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請留步。”
王室海本能地喊了一聲。
“?”女子停住了腳步,斗笠緯紗下的俏眸,似有疑惑般地看著王室海。她從這些族兵家將的打扮氣質,以及武器裝備上可以判斷出,這是王氏的清剿隊伍之一。
只是為首的那位青年,看起來氣息不弱的樣子。可她以前,從未見過此人,更加不是弟弟或是侄子……
“姑娘,這里是域外。雖然大部分地方都被清理過了,可依舊存在一些危險區域。”王室海對這神秘女子怦然心動不已,拱手搭腔道,“姑娘若是沒有什么要事,切勿到處閑逛。前面不遠處,便是我們的駐扎營地,可以……”
“你是誰?王氏新募的家將?”女子語調微微清冷地打斷道。心中微有疑惑,以四哥哥的性格,向來不信任散修,應當不會隨意招募靈臺境的散修充當家將。
況且此人年紀輕輕,便已是靈臺境修為,絕不是簡單之輩。莫非,是某個姻親家族的后起之秀?
“姑娘有禮了,在下王室海,敢問姑娘芳名?”王室海眼神直勾勾地看著那神秘女子,那清妍的氣質,不經意間隱隱散發出的強勢霸道,都深深地吸引住了他。
王室海活到現在,仿佛還是第一次真正感覺到如此觸電感。
“放肆,好膽賊子,竟敢冒充王氏子弟!”驀然,女子頓時變了臉。慍怒斥責之下,纖長美腿輕輕向前一跨,霎時間,嬌軀便化作一縷輕煙,飄飄裊裊之間恍若無形,向王室海殺去。
“好快的速度。”
面對突如其來的殺機,王室海心下一驚,剎那間手握劍柄,“鏘”得一聲劍吟起,靈劍出鞘,白色的劍芒如星星點點般向那縷輕煙籠罩而去。
劍勢中正平和,卻又透著一股煌煌大氣。
不管王室海如何中二,他終究是五品世家精心培養的年輕天驕,綜合素質依舊是一等一的厲害,臨對危機反應也極為快速。
“咦,王氏玄元劍法?”
女子微微詫異地呢喃了一聲,但旋即又是冷眉一挑,“又不太對勁,你究竟是誰?為何要冒充王氏子弟。”說話間,她如煙般的嬌軀微微晃動,不著痕跡地閃避掉所有劍芒。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老子是你室海爺爺。”王室海從小嬌生慣養,猶似混世小魔王般的家伙,雖然對眼前女子有一見鐘情般的感覺。
可被人罵成賊子,指責冒充王氏子弟,哪里還能有好脾氣?
暴喝了一聲后,王室海的高深劍法再度爆發起來,一招一式都透著一股劍出游龍,氣象非凡的劍意味道。
一道一道的厚重白色劍芒,將女子所有的行進方向都封住。
如此劍招,已經脫離了原本《王氏玄元劍法》,邁入到了一個新的層次,直指劍道真意。
這也是難怪。
王氏弟子學劍法,先學《王氏基礎劍法》,再修行中品的《王氏玄元劍法》,等基礎夯扎實后,便可以修煉王氏傳承的上品劍法《王氏天元劍訣》。
只不過長寧王氏僅僅傳承有《王氏玄元劍法》,進階劍訣卻是沒有得到傳承,甚至乎,連隴左王氏都沒有這門上品劍訣的傳承。
這也是女子看著他的劍法像是玄元劍,卻又似乎不太像的原因所在。
便是連那女子,都是眼眸微微一亮,呢喃了一句,“有點兒意思。”
“室海少爺干得好。”族兵家將們都為他呼喝喝了起來,“這妞兒太霸道了,把她拿下好好教訓教訓。女人嘛,最喜歡的就是比她強的男人。”
“等室海少爺發威之后,她便知道厲害了。”
這些族兵家將與王室海相處了幾個月,在域外這個處處危險的地方,王室海的強大和對大家的照拂,也早就令他的深入人心。
此言一出,王室海更加得勁了,渾身充滿了干勁。
《天元劍訣》連綿不絕地施展出來,周身的氣勢不斷地增長起來,他嘿嘿直笑:“小姑娘,本少爺勸你老老實實的投降,誠誠懇懇地道歉。看在你如此氣質卓絕和漂亮的份上,本少爺便原諒你一次,否則……嘿嘿嘿”
盡管王室海跟著四爺爺一段時間,意識層面逐漸提高。可身上紈绔少爺的本性和習慣,依舊不免還殘留不少,這心下一得意起來,難免本性盡露。
“你,找死!”
女子眸光一寒,嬌軀迅速晃動了起來,她宛若一只在花叢中翩躚起舞的蝴蝶,機巧靈動,變化而莫測。所有的白色劍芒,竟然悉數落空。
驀地!
那只“蝴蝶”動作一滯,對一道襲來的劍芒躲避不及。
“姑娘小心!”王室海心中一緊,他只是奮起反抗,順便給點這姑娘厲害瞧瞧,可沒有真想傷了她性命。
豈料。
那道劍芒劃過“女子嬌軀”之時,竟恍如無物般透射而過。與此同時,那道翩翩倩影如靜水投石般漣漪激蕩起來,霎時間幻化出了數十道清妍嬌影,恍若群蝶般漫天舞動起來。
單個的倩影舞動起來頗為華麗和好看,可數十道倩影同時舞動,便是令人恐懼和心悸了,密密麻麻間令人頭皮發麻。
“幻影?怎么可能!”王室海臉色大變暗道不妙,今日怕是遇到硬茬了,急忙準備向后暴掠而去。
“現在才想逃?怕是遲了。”女子冷艷的聲音在他身后輕輕地響起,一只所有人都忽略的小小蝴蝶,不知何時早已經在王室海身后。蝴蝶一陣扭曲之中,幻化成了頭戴緯紗斗笠的女子。
玉笛不知何時,已經抵在了王室海的后腦勺上,只要她的玄氣爆發起來。保管王室海的腦袋,會像個大西瓜般爆炸開來。
這便是隴左紫府學宮萬蝶谷一脈中的幻術絕技傳承之一的《幻蝶神功》,也是學宮上人幻蝶夫人賴以成名的絕技,一旦施展起來,漫天都是翩躚蝴蝶,只要有一只蝴蝶活著,幻蝶夫人便能活著。
等她真身出現時,戰斗基本已經分出勝負。
而她身為幻蝶夫人的得意親傳,豈會不深度研習這一門神功?
不過,如今的她也不過是掌握了《幻蝶神功》的皮毛,到了幻蝶夫人那種層次,施展起來才如同小神通一般。
“姑,姑娘手下留情。”王室海被人拿住命門,頓即全身寒意遍體,急忙老老實實地求饒,“咱們遠無仇近無怨,千萬別……”
“哼!”
女子微微一冷哼,“若非看你并無殺意,你豈有活命之理?不過,你死罪可免,活罪可難逃。”
隨著她最后一個“逃”字出來。
數只竟有小指頭大小的黑色螞蟻,不知何時已經爬到了王室海的身上,鋒利如剪的口器輕松撕裂他的衣服,狠狠地咬住他的肩胛骨肉,毒素順著口器注入到了他的體內。
“啊!”
王室海痛苦萬分地咆哮了起來,倒在地上慘叫不斷地呻吟,“痛,痛死我了,姑,姑娘,你殺了我吧。”
活了一輩子,他從未如此痛苦過。
族兵家將們都臉色大變,剛準備上前救人時,卻被那女子眼神一瞪,頓時如同遇到絕世兇獸一般,嚇得雙腿打顫兒,不敢有半絲異動。
“你們放心,他死不了的。”女子纖纖玉手一招,將那幾只黑色螞蟻收回,聲音淡淡道,“此乃蠻疆荒澤中的鋸齒毒蟻,雖然咬不死靈臺境修士,卻可令人痛苦十二個時辰。而且隨著時間越往后推遲,痛苦會不斷地加強。”
王室海一聽,好懸沒直接暈厥過去。
此時此刻的痛苦,已經讓他痛不欲生了。如果還要繼續更痛,他豈不是如臨十八層地獄?這妞兒,實在太兇殘,太可怕了,嗚嗚,我要回家,四爺爺救命吶。
“姑娘,我錯了。”王室海痛哭流涕地說道,“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放過我一馬吧。我要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四爺爺可不會放過你,咱們各自退一步,就當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
“你四爺爺?”女子俏眉微蹙,冷哼說道,“你四爺爺?說出來聽聽,看能不能嚇到本姑娘。”
“我四爺爺可是長寧王氏族長——王守哲。”王室海邊是痛苦的呻吟著,邊呼著大氣道,“你腳下踏的這條洋灰大道,便是我四爺爺建的。姑娘,我勸你……”
“混賬!”
女子惱怒至極,隨手一甩,又是幾只拳頭大小的猙獰蜘蛛不知從何而來,它們爬到了王室海的臉上,她怒斥道,“憑你也敢冒充我四哥哥的孫子,說出你的來歷,否則別怪我下手狠毒。”
“啥?四哥哥?哎喲哎喲,姑娘快把蜘蛛拿走,拿走啊。”王室海劇痛之余,全身毛骨悚然地慘叫道,“一家人,咱們是一家人啊。我真的是王室海,王守哲真的是我四爺爺”
“胡扯,你要是我四哥哥的孫子,本小姐就是你的姑奶奶……”
“對,對。你應該是我姑奶奶,姑奶奶……先把蜘蛛拿走再說話啊。太可怕了,嗚嗚,我要回家”王室海有些崩潰了,在他們漠南郡,打架歸打架,可從來就沒有拿出蜘蛛螞蟻來打架的。
他聽說過靈蟲師,可漠南那地方可不適合靈蟲師成熟發展。
“?”女子狐疑不定,看向了那些族兵家將們,“你們真的是王氏的巡邏隊?可有身份名牌。”
“有,有。”一名家將急忙拿出身份名牌,恭敬地遞上前去,顫聲聲地說道,“姑奶奶,您擅長馭使靈蟲,莫非就是咱們王氏的學宮天驕——王珞靜姑奶奶?”
那名家將不過二十七八歲,煉氣境六層的模樣。而王珞靜去學宮,已經有十六七年了。路途遙遠,平日里她也很少回族,哪怕偶爾回來一次,也多是和親人團聚,不太會拋頭露面。
因此,一些年輕的家將族兵與她互不認識倒也正常。不過,王珞靜終究是王氏族人中傳奇女子之一,也是王氏族人的驕傲。
哪怕她極少回來,但是在家族中的名氣卻是極大的。
便是連才客居長寧王氏才幾個月的王室海,都對學宮天驕王珞靜的名頭如雷灌耳。一聽得此言,臉上趴著蜘蛛的王室海急忙大叫道:“原來你就是王珞靜,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了。”
王珞靜盯了王室海一眼后,便檢查了一番家將的身份牌。
那是一張薄薄的紫色卡牌,柔軟之中頗有彈性,上面標注著家將的身份籍貫和職位。
她第一時間確定了這名家將的身份。
只因這種身份令牌的制作主材料之一,是她親自馴養的蟲子在膠樹中汲取出來的蟲膠,然后經過一系列的制作工藝而成,旁人是很難仿造的。
確信了家將的身份后,王珞靜隨手召回了蜘蛛,打出了幾根銀針,幫王室海解了毒。
王室海哼哼唧唧地從地上爬起來,對王珞靜余悸未消,躲躲閃閃地抱怨道:“王珞靜,你這也太兇殘了,我……”
“要叫五姑奶奶。”王珞靜冷聲說道。
“好吧,五姑奶奶!”王室海心下一寒,急忙嘴甜地叫了一聲。時至此時,他哪里還會對她有半點遐想連篇的沖動,心中只是充滿了畏懼。
王珞靜眼神狐疑不定地上下打量著他:“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二十三歲……”王室海老老實實地回答。
“倒是個挺好的年輕天驕,只是這年齡……”王珞靜眉頭直皺,心中暗忖,莫非是大哥王守信,早年在外拈花惹草生了私生子留下孫子?現在想辦法認祖歸宗了?
她思來想去,也就是六七十歲的大哥王守信能對得上號。而大嫂徐氏的脾氣可不好……唉,這孩子,回歸家族怕是要受委屈了。
“罷了罷了,剛才是你五姑奶奶沖動了。”王珞靜語調驀地溫柔了幾分,“以后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可以告訴我,我替你撐腰做主。”
委屈?
王室海瞪大了眼睛,我有啥好委屈的?我王室海最大的委屈,就是五姑奶奶您老人家“賞賜”的。一言不合就拿螞蟻咬我,拿蜘蛛嚇我……
爹,長寧衛好危險,我好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