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花雨落,又是一年春。
自蘇好意母女回京,如今已經又過去了三年。
重建后的蘭臺醫館,與當年幾乎別無二致。
前頭依然用作行醫,司馬蘭臺坐館。若他有事外出,蘇好意也能代為診治。
她隱身的那五年醫術大增,于婦科兒科技藝尤精。
因近日天氣愈暖,蘇好意便邀了幾位閨閣好友前來,各人都帶著孩子,備足了吃的喝的,由著小崽子們肆意玩鬧。
花蔭下鋪了席子,蘇好意、玉如璧、海張氏連同高照的妻子妯娌兩個幾個人吃茶閑話。
一旁幾個孩子玩兒的正歡,最淘氣的頂數蘇好意的兒子云鶴,其次便是高照的長女班若。
這倆孩子是一天生的,模樣也差不多,真好似一對雙生子。
蘇好意和高照被這兩個孩子煩得頭大,倒是司馬蘭臺和陸氏不覺得怎樣。
湄兒頗有長姐之風,有她看管幾個弟弟妹妹,大人們盡可以放心了。
“我這幾次來都不見是云,”玉如璧已然生育過四個兒女,卻依舊美貌如初:“上次叫人送來的書不知可有她喜歡的?”
蘇好意一邊給眾人倒茶一邊埋怨道:“這孩子天生的不合群,叫她來陪我們住個幾天都不肯,嫌這邊吵鬧。倒是那幾本書是真的喜歡,上月我們去城外頭住,夜深了還點燈讀呢!”
“是云這孩子性子沉靜,是個有慧根的。”陸氏懷里抱著半歲多的兒子,那孩子也跟個活猴兒似的,才一點點兒大,就到處亂爬亂抓,活土匪一樣。
陸氏耐性極好,一邊從兒子嘴里摳出個橄欖來放到桌上一邊說道:“是云又有孝心,也算替你們盡孝呢!”
“珈官如今也大了,輕易見不著。”蘇好意親手給那孩子接的生,又可憐他沒了父親,所以隔三差五就要去看看他們母子幾個。
“他如今都十三歲了,家里的生意也該著手了。”張氏看著一邊玩兒的小女兒說:“他注定是無人可依靠的,童三爺上了年紀,能幫著他到十八歲就謝天謝地了。”
“這孩子我們都見過,是個能成事的,海夫人放心吧!”眾人都安慰張氏。
“過幾日我也想攢個局,”玉如璧含笑道:“不知你們幾位可能賞光否?”
“下個月使得,這個月怕是不成,”陸氏率先開口:“我得給我們老爺再納個姨娘,三姨娘再有七八天怕是也要臨盆,我走不開。”
“這都多少房了?!”眾人都驚:“自打你進門,五房總有了吧?!”
“你也太賢惠了些,”張氏忍不住道:“我還沒見過你這樣的呢。”
陸氏笑道:“我們家房子太多,總得使勁兒生他個半條街才成。”
當初吉星被關在刑部大牢里,他伯父高明臣叮囑他,若有機會能活下來,首要一件事便是給高家開枝散葉,能生多少生多少。
這陸三娘是個不一般的,竟和高大老爺想的一樣。
因此進門不到三個月就開始給吉星選如夫人,不過三年,已經納了六七房姨太太了。
可憐吉星白天忙于公事,晚上又忙家事,比當初的公孫十二少還像種公。
到如今,幾個妻妾一共為他生育了十一個兒女,再有半個月,第十二個孩子就要出生了。
“依著我說你們夫妻倆怪不要臉的,”蘇好意笑道:“這幾年光你們家的奶份子錢我們都出了好幾千了。合著你們生孩子都是拿我們的錢養呢!”
眾人都跟著笑,陸三娘便道:“那又怎么著?我家丫頭將來還不是要嫁給你兒子?提前收些禮錢又算得了什么?你若是心疼,叫你兒子倒插門,我保證一文錢不要你的。”
“老天爺,你那土匪女兒還想嫁我兒子?!”蘇好意聽了直擺手:“是要生個孫猴子出來不成?!”
司馬蘭臺一回來就聽見滿院子的歡聲笑語。
他兒子一見他就丟下玩兒的,泥猴兒一樣跳進他懷里,爹爹,爹爹地叫個沒完。
他一叫,吉星的女兒也跟著叫。
司馬蘭臺一手一個抱進里頭去,給兩個孩子洗手洗臉。
“夫人,老爺在門外呢!”玉如璧的丫頭過來小聲說。
衣旭從衙門回來,直接到這里來接老婆孩子。
“瞧瞧,老夫老妻了,還這么撒不開手!”眾人打趣玉如璧。
“叫他等著吧!我還沒待夠呢!”玉如璧不禁飛紅了臉。
“時候也不早了,咱們今日就散了吧!”張氏最年長,由她發話眾人都聽。
蘇好意把這幾位都送到門外,這才轉身回來。
“今日累了吧?”司馬蘭臺把兒子收拾得干干凈凈,還不忘對蘇好意噓寒問暖。
兒子像娘,這孩子簡直像從蘇好意臉上扒下來的一般。
“我也奇怪呢,”蘇好意伸手扶了扶后腰:“總覺得腰有些酸。”
“那就上床去躺一躺,”司馬蘭臺忙把兒子遞給一旁的奶娘,親自扶著蘇好意:“晚飯可有想吃的?”
“外公的祭日要到了,”蘇好意邊走邊說:“可惜孩子太小,回不去仙源山。”
“那就遙祭,”司馬蘭臺道:“心誠則靈。”
“虧你說的出口!”蘇好意忽然就惱了:“要不是害喜生孩子,哪至于哪里都去不得!”
她原本打算和司馬蘭臺到處游山玩水,過個幾年再看要不要孩子。
誰想不上三個月就有了,且害喜害得厲害,吐得昏天黑地,藥石無效。
這一番折騰讓蘇好意徹底怕了,死活不肯再生。
“你……”司馬蘭臺欲言又止:“你此番怕是……又有了……”
蘇好意一下子就呆住了,然后就開始哭,罵道:“你個王八蛋!不是說了不再生了嗎?!”
“你也知道沒有哪種辦法一定能啊!”司馬蘭臺一邊給蘇好意擦淚一邊解釋:“該用的藥都在用,實在是……”
“你給我滾!出去!”蘇好意一臉嫌棄:“不許你再進我房間!”
司馬蘭臺怕她用錯力,只好出來。
蘇好意砰地一聲反插了房門,躺床上生氣去了。
可是又忍不住困倦,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等到晚飯熟了,司馬蘭臺抱著兒子來敲門。
父子兩個一個叫娘子,一個叫娘,把蘇好意煩得躺不住,只好起來。
飯桌上除了飯菜還有一小碗紅豆糯米圓子,只是沒放冰。
蘇好意一看就知道是司馬蘭臺做的,雖然拿起來吃了,卻還是帶著嫌棄。
尋常夫妻,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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