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島都護府,奈良。
一座矮小的居酒屋中。
后世,當中國航空母艦下水的時候,日本網上烏煙瘴氣,酸水一片,但也有一身社畜打扮的老頭在居酒屋中看著新聞默默流淚。
黃種人終于有屬于自己的大航母了!
這種老頭一般被人稱之為——昭和遺毒,早已經被邊緣化了。
而在這座一百五十年前的居酒屋里,同樣有幾個老頭圍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昏暗的白熾燈因為不穩定的電壓而時明時暗,但沒有人覺得這有什么不好。
相反,這是大明天恩的象征。
見多識廣的老頭們知道,自己比以前偽天皇和那些大名們用的照明器具還要好的多。
而且居酒屋中永不斷貨,而且十分便宜的米酒、小咸魚、炒豆子……
這都是圣主與明父的恩賜啊!
別說是從前的自己了,就是如今米畜英夷的百姓,又有幾個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呢?
其中一個老頭拿出一份報紙,悶下一小盅濁酒,打了個嗝,大叫大嚷道:“你們看過報紙了嗎?天兵已經克服了長安啦!”
“這都是老黃歷了,最新的消息,萬歲爺要去祭拜中華二圣,途中會經過大阪,考察當地的第一、第三產業發展,說不定還會來我們奈良呢!這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好啦!”
“是啊,是啊!要不是大天朝的恩賜,我們怎么能種上這么高產的稻子啊。”
(朱富貴原本不想讓日本人糧食自足,后來算了算,以他們的耕地面積,糧食自足就沒地方辦工廠了,也挺好,可以控制糧種就行,就按五星天皇的農業日本方案來辦吧。)
“就是,大家都說大明天國有禾稻神坐鎮,果然是八千年的古國啊,真了不起……好在現在我們也算是大明人了,可真好啊……”
“嘿嘿,清野桑,你是得謝謝大明科技,我記得你這顆門牙不就是大明來的牙科大夫給你鑲上的嗎?雖然有點貴……”
“喂喂喂,你說什么清野桑啊,老家伙,我已經改為單姓清了啊喂,反正姓氏這種東西都是之前的大名們剛剛搞出來的東西,我當然希望能更加明風一些啦,我的三個女兒也是積極支持呢!”
“三個女兒了不起啊!你女兒的腿太短了,大明老爺們可不喜歡!”
“呸,我的女兒們只是小時候吃不飽,而且跪坐才導致腿短的,可她們非常勤勞,很會干活,力氣也很大,以后她們生下的孩子一定會又高又大,是真正的漢種呢!”
“呵呵,這種話你去和森上校去說啊……”
“豈可修,八嘎!”
眼看兩個老頭就要拳腳相向,一個穿著“的確良”高檔漢服的老頭伸手將他們分開。
“好啦好啦,幾十年的老朋友了,都少說幾句……
老清家的女兒我見過,個子雖然小,可臉大啊,說不定會有上邦的老爺喜歡的。
其實去倭化又不是改個名字就能完成的,而且天朝本來也有許多復姓的嘛,大家不用太過刻意……”
這個老頭看上去在眾人間頗有威信,面對他的說法,爭吵的老頭只能閉口不言,不敢反駁。
但他們在心里都忍不住暗自肺腑,八嘎八嘎兮,你說姓氏不重要,那你為什么不沿用佐藤這個源自藤原氏的貴族姓氏,而要改成佐姓?
要不是戶籍司不允許,你這老家伙說不定都要直接改成左姓,去和楚國公攀親戚了吧!
在民間蔚然成風的倭姓改革運動,倒不是大明官方推動的正式行動,而是倭人自發形成的風潮。
就好像后世不少中國家長明明自己不是復姓,卻喜歡給孩子取四字,甚至是五個字的姓名。
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一來是受到古梁金溫,尤其古龍的影響,二來是隨著中國人口越來越多,二字姓名大量重名,三字姓名也多有重復,客觀上也是一個麻煩的事情。
但也不能否認,其中有不小一部分家長是因為受到日本文化潛移默化的影響,想要自己小孩的名字“洋氣”一點。
然而對于這個時代的倭人們來說,洋氣?那不是罵人嗎?
說誰家的孩子長得像個洋娃娃,那可是指著鼻子罵了。
一般都是說“瞧你家孩子濃眉大眼,真像個漢種”,這才是恭維人的話。
對于倭人們來說,如何讓自己從名字到行為舉止去倭化,脫倭入華,這是一件最要緊的事體。
這不僅僅是執念,也事關利益。
坊間傳言,李氏朝鮮心向大明,馬上就要以大明首藩的身份舉國來投,重新回到大明的序列中了。
倭人對此格外警覺。
大明門下第一走狗明明是我先來的,決不能被朝鮮人搶走。
與朝鮮爭奪首犬之位,可以說攸關日后倭島都護府的發展。
大明爸爸的寵愛是有限的,多愛朝鮮人一點,勢必就要少愛自己一點。
在倭人們看來,該死的朝鮮人真是壞透了!
不過,同朝鮮人一道爭寵這件事,倭人捫心自問是有點心虛的。
歸化成為大明都護府是自己在前沒錯,可朝鮮數百年的首藩也是真的。
而且朝鮮人不是姓李就是姓金、崔、盧、樸、王之類的,都是正統得不能再正統的大明姓氏了。
在這一點上,倭人錯失先機,必須迎頭趕上。
可惜大明著名軍旅人類學專家森下上校,及時發現了苗頭,給朝廷上了好幾封書。
他陳言以倭變夏之弊端,要求嚴防倭人矯造祖宗,冒認先人,混淆視聽,必須在改姓的審核把關上加強注意,嚴防歷史虛無主義的苗頭。
后來戶部也采納了這一意見,要求都護府的戶籍司在實際工作中把握原則,倭姓可改,但不可亂改。
佐藤老頭想要改成左姓的圖謀,就是這么被扼殺在萌芽之中的。
在改姓上遇到了一點小挫折,不過這絲毫沒有打擊到佐藤心向大明的赤忱之心。
反而逢人就夸大明朝廷品控嚴格,照章辦事一絲不茍,不愧是天朝上邦,就是與蠅營狗茍的幕府不一樣!
佐老頭一口將小酒盅里的酒水喝掉,搖頭晃腦地說道:“我大明包有四海,乃漢唐之風。當年大唐門下,黑齒、尉遲、阿史那、哥舒,不都是如此嘛……你們也不要太糾結了。
反而是姓安姓史的那兩個粟特雜胡,才是亂了我盛唐的罪魁禍首啊!”
“佐桑言之有理!”
“佐桑高見!”
說起大唐的故事,一眾倭人老頭無不談興十足,唾沫橫飛,很有精神。
說了半響,佐老頭一拍桌子,又道:“所以啊,去倭入華,非一朝一夕之事,必須日日勤勉,就拿府君組織我們學習大明雅言的事來說吧,你們真的在認真學習嗎?
還不是一遇到急事就八嘎八嘎的,連句‘窩草連良’和‘窩泥泥馬’都不會講,實在太不上進了!”
好似后大爺大媽秀英語,邊上的老姐老妹們立刻驚為天人一般。
一眾倭人老頭連忙上前給他滿上小酒:“佐桑,你的雅言說得實在太標準,太斯巴拉西了,請以后務必多教教我們!”
“不愧是佐桑,你的翹舌音發得太棒了,我完全發不出來這個音呢,一定要教教我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