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漢生回來,蘇策立刻投去問詢的目光,秦漢生輕輕點頭。
“小策,大春剛才說的那句話我覺得挺有道理的。”
蘇策茫然看著秦漢生,他剛才光顧著應付李科長了,根本沒聽清楚田大春說了什么。
“就咱們這里,村與村之間如果沒有親朋關系,說老死不相往來都算過分。齊開泰是過來賺錢的,他沒有理由舉報。”
秦漢生抽了一口煙,微微瞇起眼睛看著水面,“咱們村里的人還得指望水庫吃飯,更不可能做出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我剛才上來的時候仔細想了想,最近來過咱們村的外人只有賣豬肉的李老三,還有昨天剛剛喊過來的這幾個人。”
“李老三巴不得來咱們這里釣魚的人越來越多,他好跟著賣豬,應該不是他。”秦漢生看向正在干活的幾個人,沒再繼續說下去。
蘇策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今天早上還問自己能不能長期干活,顯然是對自己給的工資待遇比較滿意。況且,自己從沒跟他們打過交道,更談不上得罪他們,他們憑什么要舉報自己?
“應該不是他們……”
蘇策把早上的事情說了一遍,“他們都是建設叔的小舅子喊過來的,應該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李文峰的雞鴨大部分都賣到咱們這里了,他不可能找不三不四的人過來,對他沒有好處。”
秦漢生沉默了一會兒,“咱們開始捕魚好幾天都沒有被人舉報,他們昨天剛過來,今天就出事了,有沒有可能是他們把消息傳遞出去了?然后被有心人聽到了。”
有心人?
蘇策有些動搖。
“等會我問問他們,這事兒必須搞清楚。”
踩滅煙頭,秦漢生跳上準備返回網箱的舢板。
蘇策看著秦漢生過去,跟李家坪的幾個人聊了一會兒,十幾分鐘后秦漢生乘坐舢板返回壩上,對蘇策點頭說道:“他們昨天回去的路上就遇到一個認識的人,是他們村長李少雄,除了這個人他們只跟自己媳婦說過咱們這里的情況。”
李少雄?
蘇策眼角一陣跳動,“這人我知道,之前去張家灣開會,他跟我說話一直陰陽怪氣的。”
下午三點鐘,目送最后一輛水產車離開,蘇策長長松了一口氣換上笑容招呼工人們下班然后快速下山。
等工人們全部乘船回到壩上,秦漢生來到李家坪那幾個工人身邊從兜里掏出一沓子錢這些錢是提前準備好的,四張一小沓分別遞給這幾個工人。
幾個工人笑著伸手去接,卻聽到秦漢生說道:“這兩天的工資結清了從明天開始你們不用過來了。”
剛剛拿到工資的工人立刻愣住年輕的李江濤皺著眉頭掃視大壩,沒有找到蘇策,只能轉過頭看著秦漢生問道:“不是說要等國慶節過完才有結果嗎?明天不賣魚了?”
“就是啊,早上蘇老板親口說的怎么現在變了。”
“秦師傅你抽支煙,跟我們說說到底怎么回事啊。”
秦漢生擺手拒絕了香煙,面無表情的說道:“今天水利局的人過來你們都看到了,我仔細排查了一遍,只有你們村的李少雄嫌疑最大還用我往下說嗎?”
聽到這句話,李家坪這幾個工人表情變了又變。
“秦師傅是不是搞錯了?李少雄雖然有點小心眼,但人還算可以舉報這種缺德事他應該干不出來的。”
秦漢生盯著替李少雄辯解的人,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小策親口跟我說的去村委開會時李少雄說話都是陰陽怪氣的他對我們下壩村意見很大。”
這句話讓還準備解釋的幾個工人同時閉嘴,各自表情不同,有人皺眉疑惑,有人面帶不滿。
“唉……”
秦漢生輕嘆一聲,接著說道:“不光是你們,李家坪的雞鴨以后我們也不用了,反正就是不跟你們李家坪的人玩了。”
說完,轉身離開。
“真是少雄舉報的?”
“你沒聽秦師傅說么,蘇老板親口說的。”
“狗日的李少雄,平時算計咱們自己村里人也就算了,這么缺德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收好工資,這幾人直接騎上摩托車離開下壩村,一路風馳電掣回到李家坪,正好看到李少雄接完孩子回來。
氣不打一處來的幾人將摩托車停在李少雄家門口,怒氣沖沖的靠了過去。
李少雄正跟兒子商量國慶去哪玩,看到這幾個人神情不對走過來,心里咯噔一下主動問道:“你們干什么?”
說話的時候把兒子拉倒自己身后,急聲說道:“快進屋。”
“少雄,我們就問一件事,舉報下壩村捕魚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李光輝死死盯著李少雄。
下壩村被舉報了?
李少雄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地就想笑,嘴角上翹才感覺到不對,立刻控制表情。
“他笑了,人家沒說錯,就是他干的。”李江濤主意到李少雄的表情變化,大聲說了一句。
“表字樣的,這么缺德的事情你都干得出來,害老子賺不到錢……”
“狗日的,你心可真黑……”
氣不過的工人毫無顧忌的指著李少雄大聲咒罵,或許是聲音太大,亦或者是李少雄的兒子進屋報信了,李少雄的媳婦從院子里小跑著出來。
李少雄的媳婦出來之后就一臉怒色,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站在最前面的李光輝罵道:“你個表字樣的好好說話。”
吵架,女人生來自帶優勢。
或許是這里的爭吵吸引了村民的注意力,很快就圍過來一群看熱鬧的,有人假惺惺的出來勸架,勸架的同時不忘打聽到底因為什么。
李少雄陰沉著臉,瞪著李光輝他們幾個,胸口急劇起伏。自己好歹是李家坪的村長,張灣村委的干部,他們居然敢指著自己的鼻子罵人,明年的糧食補貼款一定要拿捏他們。
“老少爺們兒都在,大家伙兒評評理,下壩村的蘇策花錢承包了水庫,人家撈魚賣魚是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很多人都不知道蘇策是誰,但李光輝說的話沒毛病,人家承包了水庫不就是為了撈魚賣魚么?
“李少雄從咱們身上賺錢不嫌夠,現在居然開始算計別人了,狗日的竟然把人家舉報了。”
村民看著不說話的李少雄,眼神異樣,舉報在農村人心中是一種讓人不齒的行為。
“蘇策說了,平時去村委開會李少雄就陰陽怪氣的,昨天我們干活回來遇到李少雄,多嘴說了下壩村捕魚的事情,今天他就把人舉報了。現在蘇策不讓我們過去干活了,還放話說以后不跟咱們李家坪來往。”
李光輝這句話對村民沒有造成太大的感覺,不來往就不來往唄,說得好像我們巴結他們下壩村似的。
李江濤注意到村民不在乎的表情,頓時冷笑一聲,指著李老三說道:“三叔,你以后不用去下壩村賣豬肉了。”
李老三沒有反應過來,茫然看著李江濤。
李江濤看都不看他一眼,在人群中找到李文峰,又是冷笑道:“養雞鴨的人做好心理準備,人家不會再從你們手里購買一只雞鴨了,蘇策說的。”
李文峰瞪大眼睛看著李江濤,沒等他說話,幾個養殖雞鴨的村民就急切問道:“文峰,趕緊給你姐夫打電話問問情況。”
李老三這個時候也回過勁兒來,快步來到李文峰跟前,“文峰,快問問到底怎么回事。”
李少雄眼皮跳了跳,之前他并沒有當回事,反正事情不是自己做的,自己問心無愧。
可村民的反應讓他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脫口說道:“別聽這幾個人放屁,老子沒有舉報下壩村,老子敢對天發誓。”
沒人聽李少雄解釋,都看向李文峰。
有人是關心自己的利益,有人則是純粹的看熱鬧。
李少雄的媳婦眼珠子轉了兩圈,走到李少雄身后,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問道:“真不是你干的?”
“不是,我吃飽了撐的去舉報他們嗎?”
半分鐘后,李文峰在眾目睽睽下掛斷了電話。
“文峰,江濤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
“文峰,你姐夫怎么說?”
“文峰……”
李文峰面沉如水的瞪著李少雄,腮幫子肌肉快速跳動,咬牙切齒道:“李少雄,你狗日的是不是見不得我們多賺錢?”
李少雄瞪著眼睛剛要反駁,卻被李文峰搶先開口。
“除了知道從我們身上賺錢,你還有一點狗屁本事嗎?下壩村釣魚捕魚跟你有一毛錢的關系嗎?你用得著眼紅別人?”
李文峰從人群中走出來,看了一眼身邊的養殖戶,“你自己沒本事幫村民找銷路,我們不怪你。我就想問問你,舉報人家捕魚對你有什么好處?”
“你別沒事找事,老子說了,老子沒有舉報。”
李少雄終于等到解釋的機會,瞥了一眼看熱鬧的村民,快速說道:“蒼蠅不叮無縫蛋,他們自己身上有毛病被人舉報了,跟我有什么關系?誰讓他們過度捕撈了!”
“你還敢對天發誓?我們都沒說舉報的理由是什么,你怎么知道舉報的理由是過度捕撈?李少雄,你發誓的時候不怕雷劈你嗎?”李光輝抓住李少雄露出的馬腳。
李少雄立刻沉默,暗罵自己嘴快。
他得表現足以說明問題,村民看他的眼神開始冰冷。
“大男人怎么就學會舉報了?”
“唉,丟人啊。”
“前幾年有人舉報土葬,不會也是他吧?舉報土葬可是有獎金的……”
“以后都注意點吧,可不敢跟某些人走的太近了,指不定什么時候缺錢了就把你給舉報了。”
張建設掛斷電話就來到蘇策家門口,忐忑不安的問道:“小策,以后真不讓他們送雞鴨了?”
沒等蘇策回答,秦漢生就笑著說道:“怎么可能?跟誰生意也不能跟錢生氣啊,不讓他們送雞鴨,總不能自己跑出去買吧?”
張建設暗暗松了一口氣,追問道:“你這不是讓我騙文峰么。”
“不是騙,只是想讓你小舅子幫忙傳個話。”秦漢生叼著煙卷,笑瞇瞇的說道,“不管是不是李少雄舉報的,就憑他對咱們村有意見,也不能讓他好過。他不是李家坪的村長么,把他名譽毀了,看他以后還有沒有臉競選村長。”
你是天才,一住:紅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