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京三日,蘇好意便覺得無聊起來,在車上多半蒙頭大睡,司馬蘭臺叫也叫不起來。
因路不太好走,他們這三日也才走了不足四百里路。
這天歇在淳安縣的酒樓,蘇好意非要在樓下要張桌子吃飯。因為這里的雪大投店的人多,樓下鬧哄哄的。
一個店伙計過來招呼他們,還沒等問蘇好意他們要吃什么?蘇好意先笑著問他:“小兄弟,你是店老板的親戚吧?”
店小二很意外,說道:“客關怎知道的?這店是我舅舅開的。”
蘇好意道:“我看你這面相,以后也是要做老板的。”
那小伙子聽了十分高興,連聲道謝。
蘇好意他們點了四菜一湯,等那伙計走了,司馬蘭臺問她:“你怎么知道他是老板的親戚?”
蘇好意抿嘴一笑,低聲說道:“這小伙計生得小眼厚唇,又矮又胖,一般店里是不招這樣的人做小二的,只能是老板的親戚。”
司馬蘭臺聽了忍不住笑,說道:“小鬼頭,偏你知道這么多。”
蘇好意吐吐舌頭。
酒樓里三教九流都有,客房也分上中下三等,酒水吃食也一樣。
蘇好意他們定的是天字號客房,本來住在這樣房間里的客人多半是叫伙計把飯菜送到房里吃的,可蘇好意為了湊熱鬧就留在了樓下。
酒菜還未端上來,一對賣唱的父女便湊過來。
那女孩兒只有十二三歲,瘦丁丁的,身上的衣裳十分單薄,縮肩拱背怪可憐的。
那當爹的明顯是個酒鬼,拿胡琴的手止不住地抖,蘇好意知道只有酒喝的過多的人才會這樣。
“二位爺,可憐可憐我們父女,讓我們給您二位唱個小曲兒,求您賞幾個錢,別叫我們餓死。”
說著那當爹的便拉起琴來,小丫頭唱了一首竹枝詞。
她的嗓子又細又弱,并不怎么好聽,但蘇好意還是讓墨童給了二十個銅板。
父女兩個千恩萬謝,又到別的桌子上去。只是那桌的客人并不買賬,把他們轟走了。
蘇好意他們的酒菜端了上來,菜色看上去很不錯,蘇好意拿起筷子剛要吃,門口呼啦一聲進來了十幾二十個壯漢,面相都兇神惡煞的,屋子里頓時安靜了。
掌柜的連忙上前招呼,說道:“幾位爺可是要住店嗎?”
為首的漢子粗聲粗氣道:“誰住你這破店!我們是來找人的!”
說著便推開
了店老板,讓跟著他的人仔細地看這里有沒有他們要找的人。
“這是做什么?!你們不像官差,倒像是土匪,如今天下已經這般不太平了嗎?!”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抗聲道。
恰好剛進來的那伙人中有一個就在他跟前,便立刻罵了回去,說道:“你這半瓶醋!老爺們來找人,你只管閉上你的鳥嘴便是。橫豎沒找到你娘的褲襠里去!”
那書生雖然弱不禁風,脾氣卻硬,因那人出口侮辱自己的母親,當即就要動手。
蘇好意怕那書生吃虧,便叫跟著的保鏢去攔一攔。
這些人都是走江湖的,為著這點小事也不必動手,只是抱拳說道:“原來是船幫的兄弟,咱們有事說事,找人便找人。打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書生,只怕是說不過去。”
那些人打量了幾眼這些保鏢,估摸著雙方不相上下,便說:“既然如此,便賣兄弟們個面子。”
蘇好意也留意到進來的這些人手腕上都有刺青,是船幫的標志。但聽這些人的口音并不是京城的,她也沒有見過這些人,不知道這些人究竟要找的是誰。
這些人在樓上樓下都找過了,又揪住老板的衣領,問道:“這些日子,可有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帶著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和一個兩三歲的孩子來過這里?”
“沒有沒有,”店老板連忙搖頭:“這大正月里的,都是男人家出門,并沒有什么女人帶著小孩子。”
旁邊有一個船幫的人對領頭的那個說道:“想必他們沒朝這邊來。”
領頭的那個人十分惱怒,罵道:“媽的!這頭功可不能讓別人搶了去。這姓海的雖然死了,可是若不能斬草除根,新幫主如何能安心?”
蘇好意聽了這句話心不由得咯噔一聲,司馬蘭臺忙按住她的肩膀,沒讓她起來。
那伙人罵罵咧咧地走了,店里又重新變得吵鬧起來。
蘇好意拉住司馬蘭臺,手抖得比方才那個賣唱的男人還厲害:“怕是義兄出事了,這可怎么好?”
司馬蘭臺總是更沉穩些,說道:“你先別急,我叫人去打聽清楚了再說。”
蘇好意再也無心吃飯,干脆上了樓。
可是在客房里也一樣心神不寧,根本坐不住,干脆就在地下來回的走。
說道:“方才聽那些人說的好像是童三爺和嫂嫂珈官,難道他們逃出來了?現在藏身在哪里呢?”
司馬蘭臺派去打探的人半夜才回來,把事情詳細的說了。
原來就在兩日前,船幫內訌。二當家的和四當家的反水,殺了海清秋,奪了幫主之位。
海清秋的妻兒目前沒有下落,但那些人開出高價懸賞。只要抓到海清秋的妻兒和童三爺,不但賞位次,還賞金銀和女人。
難怪白天那些人如此窮兇極惡。
蘇好意聽了之后眼淚落下來,哭道:“誰想我大哥堂堂英雄竟然會落得如此下場!那二當家的平日里最是忠心耿耿的,沒想到他竟然藏的這么深!嫂嫂和珈官處境危急,可如何是好?!”
海清秋是蘇好意的義兄,雖然他們來往得不是十分親密,但情誼卻是真的。
聽到這個噩耗,蘇好意心膽俱傷,向司馬蘭臺哭道:“師兄,我得回去。漫說替義兄報仇,好歹也得找到嫂嫂和珈官,嫂嫂如今又有了身孕,這兩個孩子是我大哥留在世上的骨血,我無論如何也得找到他們,護他們周全。也算是對得起我們結拜一場,否則便是到了天涯海角,我也放不下心。”
司馬蘭臺一邊給她擦淚一邊說:“別哭了,咱們回去就是。”
蘇好意急不可待,催促道:“現在就出發吧!早一刻是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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