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葉雍最近心情沉寂了不少,一則是近來刑部工作頗為清閑,二者是他時不時想起那個火紅的身影。
——便總覺得什么都提不起興趣來,一日過了便是一日。
只是,他沒有想到祖母會再次和他說起鄭姑娘。
“祖母也是顧念著河東的章妹妹,此次在永安寺禮佛的時候,便問了鄭家的情況,結果卻是很不好,唉……”
崔氏將“正月之女不能娶”之言仔細說了出來,倒沒有加砌什么詞語。
她相信,不用再多說什么,以自己孫兒的聰慧也能明白了。
葉雍自然明白,明白祖母為何特意說這些。其實,祖母沒有必要這么做,她想多了。
他略頓了頓,便回道:“祖母請放心,孫兒從來沒想過要娶她的……”
他說得磊落,聲音卻有一絲絲艱澀。
盡管他時不時想著那個身影,卻只是想而已,卻從來沒想過會娶她。那么,正月之女娶不得,對于他來說又有什么關系呢?
只不過,想到鄭姑娘有這個評價,他不禁有些心憐。
鄭姑娘以后的親事,怕是不會太好了……
崔氏點了點頭,再次道:“祖母知道你是個明白人,就不多說什么了。只是還想提醒你一句,既然不曾想就要深深埋在心底,不能讓旁人看出一點端倪,不然會是一件禍事!”
年輕兒女的心思,崔氏太懂了。她不擔心雍兒會因鄭家姑娘而糊涂,她只是擔心他掩飾不了自己的心意。尤其是……現在出了那么一個命格的人!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雍兒的心意影響到葉家的前程,她必須要完全摁下他的心意——在正式提及他親事之前。
就算不能完全摁下去,也要做到不露端倪,千萬不要讓那王家姑娘看出來。
須知道,夫婦要同心同德,若是讓那王姑娘知道雍兒心中所屬不是她,怕將來會引起禍端。
現在的葉家,斷不能出什么家宅禍端!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哪里知道,早在澹苑午宴的時候,王昑就已看出來了呢?
葉雍不知道崔氏種種復雜的心思,但葉家當前的情況,他還是清楚的,當下便重重點頭,道:“祖母請放心,孫兒知道的!”
就算崔氏沒有多說什么,他也知道家中實在為他考慮親事了,所擇的姑娘,必定是與他家世相當、千萬般好的姑娘,他的確不能多想了……
然而,心中清楚是一回事,真正做到又是一回事。
明明是只見了幾次面的姑娘,也沒有旁的交集,為何要從心里壓下去會這么難呢?
就算再難,也必須要這么做的,這個時候,酒就成了好東西。
借酒澆情愁什么的,最好不過了!
于是,裴定在太始樓內看著一杯杯酒下肚的葉雍,再一次問道:“尚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葉雍約了他來太始樓,卻只顧著喝酒,裴定就算再不八卦,也不得不問了。
葉雍搖了搖頭,自顧自為自己斟酒,仍是什么都沒有說。
其實,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他也不好意思說出來,他只是……心里有些煩悶罷了。
見他這個樣子,裴定也不再說什么了,心中則在想葉家最近發生了何事,令尚和如此愁悶。
自他出仕之后,與葉雍、葉家往來便少了。尤其是在齊濮一事上,葉雍曾經來找過他,道此事不妥當,如此冒進對家族非利事,勸他別將齊濮咬得那么緊,等等。
是了,他知道京兆許多家族說他行事冒進,甚至還暗暗指責罔顧帝恩,然而此事他沒什么好解釋的,各家有各家的計量而已。
自那以后,葉雍便沒有來找過他,他倒是邀約了幾次,只是葉雍剛好沒有空。
不想,此次葉雍主動相約,卻一味喝酒,什么也不說。
朝中倒是沒有聽說葉家出了什么事,怕是尚和愁悶的事,并不足以道出來。
不過,此刻見到了尚和,他倒想起了四哥所說的那個消息。崔老夫人為何會問起鄭姑娘情況呢?這等事,向來是有意成親的人家問的,莫非……
隨即,他自己就否定了心中的猜想。不可能的,以葉家人的行事,肯定會看不上鄭姑娘這樣的家世,或許是因為崔老夫人和章老夫人交情好,才特意問吧。
最終,他也沒有問出口。——畢竟,裴家有人在永安寺探聽消息的事,他不能泄露出去。
他所能做的,便是為自己也斟了一杯酒,與葉雍碰了碰杯。
有人愁悶,自有人歡喜。王昑在聽完貼身婢女的匯報后,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幸好,她下了十足的心思和謀劃,才知道正元大師竟然成了親、還有了兒子,不然還真沒有辦法將話遞到崔老夫人那里。
據正元大師回話,崔老夫人聽說她與葉雍八字相合后是極為滿意的,如此她便覺得值了。
而且,還有另一件讓她心歡的事——原來,那個人的命這么差!
便是她不用做什么手腳,這個正月所生之人,都是娶不得的!
如此一來,那個人就與葉家絕緣了!她甚至不用爭,便已贏了那個人一頭!
只是下一刻,她的笑容就隱了下去。她生性謹慎,總覺得此事有哪里不妥,卻一時想不起來……
她想來想去,終于想到了一點:在永安寺這個謀劃,太順遂了些,順遂到……如有神助一樣!
神啊鬼啊,斷然是不存在的!難道是,難道是永安寺背后還有什么人在幫助她?誰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驅動永安寺的高僧?從中又能得到什么好處?
她的祖父已是當朝中書令了,她所謀的又是當朝尚書令家的事,這大宣朝還有哪家、哪股勢力可以壓過這兩家的?
她怎么想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后只得自我安慰道:“或許,真是湊巧了……”
除了湊巧,還能有什么解釋?
雖則這么想,王昑心中始終有些不穩,接連兩夜都不得好眠,還在不停地做噩夢,就像是什么不祥預感似的。
而沒兩天,王昑心中惴惴的時候,永安寺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