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琴,李文音笑了笑。
陳國濤教授在觀眾們的掌聲中走到了抬上,與王學民,李文音握了握手。
坐在鋼琴上。
輕輕一笑,李文音仿佛像是聊天一樣,用英語對著臺下的聽眾們說了起來。
“我們華國呢,有五十六個民族,每一個民族,都有著自己的特色。”
臺下的音樂大師們眉頭微不可察的跳了跳。
只聽李文音繼續說道。
“苗族,曾因為歷史戰亂,遷徙問題,居住地大多都在武夷山這類崇山峻嶺之中,交通閉塞,經濟滯后,但也正因為這樣,才造就了苗族人民堅韌不拔,樂觀向上。”
“苗族飛歌,旋律悠揚,高亢嘹亮,波瀾起伏。”
不知為何,李文音突然介紹起了華國本地的民族音樂。
但這些音樂大師們卻靜靜的聽著,似乎非常的感興趣。
來了!
埃布爾大師神情一震。
這一次華國遠赴歐洲參加音樂會,可不僅僅只是展示本國西洋樂的演奏實力而已。
埃布爾大師知道,這一次機會,剛好就是華國展示本國不同風情文化的機會。
李文音在柏林的第一站,僅僅是憑借無與倫比的技巧,靠著改編西方的音樂,獲得了許許多多的贊美。
但很顯然,這一次,李文音要表演的曲子,或許除了演奏的樂器是西方樂器,其他的內核,或許就完全是華國本土的文化!
不僅僅是埃布爾大師。
許許多多的音樂家,在此時也嚴肅了起來。
這是華國,也是這位新星音樂家,首次在國外的舞臺,用西洋樂器來展現本國文化風情。
“這首歌,叫做苗嶺的早晨。”
李文音輕輕說道。
《苗嶺的早晨》!
臺下的音樂家不由得微微頷首。
在李文音三言兩語的介紹下,這些人算是稍微明白了一些李文音接下來想要表達的東西。
華國少數民族,苗族山寨的早晨。
對于神秘的東方,眼前的這些人,了解的著實不多。
但即使無論怎么去看東方的文化,都無法否定一件事。
華國的文化源遠流長,充滿了與西方完全完全不一樣的美感。
李文音舉起小提琴,臺下頓時變得無比的寂靜。
隨著琴弓的舞動,E弦的高音仿佛要沖破頭顱般的響起。
陳國濤教授流水般的鋼琴聲也輕輕的響起。
在重巒疊峻的苗嶺之中,天邊投射出了清晨的第一道光線。
叮叮叮叮!
小提琴的聲音仿佛突然變的輕靈跳脫。
與鋼琴一唱一和!
人們的腦海之中,仿佛突然出現了一個這樣的情景。
崇山峻嶺之中,太陽緩緩升起。
潮濕的空氣令四周植物氤氳著水露,清新的空氣中,微弱的光線穿透叢林,鳥兒似乎睡醒了。
在蒙蒙亮的山嶺樹林中,鳥兒們歡快的叫了起來。
小提琴的音色突然一變!
尖銳的鳴叫聲響起。
“啾啾”
極高把位中的滑音,小提琴仿佛真的發出了鳥兒般的鳴叫!
這不是在用旋律來描繪鳥鳴!
這聲音,就是鳥兒鳴叫聲本身!
滑音與泛音如同清脆的鳥鳴
幾聲鳥鳴,似乎也開啟了美好的一天。
清晨的苗嶺開始充滿了活力。
鋼琴清脆的跳動了起來。
小提琴旋律響起,隨后襲來的雙音跳弓,仿佛充滿著無限的活力與激情。
山泉涓涓,花草遍地,鳥兒們時不時的在空中飛舞。
大地在蘇醒!
隨著李文音的左手,演奏一連串靈動的單手撥弦后!
下一個段落,畫面頓時一轉。
驀然間,鋼琴與小提琴似乎變得笨重了起來。
清晨的山嶺之中,隨著鳥兒們的鳴叫聲,大型的動物仿佛也動了起來。
笨重的大棕熊正一步一步的從樹林之中鉆出來。
抬起頭,與樹枝上的鳥兒談著什么一般。
大笨熊,百靈鳥,一唱一和。
但很快,小提琴的弓法技巧再次改變!
山林間的樹上,靈巧的猿猴像是正在不斷的攀爬著,跳躍著。
畫面感驀然充實了起來。
動物們開始彼此的追逐了起來。
在這清晨的苗嶺中,盡是一片大自然的美與和諧。
動物們醒了,苗嶺中的山民們也從屋中走出,迎接日光。
旋律逐漸變得再次輕快了起來。
苗族的人們便要開始新一天的勞作。
高音區速度重復變得更快!
此起彼伏般,仿佛芒筒低吟,蘆笙高歌!
仿佛是苗嶺的人們開始了清晨的勞作。
一旁的鳥兒們在田地里歡快的鳴叫著。
勞作的苗民們,似乎隨著鳥兒的鳴叫,在縱聲高歌。
在山林間穿梭的身影靈動輕巧,仿佛舞蹈一般。
但很快,琴聲變得舒緩了起來,美妙悠揚。
幾聲哨音般的高音滑動,樂曲在仿佛自腦海深處的輕吟泛音中結束。
苗嶺的清晨已經過去了。
音樂卻戛然而止,留給人們廣闊的想象空間。
音樂結束。
當臺下的音樂家們再次睜開眼睛后,眼中閃過了一絲迷茫。
我不是在山林里面嗎?
原來,我是坐在了音樂會的大廳之中。
沉默片刻,反應過來的音樂家們,再次回想起這首曲子,滿臉的驚嘆。
掌聲雷動!
臺下角落里的安吉公主,臉上似乎沒有了任何的高傲。
這曲子,這段時間,也根本沒見李文音演奏過!
之前李文音排練的那些曲子,安吉公主自己都練過。
但絕對沒有這一首!
驚嘆!贊嘆!
小提琴居然可以這么拉?
一般的演奏中,在高音區產生了這樣的滑音,這樣尖銳的鳴叫聲,絕對可以算的上是失誤。
但李文音卻通過奇思妙想,真的讓小提琴唱出了鳥兒的歌聲!
安吉公主心潮澎湃。
這一刻,她知道自己與李文音的差距在哪里了。
創造力!
自己或許可以不斷的挑戰李文音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技巧。
但難以挑戰李文音這種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與創造力。
音樂家們的掌聲許久都未曾停止。
古典音樂,多數時候,都是在用旋律,來描繪一件事,一副畫面。
這樣的描繪,雖然也是通過種種的音色來模擬,來鋪墊渲染,但很多的時候,都是略微抽象的。
但這一次,人們聽到了,或許應該說是看到了,這形象的處理方式!
人們的腦海之中,就算忘記了旋律,但也依舊記得住那清脆的鳥鳴,笨重的黑熊,與靈巧的猿猴!
小提琴?
這更像是苗嶺山民們唱唱吹奏的口笛!
這完全是另一種美!
但卻如此的令人沉醉。
原來,音樂不僅僅是需要靠旋律,這大自然的種種聲音,難道不就是最為優美的音樂嗎?
臺下的音樂家們開始紛紛慶幸起來。
幸好!
幸好自己對這個華國的鬼才沒有任何的偏見,特意跟從著音樂會舉辦的時間,從柏林看到了巴黎!
仿佛是一名東方蘇醒的魔王,降臨在了歐洲古典音樂的大地之上!
阿貝爾用驚嘆的神色看著臺上的少年。
難道天才音樂家,都是從這種年紀就開始不做人了嗎?!
唉!可惜這一次觀看演出的,除了法國本地的音樂家們,只有美國伊斯曼音樂學院,德國柏林藝術大學,音樂學院,和俄國的幾名知名音樂家一行。
許多歐洲其他的音樂大師,似乎沒把李文音當回事兒,即使是一首又一首的曲子震驚了他們,但似乎也并沒有想要前來觀看。
像是波蘭,意大利,英國等等。
他們來到這里觀看的音樂家,幾乎也就只有那么零星一兩個。
想到這里,阿貝爾的臉上便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色。
阿貝爾自然知道,在八月份往后,這群人還會到英國,意大利參加音樂會演出。
不知到時候,那群高傲的音樂家們會是何種的神態。
畢竟,在現場見證一個奇跡的誕生,與在視頻上觀看奇跡誕生的記錄,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嘿嘿!
阿貝爾甚至忍不住偷笑了起來。
你們虧大了!
但想到這里,阿貝爾卻似乎想起了,李文音在柏林,魔王誕生的瞬間,自己似乎也沒有參與到。
阿貝爾的笑容似乎慢慢的裂開,有些笑不出來了。
掌聲逐漸的消失,李文音也微笑著鞠了一躬。
即將開始了第三首曲目的表演。
陳國濤教授笑著站起身,依次與李文音,王學民握了握手,然后走下臺去。
不知是不是被《苗嶺的早晨》驚艷到了,臺下突然傳來了呼喊聲。
“再來一個!再來一個《魔王》!!”
本來,這種返場要求,一般都是在演出結束以后才會有觀眾提起的。
但這一次,似乎已經有狂熱的音樂家有些忍耐不住了。
本來稍稍有些失禮的舉動,卻突然獲得了全體觀眾們的支持與響應。
“來一個!魔王!魔王!”
李文音一愣,旋即聳了聳肩,無奈的與王學民教授對視一眼,輕輕一笑。
看著臺下觀眾們熱切的要求,李文音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這個請求。
就在李文音點頭的瞬間,臺下的掌聲頓時如潮水般響起,每個人的臉上都帶有一絲興奮。
最高興的無非就是阿貝爾了。
好家伙!
才想著錯過了《魔王》的現場,很惋惜呢。
哪個小家伙這么懂事兒?!
李文音的眼角卻有些抽搐。
臺下起哄的那個人,正在被自己的領隊訓斥。
正是那個毛子的金發精神小伙
弗拉基米爾·克里斯·布朗斯基·伊萬維奇諾夫。
只見金發毛子撓著頭,一臉訕笑,聽著領隊的斥責,不住的點著頭。
但是絲毫沒有悔意。
李文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金毛
有毒吧!
不過,李文音倒是沒有多想。
雖然行為有些冒失,實際上還不算特別失禮。
在這種獨奏形式的表演中,雖然一首結束后要求返場是頭一遭,但也沒有打擾其他人欣賞音樂會的體驗,更沒有打擾演奏。
甚至可以說......這人喊出了觀眾們的心聲?
......看來,想聽《魔王》的似乎著實不少。
舉起琴,激昂的跳弓再一次響起。
奇跡一般的《魔王》再次拉響!
觀眾們的眼神變得更加狂熱了。
就是這首曲子!
就是這樣的感覺!!
令人目眩神迷的指法,令人驚嘆連連的豐富旋律。
不僅僅是聲音,就是演奏者本身的技巧動作,看在眼里,都是一種美妙!
不知道是不是舞臺燈光的原因。
在音樂廳的正中墻壁上,被光照耀出了李文音的影子。
這一刻,這個魔王般的影子,仿佛要從墻壁之中走出來一般!
這是阿登納第二次聽魔王了。
再一次聽的時候,還是會感覺渾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震撼!
手腳冰冷麻木!
心臟急速的跳動!
仿佛自身就置身于那片陰沉黑暗,寒冷刺骨的森林之中!
怎么就會有這樣的人?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這一刻,無數的感嘆從這群音樂家們的心中泛起。
當最后兩個壯麗的和弦響起后!
這群神情激動,本想熱烈鼓掌的觀眾們,卻猛然一愣。
最后一個和弦,音色完全炸了。
啪!!!
觀眾們的情緒就仿佛即將爆發出的火山驀然的堵住了一般!
就在李文音演奏最后一個和弦的時候,琴弦卻猛然的崩斷了!
刺耳的崩弦聲在音樂廳之中回蕩!
李文音一驚,忍不住一瞇眼,臉上傳來了一陣疼痛感。
從琴碼處斷裂的琴弦,仿佛魔鬼尖銳的指甲一般,在臉上刮過。
臉上頓時有些火辣辣的疼。
放下琴,所有人都肉眼可見。
李文音的右臉與鼻尖,被崩斷的琴弦彈中,甚至刮出了一道口子,緩緩的滲出鮮血。
臺下的觀眾們頓時忍不住驚呼一聲。
舞臺事故!
唉!本該是神級的現場,居然因為突發情況,產生了這種......毀掉了整個演出的事件!
可惜!實在是太可惜了!
李文音眉頭微蹙。
放下琴,禮貌的對臺下笑了笑,然后從兜里掏出手帕,擦拭了一下臉上的傷痕。
臺下的音樂家們表情頓時凝滯住了,旋即忍不住搖了搖頭。
在心里大叫著可惜。
這么完美的一次表演,居然會毀壞在硬件之上!
看李文音臉上滲血的樣子......演出難不成要意外的中斷了?
王學民眉頭緊蹙,臉上露出一抹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