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一周過去,王濱劇組和張新建劇組從兩處拍攝地點返回農場。
馬上要到中秋節,作為一名稍有名氣的女星,秦蘭接到經紀公司給出的通告,請假兩天從大連直接回燕京。
原本傳文結婚的戲份需要推遲兩天,孔昇正好借機拍攝了朱家所有成員的第一次團聚。朱傳武、朱開山、朱傳文先后回家的戲份。
這在整部戲里是第十一集的劇情,此時劇情時間是春夏交際之時,三人有破軍襖、破皮襖、還有一身破襖。
位于農場的化妝間不大,這個化妝間是秦喻、劉向景共用。
率先化好妝的是秦喻。就跟陳敏政所說,前兩天的造型算是他前期最帥的一個。果不其然,除了發型更亂,還有一些碎草屑外,整個腦后的辮子更是散開一半,發梢上更是打結成了綹子,完全就是一個流浪漢一半。
只是正當他準備找陳敏政吐槽時,看到劉向景的造型,他忍不住笑了。
“劉哥,看到你的發型,我終于心里平衡了。”
劉向景完全就是一副破爛裝,越是這樣的破爛妝越是難化,陳敏政甚至沒有讓助手操,而是在隔壁給李幼彬化好妝之后,選擇親自上手給劉向景來化,一邊擺弄著劉向景的發型,一邊給助手解釋、傳授經驗。
陳敏政給劉向景帶了一個假發套,使用油泥將它抓成一縷縷,凌亂無比,然后有在不滿油泥的假發上,撒上一點草灰。乍一看就跟半年沒洗過臉和頭的模樣。
而原本劉向景白凈的臉上也被抹上一層蠟黃色,一看就是營養不良的樣子。
如果說秦喻的妝容算是不修邊幅,那么劉向景的外形完全就是一名乞討多年的乞丐。
“等我穿上衣服,估計你心里更平衡。”劉向景并沒在意秦喻的調侃,笑了笑道:“陳老師完全就是拿著民國一個乞丐的照片給我做的造型。”
造型組的一名工作人員拎了一個袋子過來,打開后秦喻看到這是一件破爛不堪的土布棉襖,上面還有不少破洞對外露出已經有些發黃的棉絮。
“陳老師,你們在哪里淘換過來的這件破襖子,不會真的在垃圾堆里撿來的吧。”
“不要小看這件衣服,這可是一件新襖子,先通過化學手段進行腐蝕,然后在上面涂抹油泥才有的這個效果。看到這發黃的棉絮沒有,這可是使用染料染得,一點味道沒有。”
陳敏政一邊對秦喻和劉向景兩人解釋,一邊拿起來聞一下,只是陳敏政的話音還未落,就停住了。
這時從化妝間門口跑進來一個胖胖的男子,滿頭大汗的叫道:“陳老師,陳老師……”這名胖子剛剛開口,看到陳敏政的動作,口中的話“嘎”得一下停住了,轉身就要離開:“啊,陳老師,您忙,沒事,我先走了。”
“小李,給我攔住他。孫胖子,你要給我說清楚怎么回事……”
“陳老師,我真不是故意的……”
原來孫胖子是道具組的副組長孫齊峰。原本今天這場戲應該是兩天后拍攝,由于秦蘭請假,孔昇決定提前拍攝。而造型師要求的那件道具破襖里的藥水還沒干,被道具組拿到外面晾曬。
過幾天就要拍攝傳文和那文結婚的戲份,需要道具很多,整個道具組都在孫胖子的帶領下準備道具,只留一個小徒弟在看守倉庫。造型組安排去拿服裝的工作人員也沒說清楚,道具組直接就給了他們一個真正的破襖,一身霉味讓陳敏政差點吐了。
“這馬上就要開拍了,你這道具服裝沒跟上怎么辦?”陳敏政嫌棄的將這件真正的破襖扔到椅子上,看著孫胖子問道。
“給孔導說一下,要不明天拍?棉絮上早上才剛剛噴灑的藥水,現在還是濕漉漉的。”孫其峰不確定的看著陳敏政,道具組雖然名義上是一個單獨的小組,其實在劇組里的權重遠遠沒有造型組的陳敏政大。
在陳敏政還在為難的考慮如何跟孔昇溝通時,秦喻驚訝的發現一旁沒有說話的劉向景站了起來,將那件破襖直接拿起來穿上。
“陳老師,就不要麻煩了,我就穿這件衣服拍就行。這幕戲我是最后一個回家的,里面的鏡頭不多,克服一下就行。”
因為道具不合適,演員在拍戲時想辦法克服一下,這也算正常,只是那都是在相對簡單合理的小事上。就算相隔兩米左右,秦喻都能聞到劉向景這身衣服散發出來的陣陣霉味。秦喻都忍不住想要捂鼻子時,卻看到劉向景泰然若之,沒有什么不滿。
“劉哥,這個味道……”
“我知道,有些難聞,只是在聞到這個味道時,我才更能體會到傳文這一路乞討生涯的艱辛,感受到傳文此時應該有的心態。”
“感受心態?”看著劉向景的平靜的模樣,秦喻有些觸動。
由于自身天賦的原因,秦喻可以很好地將自己代入到劇本里的角色中,感悟這個角色的整個人生。所以他才會在拍戲時就算戲份跳躍式拍攝,也能對角色的演繹信手拈來。甚至他在聽到李幼彬通過半年時間來進行準備這部戲除了敬佩之外,沒有任何想要學習的意思。
在秦喻原本看來,并不是說準備的時間越長越好,而是只要理解人物、按照劇本正常演繹,表現出角色特點就夠了。
包括這次在香江拍攝《門徒》這部戲,秦喻的出色發揮讓爾冬昇、程可辛兩位大導演都稱贊有加,認為他的出色發揮,讓阿芬丈夫這個角色更加的具有代表性也更具有沖擊性效果。
兩位大導演的稱贊之詞,也讓秦喻有些得意,有些飄飄然。只是他疏忽了,飾演癮君子這個角色,是因為有著來自記憶深處的親眼目睹,那份刻在腦海里的印記才是他能夠完美模擬出癮君子的緣由。并不是他的演技已經到了任何角色都信手拈來的地步。
如果剛剛劉向景的話語只是讓他有些觸動的話,接下來李幼彬的戲就給他好好上了一課,讓他將漂浮的心沉了下來。
今天拍攝的朱家眾人的這次團聚,是劇中的第一次團圓。
秦喻飾演的朱傳武率先到家,疲憊不堪的他趴伏在馬背上,下馬之時近乎摔倒的踉蹌幾步,完美的展現了漂泊多時的傳武此時的狀態。
第二個到家的就是李幼彬飾演的朱開山。此時的朱傳武已經換了裝扮,一身短衫打扮,臉上也已經洗凈,坐在炕上狼吞虎咽的吃著桌上的菜肴。
莎日娜飾演的文他娘慈愛的看著傳武吃飯,忽然間如同有心理感應一般,原本給傳武夾菜的她,抬頭看向窗外:“俺怎么覺著,像你爹回來了。”
朱開山的回家不像傳武那樣是騎馬回來,直接騎進大門。朱開山是沿著大門口的這條路,由遠及近,一步步走向家。
所以這個鏡頭的拍攝導演一共架設了三個機位。一個遠景,拍攝兩邊的共同表現,一個機位在傳武母子三人身后拍攝朱開山的鏡頭,另一個則是在朱開山的身后拍攝母子三人的激動鏡頭。
作為第一視角,秦喻對于李幼彬的表演最為直觀。從遠處走來的李幼彬三步一踉蹌,搖搖欲倒,卻又打起精神堅實的邁穩每一步,這給秦喻的感覺很是震撼。
因為踉蹌和堅實本身就是一個很矛盾的狀態,如果是秦喻,他可以分別表現出這兩種形態,而且可以很完美,沒有絲毫瑕疵,可是讓他將這種矛盾的狀態結合起來,那就有些為難。而李幼彬就是使用這種矛盾形態,既表現出他極度疲憊幾乎到達極致的身體狀態,又讓人感覺到他內心里的那份堅持,以及即將到家的那種喜悅感。
在看到文他娘帶著兩個孩子走到大門口迎接,朱開山終于支撐不住,仿佛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已耗盡,軟軟的坐倒在門口的小橋一頭。秦喻按照劇本要求和傳杰飛奔向朱開山時,秦喻發現李幼彬的眼神也是疲色中帶著堅持、喜悅與一絲劫后余生的慶幸。
是的,這時秦喻終于看明白李幼彬能夠將兩種形態結合在一起的秘密,那就是眼神。此時的朱開山屬于從金溝出來,經歷過生死磨難,他就是因為有著回家的這個念頭支撐著,所以才能走的踉蹌卻又堅實。
“這半年來,我就是將朱開山這個人物給揉碎了,然后一點一點的進行琢磨,鏡頭前做的每一個動作,邁出的每一步,我都會將自己的心境重新歷練一番,才能符合這個人物。”
秦喻在劇組給李幼彬卸妝換上干凈衣服時,專門請教了一下。秦喻在聽完李幼彬的解釋,觸動很大。拍完這一幕后,秦喻將整個劇本又重新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秦喻利用他的天賦,花了一晚上將傳武這個角色前期的戲份揉碎琢磨。
第二天一早,秦喻找到孔昇:“孔導,我想將昨天傳武回家的戲份重新拍攝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