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起,吉星當真是千般不情萬般不愿。
磨磨蹭蹭地吃過了早飯,隨著司馬蘭臺上車,一路上都低頭不語。
直到馬車停下,墨童在車外說了聲“到了”,吉星才抬起頭。
下車一看,發覺并不是自家門前,而是楚腰館的后門,不禁很是錯愕,看向司馬蘭臺啜喏道:“七哥……”
司馬蘭臺沒說話,徑直走了進去,吉星連忙隨后跟上去。
一樓大廳,眾人圍著蘇好意正七嘴八舌地議論,場面那叫一個亂。
他們兩個進來之后,姑娘們很快安靜下來。
早晨太陽還沒升高,屋子里有些暗,但司馬蘭臺和吉星站在那里卻如同昆山玉遺世珠一般引人注目,仿佛周身都有光。
蘇好意連忙起身上前,一夜沒睡,她的臉色多少有點蒼白。
吉星擔心地問道:“八郎,可有頭緒了嗎?”
蘇好意還沒來得及開口,司馬蘭臺眼眸半垂,語聲低肅道:“去吃飯。”
蘇好意說:“我還不餓。”
司馬蘭臺又重復一句:“去吃飯。”
他的態度在溫和與強硬之間,半命令半規勸。
吉星感到詫異,心想七哥的醫術真是神了,給我號脈能斷出我沒有吃飯,不號脈也能知道八郎沒吃飯。
這時一旁的阮玉也對蘇好意說:“小耗子,吃飯皇帝大,有什么事也先吃了飯再說吧!”
她比蘇好意年長許多,也是如今楚腰館年紀最大的,姹兒姨不在家,她得盡力幫襯蘇好意。
說著就叫人收拾了一桌早飯,端到蘇好意的屋里去。
又對眾人說:“大伙兒也都先散了吧!這么吵吵只能更亂。”
蘇好意叫過小三子來,給了他一封信,低聲囑咐他送到何處,又說:“千萬要送到了。”
“放心吧,絕錯不了。”小三子也算是楚腰館里頂伶俐的的小龜奴,又知道是要緊事情,所以絲毫也不敢大意。
蘇好意吃了一碗粥,幾個素包子,又漱了口,才過來見司馬蘭臺和吉星。
吉星迫不及待的問她:“你到底如何打算的?有沒有把握?”
“自然是要找人幫忙,我一個人是萬萬不成的,”蘇好意說道:“只是……”
“只是什么?”吉星問。
“只是我要和眾人商議,大伙兒必須要聚在一起,畢竟衣裳、妝容、頭飾和歌舞技藝都要相輔相成,不能各做各的,那樣就算樣樣都好只怕也落得個不倫不類。”蘇好意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可惜的是這里不太方便。”
楚腰館畢竟是煙花之地,吉星勉強可以來,但玉如璧可就不行了。蘇好意想讓她在服飾上幫忙,可萬一被人發覺她出入楚腰館,那可就糟了。毀了人家姑娘一世的清譽,蘇好意可不想造孽。
可若是換成哪個茶社,哪個酒樓,又人多嘴雜,只怕會走漏了風聲,所以蘇好意很是為難。
“去我那里。”司馬蘭臺說話了。
“這……好嗎?”蘇好意有些遲疑。
蘭臺醫館的后堂幽篁館的確很合適議事,可是如果去那里難免給司馬蘭臺添麻煩。
吉星聽了司馬蘭臺的話十分感激,說道:“七哥,昨天是我小人之心了,你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對他的贊譽司馬蘭臺毫不動容,只對他說:“你先同我回去。”
之后又向蘇好意說:“什么時候想要商議就去我那里,不需另行知會我。”
蘇好意起身道謝,吉星縱然想留下,卻也難以開口。
蘇好意看了他一眼,讓他安心。
將他們送走之后,一個小龜奴跑過來告訴蘇好意:“船幫的童三爺來了,在前廳呢。”
蘇好意連忙回來,童三爺看見她笑呵呵地拱手,說道:“蘇小爺,幫主和夫人聽說了花魁大會的事。打發我來告訴你一聲,有用的到船幫的地方盡管開口,千萬不要見外。”
蘇好意連忙還禮,說道:“多謝哥哥嫂子想著,還勞煩三爺您親自來一趟,實在愧不敢當。”
童三爺呵呵笑著說道:“才說別見外,您就見外了。別的事不敢夸口,若是有什么地痞無賴前來搗亂,我們兄弟管教他們老老實實的。”
“瞧我,光顧著說話了,三爺快請坐!咱們也許久沒見了,您好不容易來一趟,嘗嘗我們的新茶。”蘇好意殷勤招呼。
“不了,”童三爺指了指腋下夾著的賬本說道:“我還有事要忙,您只要記得有用到我們的地方,盡管開口就是了。”
蘇好意把童三爺從前門送了出去,這時軟玉在里頭感嘆道:“瞧見沒?小耗子還真是得人意兒,一有事多少人都幫她!”
阿熏也說:“誰說不是呢?看他那么小的年紀,竟比多少人都能干。”
蘇好意送完童三爺轉回來,軟玉就說:“你也累得很了,上樓去歇歇吧!”
蘇好意也覺得有些疲憊,于是就說:“我先上去睡會兒,你們也別太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吧!”說著上了樓。
剛開門,忽然有人從后面抱住了她,蘇好意往后用力一踩,身后那人立刻慘叫起來松了手。
蘇好意轉身一看,那個人單腳跳著,十分滑稽。
“你什么時候進來的?干嘛這么鬼鬼祟祟的?”蘇好意看著那人,語氣多少有些不悅。
“你這小沒良心的!我千里迢迢的趕來見你,你居然這么對我。”幽犖一臉委屈地說。
蘇好意不理他,轉身就要進門。幽犖像一個大壁虎似的扒著門不肯松手。
蘇好意只好把語氣放軟了些說道:“我忙著呢,你去找別的姐妹玩兒去。”
“我不去!”幽犖一副吞了秤砣的表情:“我都多久沒見你了,想得心都要碎了。”
這時,阿桂在樓下說道:“幽公子,你別鬧八郎了,他如今正煩心呢!”
幽犖聽了忙問:“為什么事兒煩心呢?有哥哥在一定幫你解憂。”
蘇好意沒說,阿桂把良宵苑的事都說了。
幽犖聽了冷笑道:“我當時什么大事!放心,今晚我就讓她良宵苑關門大吉。”說著轉身就要走。
蘇好意在后面連忙叫住他,正色道:“別胡來。”
“為什么?”幽犖一臉的狷狂:“放心,跟你沒半點兒關系,都是我自作主張,有什么事也都沖我來就是。”
“我不是怕受連累,”蘇好意說道:“只是我既然答應了董清平和她對賭,就要光明正大的比試一場。如果我技不如人,自然就甘拜下風。背地里動手腳是萬萬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