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一場雨后,天氣變得異常晴朗。天空湛碧,連一絲云都沒有。
仲氏和付玉兩個人在屋子里把下人都趕了出去,特意定制好的檀木匣子放在桌上,面上嵌著佛家七寶。
“嘖嘖,光這匣子就花了好幾百兩銀子。”仲氏嘆息著說:“不過誰讓這里頭的東西金貴呢!”
他們準備送給永王的禮物是一顆佛骨舍利,這東西在重佛的大夏國來說,的確算得上一份重禮。
其實仲氏之所以有底氣來京城,也是因為這東西。因為它可遇不可求,花錢也不一定買來。
付玉看著那盒子不說話,仲氏便不高興了。她料定付玉是在睹物思人,于是說道:“怎么,想她了?舍不得送人是不是?”
付玉咳嗽一聲道:“哪兒的話,你總愛牽扯那些舊事。”
仲氏把嘴一撇道:“你心里必定是念著她的,可惜她沒那個福分,早早死了。不過這次事情能成,我也念她的好,畢竟這東西是她的陪嫁之物,用在你身上也不虧。”
付玉沒再說話,和仲氏比起來,先妻蘇氏貌美溫柔,對自己百依百順,哪個男人會不愛呢?
不過蘇氏早就已經亡故了,說這些也沒了意思,不提也罷。
高照自從上次來過之后就沒再來付家了,只是打發了高府的下人來傳話,說已經同永王府的管家打過招呼了,讓付玉到時直接把東西送給管家就是。
付玉夫婦把禮物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又十分鄭重地將付玉的名帖放了進去。
念了幾句佛才將盒子蓋好。
然后把付承澤和管家叫進來,叮囑了再叮囑讓他們一定要好好地把東西送到。
付承澤和管家出了門,走到半路上聽到有人叫他,扭頭一看是蘇好意在一家茶社門口叫他。
付承澤不敢怠慢,連忙下了馬走過來。
“付大少這是要到永王府上去?”蘇好意低聲問了一句。
付承澤點點頭,對好蘇好意他沒什么好隱瞞的。
“在下有幾句話要說,是高公子的意思。”蘇好意說道:“我定了位子,咱們進來說吧。”
付承澤不疑有他,跟著蘇好意進了茶社的門,管家就在外頭等著。
蘇好意留心付承澤手上拿著的東西,她知道是什么,因為之前和付承訓在一起的時候,酒后曾聽他提起過。
“付大少,你是不是有點兒緊張?來喝杯茶。”蘇好意給付承澤倒了杯茶。
付承澤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的確有些緊張,口渴得要命。
喝完一杯,蘇好意又給他倒了一杯。然后又跟他說了些去王府需要注意的事,付承澤很是感激。
隨后蘇好意一失手,將半杯茶灑在了付承澤的衣襟上。
付承澤手忙腳亂的去擦,蘇好意在一旁連連道歉。
好在現在天氣熱很快就能干。
“付大少真是對不起,這事兒都怪我。”蘇好意說:“要不我帶你到旁邊的成衣鋪買身衣裳吧。”
“不必了,我衣服的顏色也偏褚色,不明顯。”付承澤說:“何況還有大事要辦,就不耽擱了。等事成了一定要請蘇公子的我家去做客,到時候千萬賞臉。”
“好說,好說。”蘇好意笑著點頭。
再說付承澤同管家來到永王府門前,跟家丁說明來意,守門的家丁進去找了管家。
管家出來后直接問:“你們就是高府的管家引薦過來的人?”
付承澤連忙答應,把手中的盒子捧了過去,說道:“勞煩您千萬將這個送到王爺面前。”
說話的時候又往管家手里塞了一只荷包,里頭裝的自然是金銀。
“你們回去等消息吧,王爺這會兒進宮去了,等晚上才回來。”王府管家如是說。
付承澤只好乖乖地回去了。
而付承訓一大早就跑去找高照,在高府門前一直等到過午,吉星才出來。
“走,喝酒去!”吉星說道:“今天咱們不在城里喝,到城外去!”
付承訓哪里會有意見?高照說什么等同于圣旨,因此點頭哈腰的跟在后頭,還問:“八郎今天不一塊兒去嗎?”
“他忙著呢,沒空兒。”吉星說道:“就你的隨從回府告訴一聲,別叫你爹娘擔心。”
因此只有他們兩個,連同高府的幾個仆人一起出城去了。
永王回府的管家拿著付承澤送來的東西進了屋子,跟著他的心腹下人問道:“這里頭裝的是什么?王爺可說了一概不許收禮。”
“送禮的人說里頭是一顆佛骨舍利,”管家手指輕輕的在桌子上敲擊:“若是別的東西一定不收了,但王爺早年發愿心為太皇太后供奉一百零八顆舍利,還差一顆,這不剛好齊了嗎?佛家的東西最講緣分,都送到跟前,咱們能不接嗎?錯過了才是真的罪過。何況高家的管家跟我打了招呼,總要賣他個面子。”
“送禮那人所求是什么?”新婦問道:“王爺能答應嗎?”
“我還沒糊涂的這地步,送禮的人名叫付玉,他是進京侯旨補缺來的。想要留在京城又沒有門路,就想來求求王爺。”管家笑了一聲說:“這點小事還用麻煩王爺嗎?咱們私底下就給他辦了。”
“那您的意思是?”心腹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姓付的不過是想做個官而已,只要做上了又管是誰說的話呢?只要我把這寶貝呈給王爺,完成了他老人家的夙愿,這可是個大功勞。”管家說著將盒子打開,把里頭付玉的名帖拿出來放到一邊。
盒子里鋪著錦緞,最中央放著一小塊骨頭。
管家看著這骨頭半天沒說話,心腹卻有些慌了,舍利他也見過不少,但這個怎么看怎么也不像真的。
“管家,要不然叫幾位先生過來看看?”心腹提著一口氣問。
永王府門客眾多,其中有不少人懂這個的。
管家不說話,只是微微點頭,心腹連忙出去找人。
幾位清客相公被叫了進來,圍著著盒子看了半天。
都一致認為這絕不是人骨,倒像是狗的骨頭,之前也焚燒過。
“這……,這付玉真是膽大包天,敢用這東西來糊弄您!”等那幾個清客都出去之后,心腹對管家說:“多虧您提前看了,否則送到王爺那里,不治您個罪才怪。”
“這姓付的王八蛋真是豬油蒙了心!居然敢到王爺府來耍手段!我管叫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該不會是高家管家……”心腹欲言又止。
“這個倒不見得,高儉為人我還是清楚的,他不過是幫著牽條線,斷然不會真的摻和進來,誰會想到這姓付的王八蛋敢玩這招?!”管家恨恨。
“小人明白了,這付玉膽大包天,得好好懲治他一番。”心腹道。
“他雖然可惡,可咱們王爺宅心仁厚,是從來不允許咱們這些人草菅人命的。這付玉嘛也不必追究太過了,只需革職永不敘用就是了。”管家吁了口氣,帶著幾分不甘說道:“犯不上因為他這只臭蒼蠅玷污了咱們王爺寬柔待下的美名。”
永王雖貴為攝政王,但生性喜佛,不愛殺生。因此,管家雖然痛恨付玉,卻也不敢做得太過,萬一傳到王爺的耳朵里,他這管家就不必做下去了。
而此時付家人還在做著升官的美夢,根本不知道大禍已經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