的是,寧氏一族獲罪的理由,竟然是因為她。——國喪,正正是厲平太后的喪葬。
在她身死之后,究竟發生了多少事?朝局世事又有怎樣的變遷?
她僅僅是在永寧侯府所知的,就有孟家、寧家、謝惠時,那么她所不知道的,又有多少?
大宣朝,究竟變成了怎樣?
沉痛、憂焚、不解……鄭衡目光幾度變換,最后歸于平靜。
不管大宣朝變成了怎樣,她現在是鄭衡,身處河東永寧侯府,身在侯府偏僻的長見院中……
見到她這副樣子,章氏心酸不已,略顯渾濁的眼神漸漸堅定。
寧氏已經死了,但衡姐兒和適哥兒還好好的。她既然打算出侯府佛堂,就要好好籌謀一番。
她必須得一步一步將侯府奪回來,絕不能再讓那些人有機會……有機會再害人!
想了想,她便說道:“衡姐兒,我會將孟四娘留在身邊當丫鬟。至于季庸的下落,只能想辦法一步一步來了。”
這些話語,讓鄭衡的注意力回到了眼下。
孟四娘,孟瑞圖的孫女,現在就在她身邊!——她有機會知道更多大宣朝的事情了。
云端,錢皇后她們到底如何了?
鄭衡抬頭看著章氏,道:“祖母,想必閑章院接下來會很不太平。四娘還是留在長見院吧,這樣可以為祖母減少麻煩。”
時隔三年,章氏離開佛堂、搬進閑章院,這個事情對某些人來說必不是什么好消息。閑章院會不平靜,這就可想而知了。
章氏略想片刻,才點點頭:“衡姐兒說得沒錯,還是留在長見院穩妥些。衡姐兒能想到這點,祖母真是感到安慰。”
鄭衡露出了羞赧的表情,身子卻僵了僵。
若是這點她都想不到,那可真是笑話了!
她想到的,可不僅僅是這點,還有更多。比如……現在管著永寧侯府的那位謝氏。——唔,就是謝惠時的女兒。
只是,不知章氏想到沒有?
她看了看章氏,還是出言提醒道:“祖母,方才我帶四娘回長見院的時候,謝氏并沒有阻止。看樣子,似乎另有打算。”
謝氏與章氏在垂花門的爭執,就是為了孟四娘這個陌生丫鬟。可是章氏離開后,謝氏竟然允許孟四娘跟著會長見院。
這不太說得過去。
除非,在謝氏心中還有比孟四娘更重要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情,會是章氏去榮壽堂這件事嗎?對此,鄭衡持保留意見。
謝惠時是奸邪小人不假,卻是個聰明人,謝家所教導出來的女兒,應該也不是太過愚笨之人。
現在她棲身在永寧侯府,章氏是維護她之人,她不希望章氏出什么事。
聽到她這個提醒,章氏瞇眼笑了起來:“衡姐兒真是細心。不用擔心,祖母會應付的。”
雖則這樣笑說,但章氏心里起了十分謹慎。
……謝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