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迎賓閣中。
“郡守大人何出此言?”王守哲急忙扶著他胳膊,安排他先坐下說話,口中也是安撫道,“莫急莫急,有事咱們慢慢說。”
見到了王守哲后,太史安康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情緒穩定了許多。
王守哲這才分出心神,看向了太史安康身后。
這次太史安康不是一個人來的,和他同來的人中,還有一位老者。
那老者穿著一身樸素的長袍,一身修為氣息渾厚內斂,隱隱給予王守哲些許壓力,顯然和太史安康一樣,乃是一位強大的紫府境修士。
只不過,跟正當壯年的太史安康比起來,他的脊背已經有些佝僂,臉上的皮膚也已經滿是褶皺,不少地方甚至能看到明顯的老人斑,印堂之中更是蘊藏著一抹揮之不去的暮氣,一副垂垂老矣,命不久矣的模樣。
他略顯陳舊的衣袖處,繡著一枚小小的族徽標志。
在隴左郡,這個族徽標志王守哲可不陌生。
向來注重情報工作的王守哲,僅僅是一眼就瞧出了這位老者的跟腳來歷。
盡管王守哲已認出來人,但因為不知對方來意,仍是佯裝不知拱手道:“這位前輩氣度非凡,不知是哪個世家的紫府老祖?”
一旁的太史安康扶著腦袋說:“守哲你看看,把我都給急糊涂了。我先與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隴左燕氏的燕于飛,于飛老祖。”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于飛老祖當面。守哲早想拜見老祖風采,卻不想一直緣慳一面。”王守哲客氣地拱手行禮道。
隴左燕氏,乃是大名鼎鼎的紫府世家。只不過他們的地盤多在隴左北面,而且最近數百年來的狀況也不見得多好,頗有衰落之勢,是以總體行事作風都相當低調。
因此,當王氏姻親聯盟和錢氏合營的守達商行,將生意遍布隴左郡時,隴左燕氏并無出來作梗,相反還算比較配合。
僅憑這一點,算是與王守哲結了個善緣。
“不敢不敢。”于飛老祖臉上多出一抹受寵若驚之色,臉上堆著略討好的笑,拱手還禮,“都說守哲家主乃人中龍鳳,燕某還以為是夸贊之詞。今日一見才知傳言保守了。守哲家主氣度非凡,淵停岳峙,實乃是真龍之姿。”
這世上因真有龍,因此凌虛大帝不會用真龍來形容自己,相對掉價。
不過因為龍本身血脈高貴,往往都是食物鏈頂端的物種,也可用龍鳳來形容一些厲害的男子。
只是燕于飛堂堂一位紫府老祖,七百上下的年齡了,卻在年輕人面前擺出如此低姿態來,委實有些不太符合常理,恐怕是有所求。
王守哲心思一轉,便已經大概有了個猜測,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照常寒暄了一番,并按照世家禮儀進行了高規格接待。
畢竟,不管太史安康也好,燕于飛也罷,都是隴左郡的大人物。有客登門,王氏自不能怠慢,失了禮數。
此次燕于飛也不是單獨而來。
隴左燕氏一行人中,有燕氏的當代族長燕飛鴻,以及燕飛鴻的嫡脈重重孫女兒燕雙雙,還有一些來自一些嫡次脈的年輕男女,數量還不算少。他們已被門房執勤的家將安排在了貴客廳,好茶好果地招待了起來。
接下來,王氏按照相應規格,張羅著招待事宜。
因家族第一老祖瓏煙老祖,從不愿意出面應酬。由此王守哲額外安排了王守勇、王守廉,兩位天人長老相陪,還有小少族長王室昭相陪。
此外,王守哲從隴左燕氏一眾年輕人的到來,隱約也猜出來些他們的來意。因此,他也安排了一些家族年輕一代的男女俊杰出來陪客。
年輕人們的包廂與長輩們隔得比較遠,也是怕年輕人們礙著有長輩在太過拘謹,讓他們自己玩他們的去。
其中主宴席上,除了一眾長輩們,還有燕氏的那個嫡脈小女孩兒燕雙雙。她約莫十三四歲的模樣,長得粉雕玉琢,雖然有些緊張,卻也不失世家女孩子的風度,顯得落落大方。
更為重要的是,王守哲一眼便看穿了她的修為,小小年紀竟有了煉氣境七層的修為,血脈資質多半是天驕無疑。
“于飛老祖好福氣。”王守哲親自給燕于飛斟酒以表示對前輩的敬重,并笑著夸贊說,“雙雙這孩子年紀輕輕便有此等血脈資質,未來紫府可期啊。”
說話間,王守哲掏出了一個紅包,遞給了燕雙雙,說了幾句夸贊的吉祥話。
燕雙雙急忙誠惶誠恐地起身行禮:“多謝守哲老祖,雙兒無功不受祿,還請老祖收回。”
“無妨,就當是提攜一下同鄉的年輕天驕后輩,不值當什么。”王守哲淡然一笑,“雙兒莫要有心理負擔,只需潛心好好修煉,給咱們隴左郡,還有你們燕氏爭光。”
以王守哲如今站的位置和視野,早已經不局限于一衛一郡了。
以他如今在整個隴左郡的威望,將燕氏視作同鄉家族,燕雙雙為同鄉小輩也是地位和威望的體現。
“這……”燕雙雙有些惶恐,偷偷看了看于飛老祖。
于飛老祖還未說話,一旁的太史安康卻笑著說:“雙兒莫要矯情,如今誰不知道隴左郡‘王錢’兩氏乃是豪富世家,守哲老祖賺了那么多錢,提攜一下優秀的同鄉天驕后輩沒毛病。”
“既然郡守大人都如此說了,雙兒你就收下吧。”燕于飛蒼老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意。
“雙兒拜謝守哲老祖提攜之恩。”燕雙雙這才對王守哲深深地行了一禮,眼神中充滿了感激。
如今隴左燕氏是個什么光景,燕氏上上下下都十分清楚,家族為了培養她付出了太多太多。什么好東西,都緊著她先用,而其他兄弟姐們的修煉資源都扣扣索索,日子異常艱難。
“雙兒你去哥哥姐姐那邊玩吧,與王氏的優秀年輕人們多多學習。”燕于飛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老眼深處多了一抹愧疚之色。
“是,老祖宗。”燕雙雙再次拜過所有長輩后,這才退了去,由外面的侍女引去了年輕人聚會的場所。
等燕雙雙走后,燕于飛才向燕氏當代家主燕飛鴻使了個眼色。
燕飛鴻當即笑臉盈盈地起身,恭敬地向王守哲敬酒道:“守哲家主,先前耳聞令嬡璃瑤大天驕橫掃上京城各路天驕大天驕,此等榮耀與風光令所有隴左同鄉都與有榮焉,敬佩萬分。”
“我前不久剛去上京城辦點事,原本那官員還有些愛答不理,可一聽我是隴左來的,便立即客氣了三分,言辭中談起璃瑤小姐,也是敬畏不已,三兩下就將飛鴻之事辦妥了。飛鴻敬您一杯,以謝沾光之恩。”
燕飛鴻如今一百五十多歲,乃是小天驕出身的天人境級家主,模樣看上去成熟穩重,熱絡大方,倒是盡顯老牌紫府世家家主的風采。
王守哲也不托大,笑著起身虛扶一把:“飛鴻家主謬贊謬贊,貴家長公子燕玉京,也是堂堂一代天驕,據說七十九歲時便踏入了天人境,如今不過一百二三十歲左右,便是天人境初期巔峰了,潛力十足,未來必是一位中興老祖。”
一提起燕玉京,燕飛鴻的眼眸中也是露出了一抹欣慰之色:“玉京那孩子這兩年正在閉關修煉,等他一出關,我便令他前來拜見守哲家主。”
“拜見談不上,玉京屆時來我王氏作客,守哲定當好生招待。”王守哲風度翩翩地說道。
一番你來我往的敬酒,酒過三巡之后,王氏與燕氏眾人也熟絡了許多。
這時候,太史安康才說道:“守哲啊,這一次我來找你,有兩件事兒。其中一件呢,見到你后我心也定了不少,便押后再說。先談談燕氏吧。”
“我初來隴左郡時,也承蒙于飛前輩照拂,才逐漸站穩了腳跟。如今燕氏的情況,相信守哲你也聽說了。”太史安康長吁短嘆道,“原本近兩三百年來,燕氏的主產業逐漸受到西北開發后的沖擊,利潤收益日益減少,家族逐漸衰敗,但靠著多年底蘊,還能勉強維持。怎奈百年前,滿懷家族希望的燕景池那孩子,在沖擊紫府境時心緒不穩,慘遭沖關失敗,這不僅令燕氏所有投入都打了水漂,狀況雪上加霜,更是直接導致燕氏的紫府交替出了問題。”
“世家最怕的便是交替出意外。”王守哲也是感慨道,“我能理解此等境況。想當初,我們王氏也曾遇到過如此困境。”
“可不是么,都說紫府乃千年世家,可一旦紫府熬不過紫府交替這一關,便會以極快的速度衰弱。”太史安康唏噓道,“西北那一塊,不知多少大大小小的世家,都等著于飛前輩坐化,好暗中聯起手來圍攻蠶食衰敗的燕氏。”
“如今燕氏最大的問題,便是于飛前輩壽元無多,哪怕他已經服用了延壽丹,也至多只剩下五十年壽元。而新一代的紫府種燕玉京,至少還得一百五十載才能成就紫府。這中間一百年無紫府的空檔期,便是燕氏最脆弱,也最危險的時期。”
“到時群狼環伺,燕氏能不能的擋得住暫且不提,至少燕玉京修煉和沖擊紫府境的資源怕是跟不上了。而我作為郡守,也不可能參與世家正常競爭太多。”
紫府世家,便是靠著紫府強者的威懾力,才能讓底下世家心服口服,不敢掠其鋒芒。一旦紫府隕落,交替出問題,原本那豐厚的家底,就立刻成了催命符。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沒有足夠的實力,卻擁有讓人艷羨的財富,豈會不遭人覬覦?
當初宇文氏急著讓宇文赤娓晉升七尾,就是這個原因。這還是碧蓮夫人出身四品上官氏,背后有上官氏撐腰,對其他世家有一定威懾力,才能勉力維持,否則怕是連宇文赤娓晉升七尾都熬不到。
即便是王守哲,也是仗著有天河真人撐腰,有王璃瑤這個明面上的大天驕撐門面,讓其他世家心有顧忌不敢亂來,才敢發展飛輦業務,發展其他產業,飛快斂財。否則,他賺的錢越多,死得越快。
安北衛的計劃,也是有皇室做背書,才能開展,否則,一個六品世家持有海量財富,那簡直與找死無異。
王守哲端著酒杯,慢慢品嘗,頓了一下才說道:“潮起潮落,月圓月缺本就是世間常態。若以宏觀角度去看,當燕氏倒下后,短則三百年,多則五六百載,隴左西北之地必將誕生出新的紫府世家。”
“縱觀大乾歷史,此等世家興衰更迭,始終在不斷地上演。”
燕于飛和燕飛鴻的臉色都是一變,眼神一下子沉重了起來。
守哲家主的意思,莫非是在推諉?不想沾這件事?
一下子,兩人便內心惶惶,患得患失了起來,不由雙雙看向了太史安康,希望他再出出力。
“唉,話雖如此,可于飛老祖終究對安康有恩。”太史安康拱手說道,“守哲若是能搭把手,安康感激……”
話未說完,就被王守哲鄭重地阻止道:“郡守大人莫要如此折煞守哲。我王氏一路成長過來,承蒙太史郡守多處照拂,守哲感激在心。”
“此事,非我不愿管。只不過守哲實話實說,燕氏會有今日之危,實乃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此事先擱置,還是先談一談你第二樁……”
他的話還未說完,燕氏家主燕飛鴻急了。
他急忙起身道:“只要守哲家主肯答應幫我燕氏度過此難關,我們燕氏愿意將明珠雙兒,嫁到王氏來。”
話音落下。
王守哲臉色一沉,看向燕飛鴻的神色之中泛起了一絲冷意。一旁作陪的王守勇,王守廉,以及王室昭臉上的笑意也瞬間凝固。
不過一句話,剛才還賓主盡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極其壓抑。
“飛鴻,你盡胡鬧。”于飛老祖心下一沉,急忙對燕飛鴻斥責道,“守哲家主是何等思慮深遠之人物,他如此安排定有深意。他與太史郡守說話,哪輪得到你來胡亂插嘴?”
“是,是,老祖,我錯了。”燕飛鴻也意識到自己太過冒失了,臉色慘淡至極,不斷擦著額頭冷汗,“守哲家主,是燕某情急,失了禮數。守哲家主要打要罰,飛鴻都認了。”
王守哲聞言,臉上的冷意似冰雪般消融,春風和煦般的笑了笑,抬手敬了一杯酒后起身說道:“于飛前輩,飛鴻家主,守哲剛從域外歸來,身心難免有些疲憊,已不勝酒力,便不作陪了。我自罰一杯以表歉意,隨后,便由室昭、守勇、守廉他們相陪。”
他的態度,雖然仍舊和之前一樣,如同春風化雨般令人舒適,卻令燕氏一眾人的心一下涼到了谷底。
燕于飛和燕飛鴻互相望了一眼后,也是急忙扯出笑意,紛紛說:“守哲家主當以身體為重,請隨意,隨意。”
“室昭,你和你五爺爺六爺爺陪好貴客,莫要失了咱們王氏的禮數。”王守哲拍了拍王室昭的肩膀,“務必要賓主盡歡。”
“是,爺爺。”王室昭拱手應道。
王守哲略作安排后,才向太史安康相邀道:“前些時候,安業孝敬了我些野靈茶,雖不如高階靈茶仙茶那般昂貴,卻是意蘊深長,別有一番滋味。郡守大人若是不嫌棄野茶粗鄙,不如去守哲小院品茗一番?”
太史安康起身,欣然接受道:“安業那小子拿得出手的茶,豈會是等閑凡品?既如此,今日我就沾一下守哲的光了。”
他與王守哲一同離開宴會廳時,還朝燕于飛老祖投去一個一言難盡的眼神,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才緊隨守哲去了。
“諸位前輩來我王氏作客,若有不周到之處盡管提出。”王室昭開始熱絡地招待起燕氏一眾人,仿佛絲毫沒有受之前的影響,“于飛前輩,您嘗一嘗我們靈寶葫蘆自釀的靈酒……飛鴻前輩,這是安江特產清蒸赤尾靈鱤,椒鹽五階靈鱷肉。”
王室昭和守勇、守廉他們的招待,不可謂不用心、不熱情、不周到。
而燕氏一眾,也是盡可能做到“受寵若驚”和“十分滿意”,場面自然是十分熱鬧,一副賓主盡歡的模樣。
然而,于飛老祖和燕飛鴻家主滿面堆笑盡享招待之余,心中卻是越發地惴惴不安。
他們想要弄清楚守哲家主真正的意圖,然而幾次小心翼翼地試探,卻都被王室昭“不經意間”岔開了話題。
這讓他們愈發不安,卻又沒什么辦法,只能繼續食不知味地“享受”著招待。
與此同時。
王氏一眾負責招待燕氏小輩們的年輕人們,也真正做到了和燕氏同齡人間打成一片。
王氏的家教極嚴,族學更是會嚴格要求各種禮儀規范,為人處世和接人待物上,都會有學習和考核。
這些成績都是會算進族學總分中的,誰敢在這方面不及格?要真不及格了,迎接他們的基本都是一頓猛揍,丟回族學重新學去。
這次負責接待燕氏小輩的為首主力,乃是“室”字輩的老十五王室豐。他是王守哲次子王宗瑞的次子。
王室豐哪怕不是王宗安那嫡長一脈出身,細分起來只算是嫡次脈,但是只要王守哲還活著,哪怕是嫡次脈,身份地位也是非常高的。
他今年二十歲,長相自然是繼承了爺爺王守哲的英武俊朗,而且他已在長寧聯合制造司的基層踏踏實實地鍛煉了兩年,如今已經升任長寧聯合制造司,琉璃制造工藝深度研發部,第三科室副主事。
踏上工作崗位的他,已經褪去了族學時代的青澀,逐漸有了精英青年的氣度。
不同于在場的其他弟弟妹妹們,或是燕氏年輕人們肩膀未挑擔子的稚嫩,王室豐一言一行,都顯得十分成熟穩重,行事周全,頗有他父親王宗瑞的影子。
不但是弟弟妹妹敬畏他,連燕氏那些同齡人,也都不知不覺對他產生了仰望敬畏之感。
“室豐哥哥。”
開口的是一位同樣已經跨入家族企業的女孩子——王瓔蕾。
她微微嘟著小嘴說:“真羨慕你,短短兩年時間就升到副主事了。我這都快工作一年了,室川六哥還是把我當小孩子,整天就讓我做做傳消息,收發信件等零碎的小活。這讓我在族學里學的那些功課,一點都派不上用處。”
“瓔蕾,你要有耐心,咱們家族的孩子誰都是從底層做起的。”王室豐笑著安撫說,“不過六哥和咱們年齡差距太大,心態上的確會把你當小妹妹來照顧,總覺得你還沒長大。你若想要有成長,可以先申請去煉器產品的銷售部門做起,把身上的世家小姐氣息收一收,腳踏實地干上兩年,出點成績再說。”
“今日有貴客在場,我就不與你細說了。”王室豐怕冷落了客人,說道,“明日我正好有空,你來找我,我幫你出謀劃策一番。”
“多謝十五哥。”王瓔蕾喜上眉梢。
燕氏的一位年輕嫡次女燕玉香在旁邊聽到了這一番對話,眨著漂亮的眼睛好奇地問道:“室豐哥哥,我有些不明白,您身為尊貴的王氏嫡脈,進入家族產業為何還要在底層做兩年?難道真的要聽從那些下人們的指揮嗎?”
燕氏這一次來,是帶有一些目的的,因此同來的年輕男女都十分俊俏,打扮也很用心,男孩看著俊朗英武,女孩看著溫婉動人。
“玉香小姐。”王室豐微微欠身,風度翩翩地回答道,“我們長寧聯合制造司,是屬于聯盟家族的共同產業。那是一個龐大的經濟體,需要制度化管理才能長久。”
“雖然我們王氏在其中占據股份比較多,卻也不能專斷獨行,否則如何服眾?我雖然在基層做,但是基層人才乃是制造司的基石,是制造司真正的骨干。但凡能擔任副主事或主事者,都有很優秀且值得學習的一面。我從他們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他們值得我尊重。”
“室豐哥哥真厲害。”
來自燕氏的幾個女孩兒,都以膜拜的眼神看著王室豐。雖然很多詞匯聽不太懂,卻并不妨礙她們欣賞王室豐身上那股,和普通世家公子完全不同的獨特味道。
她們家族的幾個年輕公子,在家族同齡人中也算是佼佼者了,在燕氏地盤上也廣受女孩子們的歡迎。但是和王氏年輕人一番交流后,他們卻發現彼此差距不小,無論是氣度,眼界,還有知識面和談吐,都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
這人啊,就怕對比。
因此,王氏的幾個男孩子都有些郁悶。
他們也嘗試和王瓔蕾,王瓔環,還有王瓔夢她們幾個王氏的同齡女孩交流,有意無意地想要炫耀自己的修為和學識,結果卻悲催的發現,無論是哪一個方面,他們都比不上那幾個氣質溫婉,待人謙和的女孩子。
很多時候,她們說的話會讓人豁然開朗,有時候甚至是完全聽不懂。
他們不知道,這就是文化底蘊上的差距。雙方的思維層次,對世界的認知,還有眼界開闊度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上。
但這并非是他們太弱,而是王氏的年輕人們從小接受的教育非常全面,意識層次和見識眼界在不知不覺中就拔高了。
郁悶之下。
有個叫燕向達的年輕人,有話沒話著對嫡脈幼妹燕雙雙說道:“雙兒妹妹,先前你說守哲老祖給了你一個紅包。要不,拆開來看看?”
“這個……”燕雙雙有些猶豫,“不太好吧?”
“雙兒妹妹,你就讓我們見識見識唄,我猜有五千乾金。”
“我猜有一萬乾金,聽說守哲老祖很喜歡提攜優秀年輕人的。畢竟咱們家雙兒妹妹是天驕之姿,守哲老祖見了肯定歡喜。”
架不住哥哥姐姐們的央求,燕雙雙終于打開了紅包,其中只有一張金票,一張紫色的金票。
“紫金票!”
那亮晃晃的紫色,簡直晃瞎了燕氏一眾年輕人們的眼睛。
他們怎么也沒想到,素未謀面的守哲老祖竟然如此大方,出手就是一張紫金票啊。這可是紫金票,十萬乾金!
一旁的王室豐笑著說:“恭喜你雙兒小姐,我爺爺身上通常揣著很多紅包,不過紫金票已經算是最大的紅包了。看樣子,我爺爺很喜歡你。”
其他王氏的年輕人們,也都紛紛恭喜。
“這,這太多了……”燕雙雙有些恍惚不已,“室豐哥哥,您能替我還給爺,不,守哲老祖嗎?”
如今的燕氏太落魄了,家族資源都拿去堆紫府種了,小孩子哪能見到紫金票?
“雙兒妹妹你就收著吧。”王瓔蕾笑著說,“四爺爺給出去的紅包,哪有收回的道理?”
“再說了,四爺爺每年過年,都會給家里孩子發紅包,誰要是表現得很出色,也是能收到紫金票的。我去年畢業考考得非常好,四爺爺也給我發了紫金票紅包,算是一種提攜和變相的資源補貼。”
一時間,包括燕雙雙在內所有燕氏的年輕人們,眼神都變得有些恍惚,看向王瓔蕾等人的眼神中充滿了羨慕。
這王氏也太夸張了,家主給孩子們發紅包,竟然還發紫金票的……
要是我身為王氏孩子,該多好哇?
這種情緒,不可遏制地在燕氏年輕人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王守哲的小院。
月色明媚,花香四溢。
王守哲與太史安康悠閑地喝著王安業孝敬的野靈茶。
“好茶好茶,此茶甘苦綿長,回味悠遠。”太史安康贊賞不已道,“比起我喝過的貢品靈茶,都要強上半籌。”
“郡守喜歡的話,就分您二錢。”王守哲慢悠悠地品著茶。
“一言為定。”太史安康眼睛一亮,但是轉而又嘆息著說道,“守哲啊,燕氏真的沒有機會了嗎?你若不肯插手此事,隴左郡其他世家估計誰都不愿意沾手。而燕氏也沒那膽子跑外郡去尋求援軍,否則會惹眾怒,結果更難討得好處。”
“郡守大人,燕氏的問題出在根子上。”王守哲嘆息道,“他們當年發家致富,靠的是早年的圈地開拓,爾后的后人又不思進取,以至于逐步喪失了產業優勢,只不過是靠著紫府世家的積威,才沒有一下敗落。哪怕百多年前那次紫府交替僥幸成功,也不過是減緩了被淘汰的時間而已。”
“千年世家,千年世家,世家哪有如此容易延續千年的?若是他們思想不改變,還不如早早自降品階,舍掉一部分財富,斷尾求生來的實在。”
“守哲你之所以生氣,是因為可憐雙兒那孩子?燕氏砸鍋賣鐵,給雙兒提升到了天驕資質,是想將那孩子待價而沽,為家族拉攏強力支援,這一點讓你看不慣了?”
太史安康也是人精,豈會看不明白?
他感慨著說道:“這讓你想起了王氏最艱難的時候,你們家瓏煙老祖不得不將嫡脈孩子,送去長寧徐氏聯姻,以求庇護的過往吧?”
王守哲喝了一口靈茶,白了他一眼道:“堂堂郡守,琢磨我一個小人物的心思作甚?也不嫌丟人。”
“小人物?”太史安康嘴角猛抽,氣得直灌茶,“你王守哲算是小人物的話,這隴左郡還有大人物嗎?”
“憑你心意,可以左右一個紫府世家的生死存亡。這不算大人物?”
“你小小的一個不滿,可以讓燕于飛那等紫府老祖內心惶惶不安,反復琢磨倒底是哪里惹怒了你。這不算大人物?”
“還有,陛下下旨責令我隴左郡十年內稅收再增五成,宣旨的姚公公私下透露,這是陛下被守哲你氣得不輕,想著法子給你穿小鞋。可我就不明白了,陛下想給你穿小鞋與你慪氣,何必牽扯上我?”太史安康滿臉郁悶地吐槽道,“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可憐郡守啊,守哲大人,您和陛下斗法時,能不能莫要隨意連累我?”
“恐怕不能。”王守哲風淡云輕地喝著茶,悠悠道,“因為在陛下眼里,在康郡王一眾眼里,在歸龍城諸多豪門世家眼里。”
“郡守大人,您早就已經與我王守哲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了。”
“風聲是我放的,大家都是自己人,郡守大人不必感謝。
“我……”太史安康臉皮子直抖,有些想要砸場子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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