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念內戰,一如往常打得昏天黑地,從昨晚看完電影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中午吃午飯的時候,吳克的主意識才從環內脫離出來。
外在的潛意識在主意識出來后,就自然的融入其中,然而,關于昨晚在鬼域中的經歷,就像是往昔回憶一般,被掃在記憶的深處。
在不去探究的情況下,連吳克本身都沒意識到昨晚發生的事情,他完全沒察覺昨晚自身都在外面干了什么……
嗯,江州鬼王,你死得真慘!
“誒,老爸,你怎么拖著一雙黑眼圈?”夾菜的吳克忽然注意到對面的父親有些困倦的樣子,不由開口詢問起來。
吳爸爸還能怎么說,問,就是上班族的日常加班。
“你們公司領導也真是的,老是要加班!”
吳媽媽抱怨了一句,撇撇眼,用眼神示意丈夫兒子的事。
吳爸爸點頭,餐桌下的手拍了拍吳媽媽的腿,吃完飯后,他就把吳克叫到了一邊,從兜里掏出兩張電影票。
“兒子,咱們父子倆也很久沒一塊去看電影了,正好,近期有一部超人電影新上映,我就托公司的朋友幫我弄了兩張電影票,咱們下午一起去看吧。”
吳克看著父親手上,兩張和李維斯給他的,除了時間不一樣,其他都一樣的電影票,一時有些無言,過了一會,才回答道:“這電影我已經看了。”
“誒?”吳爸爸睜大眼睛:“啥時候的事?這應該是新上映的電影才對。”
“這是昨天才在我們這邊首映的電影,我的好朋友送了我一張票。”
吳克看了看廚房的方向,確認吳媽媽正在洗碗,才壓低聲音說道:“昨晚上,睡不著,我偷偷溜出家門,就把它給看了。”
“老爸,你要不就自己去看,若覺得會浪費一張電影票的話,或許可以去邀請莉莉,她應該不會拒絕的。”
吳克給出一個中肯的建議。
吳爸爸嘆了口氣,察覺到女兒時不時偷瞄過來的目光。
“跟我上樓!”
“誒?”
少年被拉著上樓,進了房間,房門被關上!
“我攤牌了,老爸是要跟你談心的,對于你近來渾渾噩噩的情況,我和你媽媽和你妹妹都不放心!”
“啊,這個是……”
吳克剛想解釋一下,就被吳爸爸打斷。
“你不用解釋,我知道原因,是為了不讓你媽媽和妹妹擔心對吧?”
“誒?”吳克想了想,覺得這很對,他如果說出自身被惡念困擾的事,只會讓自己的家人更加擔心自己,于是,少年點點頭,有些不自然地恭維道:“老爸,您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瞞不過您!”
“這當然,俗話說的好,知子莫若父!”
吳爸爸很高興,接受了兒子的恭維。
“但老爸想說的就是這個……”
這個?
這個到底是哪個?
吳克有些疑惑,露出了些許尷尬的笑容。
“兒子,你現在一定是處在困擾中!”
“誒?”
“你在困擾著,是繼續當能夠在別人需要幫助的時候,就伸出援手去幫助別人的英雄,還是為了不讓家人擔心,放棄以后再去做英雄的想法,對么?”
吳克一愣,眼睛睜大。
“老爸,你、你都知道了?”
“這有什么不知道的,從你身上,老爸一眼就能看出來。”
吳爸爸微微一笑,想當初他也經歷過類似的階段,只不過比起作為普通人的兒子,他身為鎮域者,曾經的人生經歷更為波瀾壯闊,堪稱另一本可以被分類為都市異能小說的主角型人物。
年輕時候,吳爸爸也是一個英雄,他走過了很多英雄人物都應該走過的心路,生命也從平凡到不凡,又從不凡歸于平凡。
最終,落在美麗漂亮的吳媽媽石榴裙下,變成一個過起普通日常生活、偶爾加班降妖除魔的打鬼上班族。
“我知道你的困擾,也知道你為此做出的改變,但是,就因為這個原因,從一個點逼迫自己走到另一個點地去改變自身,并認為這是對家人的負責,這卻未必是對的。”
“我和你媽媽和你妹妹,只是在擔心你的個人安全,但卻并不是想阻止你去做自己想去做的事,去成為自己想去成為的人,我們只是想讓你安全的長大,但并不是以失去笑容作為代價,小克,你明白么?”
“老爸,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不用放棄自己的夢想,可以繼續去幫助別人,可以繼續去為正義之事而奮戰么?”
“這有何不可呢?”
吳爸爸笑著反問。
“只要你不因此把自己給忘了,忘了有人也會因為你的受傷而哭泣,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我們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你做好人好事呢?”
少年悟了,少年懂了,少年因為放棄夢想而失去的中二之魂,它又回來了!
再戰新上映超人電影第二回,這回,吳克和父親要去補覺所以就把電影票給女兒,自己的親妹妹吳莉莉一起去看。
與昨晚抱著挑刺心理看完全不同,這回吳克看得極為投入,哪怕里面的超人做出一些很傻的行為,放在中二之魂重新回歸的他眼里,卻也是自然無比。
一粉遮瑕。
少年看得激動無比,連帶著一旁少女的情緒也被帶動。
在看完影片后,吳莉莉臉蛋上泛起微微的紅,當然,這個紅到底是為超人打敗壞蛋而紅,還是為這里有很多情侶來看片而紅,就不得而知了。
大家只知道,她在看完電影后,是抱著自家哥哥的手臂出來的,就和其他來看片的情侶組合一樣。
十分自然,女孩提出了要去吃冰激凌的要求,心情大好的吳克自然給予滿足,掏出了吳媽媽在得知自家兒子狀況好轉后,大方抽給他當活動經費的外出零花錢,購買了兩大份冰激凌,一份遞給妹妹。
吳莉莉接過冰激凌,看了看周圍其他情侶組合只一起吃一份的狀況,又看了看自己和哥哥每人手里一只超大型冰激凌的狀況,她這是該得意自己比其他情侶女吃得多么?
少女有些郁悶的同時,又有些放心下來,因為她家熟悉的哥哥又回來了,對方還是那般不解風情,不懂得看氣氛!
“咋不吃呢?”
“這可好吃了!”
旁邊,兩口一個大雪球的吳克,看著還不動嘴自家妹妹,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如果冰激凌太大,你擔心吃不完的話,吃剩下的就交給我收拾,別擔心會有浪費的問題!”
少女復雜難明的內心之外,那面無表情的姣好面容之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嫌棄模樣,法式嫌棄的眼神仿佛在說,你居然要吃我吃剩下的東西?
然后,她就真剩了一大半的冰激凌給自家老哥吃,但這是因為冰激凌本身的確太大的緣故,才導致沒能全部吃光。
真的,這絕對是事實,她絕沒有在舔冰激凌的時候,故意往上面留自己的口水,更沒幻想著另外一些奇怪的事情。
時間,在平緩的日子里溜走,又一周過去了,一位封印大師來了,然后又走了,留下江州鬼域沒了的消息。
鬼域的神秘消失,引發了中情局在京總部的振動,許多奇怪的人來到江州進行調查,但最終都毫無收獲、失望而去。
在第三個星期一的體育課上,吳克正散步和奔跑的同學在操場上疾馳,突然就是眼前一黑,一顆黑豆子浮現在他的意識里,下意識的,他把這枚黑豆子丟進身體的深處。
緊接著,周圍場景變化,在回過神后,他就出現在一個黑暗的地方,以沒有頭發的光頭模樣,卻是重新回到了小光球的正義空間中。
“你來了,看你的氣色不錯,但我們沒有閑聊的時間,正義之門亮了,有人在呼喚你的幫助!”
正義小光球言簡意賅,它以為少年會在聽完后,就立馬沖進門里去,但吳克并沒有這樣做。
“我已經做好第二次穿越世界的準備,但在離開前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我希望你能照顧好我的身體。”
“這個當然,我會做到的。”
“若是我不能回來,我希望你能讓我的身體,在我的世界里以我的身份繼續活著。”
“誒?”
“你能答應我么?”
“為什么突然說出這種話?”
“正義使者的煩惱,以及有備無患,你能答應么?”
“看來,你在你的世界里,遭遇了一些事情。”
小光球沉默一會,回答道:“我答應你,如果你回不來的話,我會照顧好你的身體,直到在你的世界里壽終正寢。”
雖然系統一族那邊有復活的業務,但以現在吳克的情況,若還會在其他世界里死掉,那恐怕就不是一般的死亡,估計賣了它,也支付不起復活對方的代價,所以,正義小光球答應了下來。
“這樣的話,我就無后顧之憂了!”
閃爍的正義之門被推開,少年的身影已經消失。
泰拉世界,烏薩斯北部雪原一處偏僻的位置,這里有著一座規模不大的源石礦場。
這座礦場不屬于任何一座城市,周邊沒有任何聚落,一年四季除了雪之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寒冷與孤寂是這個地方的主旋律,除了不知因何原因必須在這里挖源石礦的礦工外,也就只有那些看守礦工的烏薩斯軍人,會待在這個鬼地方了。
不過,還有一群人,他們還不是礦工,但也不是軍人,卻得待在這個地方,他們是一群孩子,是礦工們的孩子,他們沒有選擇的權利,要么是在很小的時候就被帶到這里,要么就是因為他們是在這座礦場里出生的。
葉蓮娜,就是一個出生于此的女孩。
“快走!”
粗魯的叫罵聲中,一名烏薩斯軍人推搡著前面的男人,被推搡的男人面容枯槁,手臂上帶著點點黑斑,他的身上哪怕在這寒冷的天氣里,也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裳,眼中有著死一般的絕望,就和這里所有被驅趕的人一樣。
他們都是抽中黑簽的人,而抽中黑簽的人在這個礦場里,都將面臨被處決的下場。
本來都是會死的命運,只不過黒簽會讓人的死亡提前一些,又或者,更多……
人群中,有著小孩。
女孩,便是其中一員。
小時候的記憶,對于葉蓮娜已經有些模糊,但她依稀還能記得:
有個男人擋住了弩箭,保護了一個女人。
而女人則把她抱緊在懷里,用脊背擋下了第二波弩箭。
扶養她長大、教她識字的祖母告訴她,那死去的男人和女人是她的父母。
兩人都很不幸,在她五歲的時候,抽中了黒簽。
而在她十歲的時候,祖母抽中的簽,也是黑色的。
那一天,天氣正如今天這般,天上下著小雪。
雪落到臉上,沒有一絲溫度。
只因為體表的溫度,已經和雪一樣寒冷。
那天早上離去之前,溫柔抱住她、告訴她哪怕再辛苦,也要努力活下去的祖母,等再次見到之時,已經是一具被凍僵的尸體。
當時,一些礦工被軍人指揮著挖坑。
女孩就躲在角落處,看著祖母的身體被拋下去。
然后,被凍土、積雪掩埋。
現在,該輪到她了么?
葉蓮娜的目光,一直望著旁邊被雪覆蓋的地方。
那里,正是她祖母被埋下的位置。
等下,估計也是她要被埋的位置。
“骯臟的感染者們,一個個都給我站好了!”
軍人士官手中拿著槍,用著極為輕蔑的口吻,稱呼著和他一樣的人。
不,不對,在對方的眼里,感染礦石病的人,恐怕并不會被當成人的存在,他們只是一群在礦場里被奴役、拿生命去換源石礦的消耗品而已。
軍人士官的眼神掃視而過,在這里的老人、大人都低著頭,不敢與之對視。
只有年齡較小的孩子,會好奇瞧著對方,但在觸及那冷冽望過來的眼神后,就又會被嚇得跟身邊的大人一樣,低下自己的腦袋。
“很好!”
在看到所有人都低下腦袋后,軍人士官很滿意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