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張灣村的時候,摩托車的車速放慢了許多,唐鐵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開進了村委大院。
看到唐鐵,屈書記下意識地就要起身,她剛剛起身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重新坐下。臉色急速變化,幾秒鐘之后招手示意唐鐵在自己對面坐下。
看著一言不發的屈書記,唐鐵心里很是沒底,只能笑著說道:“屈書記,我來給你匯報工作了。”
屈書記看著一臉憨笑的唐鐵,心中的不滿消散一些,淡淡點頭,“說吧。”
唐鐵這次很老實,從上次開會時屈書記說讓跟蘇策學習開始說,事無巨細把中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講了一遍。
“屈書記,你說我們該怎么辦?”
屈書記總算弄清楚前因后果,她能感覺到唐鐵這次是真的用心了,但他帶回來的問題一樣很嚴峻,逃避不了又無力承擔。
“蘇策怎么說的?”
屈書記沒有回答唐鐵的問題,而是直接詢問蘇策的態度。
主意是蘇策幫他想出來的,外出學習種植技術的事情也只有蘇策一個人提前知道,她不相信唐鐵回來后不跟蘇策聯系。
“他說幫不了我們。”
唐鐵老老實實的回答,語氣中帶著失落。
屈書記輕輕點頭,看著唐鐵說道:“他不是你們村的,確實沒有義務替你們做事。”
說完,仔細想了想,又對唐鐵說道:“你剛才說的那些價格能保證真實性嗎?如果可以的話,我跟你一起去唐家坳,把事情跟村民開誠布公的說清楚,先看看村民的反應是什么樣的。”
“價格都是我一家一家打聽出來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江城問一問,我不能拿全村人開玩笑。”
唐鐵斬釘截鐵的回道,說完又皺起眉頭看著屈書記,“屈書記,現在告訴村民是不是有點早,萬一嚇到她們,這事兒不就更難辦了嗎?”
“那你想怎么辦?你們村的村民可都等著你回來呢,你覺得你不說她們就不會問了?與其藏著掖著,為什么不坦白告訴她們,讓她們自己選擇呢!”
屈書記起身,“走吧,我陪你一起回去,最起碼讓她們知道村干部一直在努力想辦法提高村民的收入,如果她們選擇畏懼退縮,誰來了也幫不了她們。”
“什么?姓姚的騙咱們了?”
“二鐵,真能賣那么貴嗎?”
“做生意的果然沒有好人,表字樣的,他坑了咱們多少錢啊!”
看到唐鐵回來,村民根本不用召集,自發圍攏在唐鐵家門口,一個個表情不善的看著唐鐵。等唐鐵把外出的經過說了一遍,人群里瞬間就爆發出議論聲。
跟唐鐵預想中的不同,他本以為村民聽完自己的說辭會陷入沉默,然后就是打退堂鼓。可他萬萬沒想到村民的關注點竟然不在種植木耳方面,而是不約而同的爆發出對姚康國的不滿和怨恨。
屈書記輕蹙著眉頭看著唐家坳的村民,等她們議論的差不多了才開口說道:“已經被哄騙了,現在聲討收購商人還有什么意義?”
聽到屈書記的話,村民們的議論聲音才慢慢減弱,依舊有人不滿的小聲咒罵姚康國。
“想想你們前幾天去村委說的話,生怕唐村長找到賺錢的法子不帶你們一起,現在唐村長回來了,也把種植木耳的事情分享給了大家,難道你們就沒有想法?”
屈書記說話的時候掃視一圈,看到有人露出躍躍欲試的神色,心里輕松不少。
“鐵叔,種木耳得扎多大的本錢啊?”人群中有人高聲問了一句。
僅有的議論聲消失不見,村民齊刷刷的看著唐鐵,等待他的回答。
“一根椴木13塊錢,能用三年,菌種什么的便宜一些……”
唐鐵把種植木耳需要的各項成本簡單說了一遍,沒等村民發問,又把產量相關的數據說了說,說完之后就保持沉默。
都是精打細算過日子的人,這些賬她們會算。
“一根木頭的成本將近15塊錢,一年產一兩干貨,一兩干貨是16塊錢,再算上人工的話,這不是賠錢生意么?”
“你怎么算賬的?沒聽鐵叔說了,一根木頭能用三年呢,第一年投入大,接下來兩年就不用那么多投入了。”
“哎呀,我把這事忽略了,重算,重算。”
“我都算好了,一根木頭三年的成本投入按照20塊錢算,三年能產出三兩干貨價值48塊錢,也就是說一根木頭三年才賺不到30塊錢,這也不多啊,還不如咱們進山采菇子呢。”
“你那個豬腦子能算出什么東西,誰家種木耳只種一根?要是一千根呢,一萬根呢?”
“就你能行了吧!你有錢種一萬根啊?”
一開始是相互討論成本投入,慢慢地就演變成了相互之間的質疑,眼看著氛圍越來越不對勁,屈書記趕緊出聲。
“無論是種植還是養殖,想要短時間內就看到豐厚的回報顯然是不可能的,小打小鬧肯定賺得不多,這一點不用我說你們應該都很明白。”
“唐村長剛才也說了,種植木耳除了一開始的投入,后面基本上不需要追加投入,也就是說一次性投資三年收益,種得越多賺得越多,你們好好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就拿一千根的規模來算,三年下來能賺3萬塊錢,每年也多一萬塊錢的收入呢,總比你們坐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強,是不是這個道理?”
基層干部就是這樣,操不完的各種心,不但要幫村民尋找創收路子,還得苦口婆心的替他們算計各種東西,就這還不一定能成功。
看著一個個沉默不言的村民,屈書記輕嘆一聲,語重心長地說道:“脫貧容易致富難!”
“收入達到一定的標準就算得上是脫貧,可致富沒有明確的標準。只要肯干不懶惰,大部分人都能脫離貧困線,但勤勞肯干的人那么多,有幾個能致富的?”
“為什么說致富難?主要不還是因為沒有適合自己賺錢的機會和路子嗎?現在唐村長幫大家找到了合適的路子,如果大家連嘗試都不敢嘗試,還說什么致富呢?”
看著不為所動得村民,屈書記眼底閃過失望之色,不自覺語氣里多了一層恨鐵不成鋼的情緒:“從我來咱們村委駐村開始,每次提到下壩村總會有人不屑一顧,就因為下壩村窮,下壩村人少,很多人都看不起下壩村,我相信你們中間也有這種人。”
“可現在,誰還敢看不起下壩村?”
“我不怕打擊你們,上次村委開會,下壩村的村長蘇策親口說的,他們村現在收入最差的是一個腿腳不方便的殘疾人。”
“原來這個殘疾人靠低保過日子,但現在人家一個殘疾人一天都能保持在三百塊錢左右的收入,其他人家一天收入最少也有五百。”
“你們呢?你們多少收入?”
“唐村長,你去過下壩村,你自己跟她們說說,下壩村現在是什么樣子!”
吃低保的人一天收入三百?其他人最少收入五百?
屈書記的話讓村民一個個頭腦發懵,不少人心里暗暗告訴自己屈書記肯定夸張了,但眼睛卻是不自覺的轉向唐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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