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萬物復蘇的季節。
身處北緯16°48'的仰光,朱富貴倒是沒有感覺到這一點。
畢竟這里四季如春。
殷鼬已經從大脫水中恢復了。
談及年前的印度街頭探險,他依然心有余悸。
這個游蕩在落基山脈中的優秀獵手,行走在黑暗中的冷血特工,以及站在帝王影子里的忠誠衛士兼任皇家瓷器收藏家,十多年來還是第一次請超過一個月的病假。
此時,他恢復了以往冷漠的模樣,站在朱富貴身后面無表情,卻牢牢盯緊周遭的一草一木。
“鼬啊”
朱富貴站在碼頭上,巡視著儲備物資,忍不住問道,“你難道不好奇,為什么朕要儲備這么多‘食物’嗎?”
殷鼬搖搖頭:“微臣不知。”
朱富貴又問道:“那你想不想知道?”
殷鼬又搖搖頭:“若需要微臣知曉,陛下自然會讓微臣知道。”
朱富貴嘆了口,和這家伙聊天真是無趣。
好在這時候,雪梨從殷鼬身后鉆了出來。
說起來,雪梨今年其實已經十三歲了。
不過由于在印第安學校飽受虐待,發育遲緩,又或者因紐特人本身個子比起漢人和南方印第安人就要矮一些,雪梨看上去依然像是十歲的小姑娘。
她指著碼頭上堆積如山的箱子,以及箱子上印刷著的小豬佩奇,聳動著鼻尖道:“萬歲爺,我老早就想問了,這些都是什么呀,味道好濃烈啊!”
朱富貴哈哈大笑,道:“這也不是什么秘密啦,就告訴我們的小雪梨吧!”
朱富貴從腰間抽出佩刀,上前朝著其中一個木箱用力一劈。
有點尷尬,箱子劈開了,但又沒有完全劈開。
又用力劈了幾下,用輕木做的箱子就散開了。
從里面散落出來的是一團團風干的,半腐爛的肉屑。
甚至上面還有蛆蟲在爬。
“哇,看上去很好吃哦!”雪梨拍著小手跳了起來。
朱富貴瞪大眼睛。
原來這位才是重量級。
不過仔細想想,朱富貴倒也釋然了。
因為朱富貴知道因紐特人的傳統美食基維亞克差不多就是這個鬼樣子。
實際上,高緯度民族因為食物匱乏,尤其是綠色蔬菜等維生素來源匱乏,導致基本上都有類似的習俗,以便從發酵腐肉中獲取維生素。
比如大名鼎鼎的瑞典傳統美食鯡魚罐頭,就是用輕度腐爛發酵的鯡魚制作的。
而因紐特人的基維亞克則更加粗獷一點。
這種食物制作方法非常復雜,并且需要花費好幾年的時間才可以完成。
簡單來說,就是把海燕的尸體不做處理,不拔毛,不去內臟,直接放到海豹的體內,泡在海豹的胃液之中,經過縫合后再用海豹的油脂密封。
然后將海豹埋入凍土層中,發酵2至3年以后再取出,就可以直接吃了。
那種食物是個什么鬼樣子,可想而知。
但是對于因紐特人來說,這卻是一種難得的美味,能夠為他們提供北極地區急缺的維生素。
看著小雪梨仿佛聞到了家的味道,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朱富貴連忙和殷鼬一道把她拉回了汽車上。
在返程的路上,雪梨依然念念不舍。
朱富貴一想到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嘴里叼著一塊生蛆的腐肉大快朵頤,就不由地聯想到泰國恐怖片的場景。
說起來,吃腐肉這種事,在華夏也是有的。
據朱富貴所知,在華夏的一些地方,確實有吃腐爛的豬肉的習俗。
但這終歸不是什么主流。
而且朱富貴估計那些豬肉的腐爛程度肯定不能和自己收來的這些下腳料比。
實際上,這些肉都是從倭島、天津、鳳都等地的朱富貴香腸廠、漁業公司等部門收集的下腳料。
里面既有豬、羊、牛、雞、鴨的肉,也有各種不明海產的廢料。
大明如今還并不富裕,勤儉節約也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
所以通常來說,只有品質特別差的廢料才會被徹底廢棄。
而品相好一點的廢料有兩個用處,一個是制作飼料,一個是制作出口給兩美利堅侯國的紅脖子傳統美食營養麥片。
當然了,因為知道世界上存在一種叫做朊病毒的東西,所以朱富貴特別要求戶部農牧業司統籌管理,要用豬肉渣喂牛,用牛肉渣喂羊,嚴防瘋牛病的出現。
另外,自從羅伯特·李正式易幟,接受大明冊封以來,大明方面也逐步加強了紅脖子麥片的品控,是不會拿這些高度腐爛的肉料來作為原原材料的。
而如今出現在仰光碼頭上的腐肉,是連做豬飼料不夠格的廢料,根本不適合食用。
但,不適合食用也是分情況的。
當真正的災難來臨時,它們將成為足以令人爭奪的果腹之物。
而且,就算不是災年,這也是符合某有聲有色的世界大國國防部采購標準的優質肉類啊!
朱富貴自信,自己的道德標準不會顯著低于有聲有色大國的相關官員。
至少新西蘭海鮮市場秘密處理腐爛魚肉的相關從業人員會同意這樣的看法。
自德武十四年即西元1876年2月開始,大明在仰光投資建設的大型食品加工廠仰光皇營香腸廠開始加班加點,生產濕婆之鞭牌香腸。
供應神州和西楚,少量贈與韃宋的朱富貴香腸,每公斤的配方是:100克白羽雞肉、50克優質牛肉、100克海魚肉或者雪蟹肉、550克優質半肥豬肉、30克雞蛋、20毫升牛奶、150克面粉。
雖然比起前蘇聯時期的斯大林香腸,朱富貴香腸用料略有縮水,但總得來說,一根朱富貴香腸所包含的營養物質也是極其豐富的。
但是濕婆之鞭牌香腸就完全不同了。
它的配方非常簡單粗暴:每公斤濕婆之鞭香腸含有20毫升恒河水,500克腐爛肉餡,100克陳大米粉,100克玉米粉,100克馬鈴薯粉,100克面粉,80克人造黃油。
朱富貴看過濕婆之鞭的成品。
他想要說的是,這與其說是濕婆之鞭,不如說是濕婆之便。
那成色,那氣味,反正朱富貴是完全無法接受。
不過由于進行了滅菌處理,反而不會出現“桿菌由胃生”的情況。
但是香腸里含有各種有毒有害物質是肯定的。
不過朱富貴很清楚,自己是在做善事,是大功德,是人世間最有道德的人。
這一點都不夸張。
因為作為一個大明皇帝,朱富貴現在無論做什么,在接下來英國人的映襯下,都會變成在世佛陀。
英夷毒如厲鬼,映襯得世上再無惡人。
當全世界目光都聚焦在伊斯坦布爾的陷落,聚焦在布魯塞爾的反復爭奪,聚焦在英國女王發表講話,聲稱大英帝國將會誓死保衛帝國王冠上的明珠——印度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在印度南部的德干高原上已經整整五個月沒有下過一場雨了。
這可能是因為從去年開始,印度洋的季風運行出現了一點點偏差,導致了水汽帶的東移。
朱富貴聽阮福時說,今年在中南半島的雨水確實要比往年多一些。
甚至剛剛成立的交趾布政司還在春季做好了防治水災的預案,好在最終沒有用上。
但是對于印度來說,失去了寶貴的雨水,更大的災難馬上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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