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府。
剛下過雨。院子低洼處有少許積水。
下人們來來回回都低垂著頭,不敢亂說亂看。
世子爺這幾天的心情頗不好,經常摔東西打罵下人,連世子妃也受了幾句大話,獨自委屈著哭了許久。
一個丫鬟小心翼翼地端了茶進去,世子端起來,剛喝了一口,就將茶盞摔了出去。
茶水潑了丫鬟一裙子,那丫鬟嚇得連忙跪在地上,慌恐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世子上去一腳將丫鬟踢倒在地,罵道:“蠢貨!這么熱的茶,你想燙死我?!”
茶水未必有多燙,但世子爺的心是真的不順。
稍有一絲不合意的地方,便要大發雷霆。
丫鬟滿心的委屈不敢流露出一絲一毫,連忙爬起來去收拾地上的碎瓷。
世子只覺得屋子里氣悶極了,抬腳便走了出去。
可到了外邊依舊是看哪里都不順眼,抬頭看看陰郁郁的天,恨不得將天捅個窟窿。
他肖想了許久的玉如璧居然便宜了衣家那個傻子,真是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不但如此,他最賺錢的買賣寶昌銀號也被查封了,一下子虧了幾十萬的銀子。
他知道是權傾世那個瘸子干的,可因為是永王下的令,他就算再也不愿意也不敢真的怎樣。
世上的事就是這樣,讓你恨得咬牙切齒的人,往往都是你動不了的人。
“世子,王爺請您過去一趟。”英王的親隨走過來對世子說道。
世子這時候心里正不耐煩,知道老爹叫自己過去絕對沒有好事。猜想著多半是世子妃跑去告狀,這女人自從嫁入門來,別的沒學會,就學會告狀了。
“世子快點兒過去吧,王爺還等著呢!”親隨又催了一遍。
世子沒奈何,只得過去。
英王爺坐在直背扶手椅上,他的長相和世子有六七分相似,只是老了那么二十幾歲,體態也更肥胖。
左臉上有一顆老大的黑痣,就在鼻翼旁邊。曾有相士說他這顆痣貴不可言,但李青天有一次在醉后胡言亂語,說這顆痣好像一只蒼蠅,而英王爺那張油膩膩的大臉就像一坨牛糞。
因為這件事,李青天被趕出了京城,好在他天性豁達,干脆學了先祖李太白,到名山大川云游去了。
此時英王爺一張臉很是難看,見了兒子就說道:“我早就說了,不要惹白鴉衛,不要惹權慕那個瘋子!你怎么就是不聽?!”
“不是我招惹他,是他不肯放過我,處處與我為難!難道我就這么一直忍著讓著嗎?”世子覺得十分委屈。
“你少在我面前這么跳跶,”英王冷笑道:“你打量你老子什么都不知道呢!你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我只是懶得管罷了,為了個女人要死要活,你還真是有出息!”
世子聽了這話,把頭一低不言語了。
他的確對權傾世不忿,可更主要的是想得到玉如璧。
只是千不該萬不該把蘇八郎給卷進來。
說到底都怪妹妹那個惹禍精,要不是她非要自己幫忙,自己又怎么會派人去做那件事,也不至于因此被權傾世記恨,非要報復回來。
“今天永王把我叫了過去。”英王無奈的嘆息一聲,雖然都是王爺,可中間的差別卻有十萬八千里。
世子聽了一驚,連忙問道:“永王叫您去做什么?”
“能有什么?當然是旁敲側擊,讓我老實些。”英王冷冷笑了一聲:“不知權傾世跟他說了什么,你也知道他一向多疑。”
“那老狐貍越來越明目張膽了,”世子年輕氣盛,忍不住出言譏諷:“我看他早晚要竊國。”
“少胡說八道!你要掉腦袋嗎?!”英王疾言厲色道:“告訴你,以后千萬要老老實實的,不然誰也救不了你。所謂疏不間親,那權慕不管怎樣也是永王的心腹。你跑去告他的黑狀,永王雖然會訓誡他,但不會因為這點事就把他視為異己。可你就不同了,永王疑心重,權慕又十分了解他。在他面前告你的黑狀,一告一個準兒。”
“兒子知道了,以后盡可能離他遠些就是了。”世子再怎么不甘愿,也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
如果單是權傾世,他還能跟他過兩招。可如今永王都出面了,他就不能不知死活了。
英王聽他如此說,才放下心來,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眼睛:“好了,你姑且下去吧!”
世子剛從英王的院子里出來,就被郡主給攔住了。
“大哥什么時候再幫我教訓一頓蘇八郎?”郡主的心情也一直都不好。
那個蘇八郎雖然斷了腿,可是卻更得蘭臺公子的憐惜了。干脆直接把他帶回了醫館養傷,這一養就是一兩個月。
一想到蘇八郎那個妖精每天都在蘭臺公子身邊,郡主的心就像是被一萬針鋼針反復戳刺,痛得死去活來。
世子在父親面前不敢發火,到此時聽見妹妹還讓自己去教訓蘇八郎,便忍不住拉下臉來說道:“你還有完沒完?你光會使小性子讓我去出頭,卻不知道我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你趁早老老實實地選個合適的人嫁了,別整天想著那個司馬蘭臺了。”
說完一甩袖子就走了。
他這樣一副態度又說出那樣的話,句句直戳到郡主的痛處。
郡主氣得跺腳哭道:“不管就不管!我才不稀罕呢!”
世子窩火,郡主更窩火。
她好不容易讓歸遠侯的夫人到司馬府去,向司馬蘭臺的母親欒氏進讒言。
想著當娘的一旦聽說自己的兒子跟一個龜奴私混在一起必然大怒,一定會如天降神兵一般將蘇好意那狐貍精趕得遠遠的。
誰想滿心歡喜的等著,最后卻什么也沒等到。
欒氏雖然去了蘭臺醫館,可竟沒有動蘇八郎分毫。
雖然具體細情不清楚,可蘇八郎后來依然住在蘭臺醫館,這就說明司馬夫人并沒有驅趕他。
一旁的丫鬟婆子忙過來勸,簇擁著把郡主送回房中去了。
可郡主卻是越想越傷心,最后發了狠,抹干了眼淚說道:“不信他蘇八郎有九條命!我也不要什么臉面了,也不用別人出手。從今天起,我便親自到街上去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