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暖風,消除了冬季最后一絲冷氣,河堤旁邊的垂柳也冒出了新芽。春耕來臨之際,正是各地道宮香火鼎盛之時。
彭耜走在金陵古城中,發現偌大的金陵城,街道中行人寥寥,就連各色茶樓店鋪,也大都沒有開門營業。一個近百萬人的大城,此刻儼然一副衰敗之景象。
彭耜心中疑竇叢生,隨便找了一家還開著門的茶樓走了進去,百無聊賴的店小二正在打瞌睡,隨性的一名弟子走過去,輕輕敲了敲柜臺。
店小二睜開眼睛,見一位身穿青色華貴道袍,頭戴蓮花冠的道人站在柜臺邊,趕忙起身招呼到,“小的該死,怠慢貴客了。這位道爺您恕罪!”店小二一邊賠罪,一邊趕緊收拾出一個雅座,招呼幾人落座。
“諸位道爺喝點什么?本店有上好的碧螺春,鐵觀音。”
“先上一壺碧螺春,瓜子,花生,干果,蜜餞各上一份。”武都賀一邊說,一邊招呼諸位同門落座。
現在也沒有什么客人,小二上茶的速度還是很快的。待小二上齊準備退下的時候,武謙之開口將小兒留了下來。“小二慢走,我有些事要問你?”
“這位道爺,您有什么盡管問,小的一定知無不言。”小兒陪著笑說道。
“我且問你,這金陵城我也來過,今日這街面上怎的如此冷清?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小兒心中疑惑,心道這幾位怎的連這些常識都不知道,還要來問我?但轉念一想,這些都和他沒有關系,客人既然問了,他就好生給人解釋一番就是。
“諸位有所不知,臨近春耕,各地急需乙木蘊靈符蘊養種子,以保證秋收時豐收。但是這符箓何等珍貴,道宮中的法師自然不會白給。”
“為了獲得道宮的符箓,各地鄉紳不僅年年上交供奉,還在春耕之時組織鄉民百姓上香祈愿,那些法師為了香火供奉,這才向各地鄉紳提供乙木蘊靈符。”
“而這樣的祈愿活動多了,久而久之就慢慢衍變成了一場盛大的法會。今天就是法會舉行的日子,那些百姓都去參加道宮法會去了。”
“原來如此,多謝小二解惑。可是我還有一個疑問,春耕之時需要符箓增產并不稀奇,但是為什么別處地方不需要舉行法會,在金陵卻需要呢?”
面對武謙之的疑問,小兒微弓腰身,笑著說道:“對不住了這位道爺,這其中有什么隱秘,小的我也不知道啊?”
店小二應該是真的不知道,武都賀擺了擺手,道:“下去吧。”
待小兒離開后,武都賀朝彭耜問道:“師叔,您怎么看?”
彭耜喝了一杯茶,然后拿起一顆蜜餞對進嘴里,待口中的苦澀緩解了一些后,才笑著說道:“這其中的原因,我大概能猜到一點。”
“那師叔,你快與我說一說。”武謙之催促道。這武謙之也有來歷,他叔叔是丹鼎派的知客執事,也是丹鼎派這六年新增的五位先天之一。
正是因為有一位先天在背后撐腰,他才能在彭耜面前無所顧忌,想說什么說什么。不似其他同門在面對彭耜時的拘謹。
“謙之,你可知我們下次下山的任務是什么?”彭耜反問自己這位師侄。
“知道!我們這次下山是為祭天祭壇尋找主持之人。”武謙之說著說著臉上露出一抹驚訝神色,然后問道,“金陵道宮住持是一位先天?”
“不錯!當年為了煉制更多符箓支持祭壇建造,紫霞傳下了玄天神文與受箓之法。這些年來各地道宮的推陳出新,齋醮修行之法也有了長足發展。”
“而據我所知,這金陵道宮的主持就是一位相當于先天的存在。不過這個境界他們不叫先天,而是叫感應。”
“感應?”武謙之低聲念叨一句,然后繼續說道:“莫非是感應玄關一竅?”
“謙之,你很不錯。但從一個名字就堪破其修行奧妙,你道功學的不錯。”彭耜先是夸了夸武謙之,然后繼續說道:“齋醮一脈的修行方式對香火依賴嚴重。他們修行初始先要通讀道典,感應天地精神,然后通過畫符領悟符意,種符入心。這一步他們叫做胎光亦或天光。”
“突破天光之后,通過受箓就會成為法師。此后繼續修行,就需要通過寶箓收攝香火凝練神力,在此過程中他們的魂靈會得到神力溫養。”
“魂靈增強到一定程度,他們就通過秘典感應虛空,感應到玄關一竅后,通過各自秘法凝結寶箓,增強感應并調整自身氣機,讓自身精神與玄關一竅同調共振。自此突破完成,成為與先天同層次的存在。”
“這突破感應之法聽上去還不錯,對比我們的修行方式,孰優孰劣?”武謙之問道。自從受箓之法傳下,在加上武夷山得天獨厚的修行環境,武謙之早就是后天絕頂的修為了。
但之后如何修行,他是毫無頭緒,因此心中早就煩悶不堪。此時聽聞另一種突破之法,突然就上心了。
彭耜輕抬眼皮,盯著武謙之看,直將武謙之盯得頭皮發麻。見武謙之的臉色逐漸變得難看,才輕聲說道:“丹鼎之法,傳承有序,層次分明。有機緣悟性者只需按部就班,就能獲得先天功果。”
“如你這般,心性不定,不論何種方法交到你手上,你都突破不了。所以,收起你的心思,好好打磨自身,還有一線盡皆先天的可能,不然一切都只是虛妄,你明白嗎?”
武謙之小心的說道,“謙之明白了。”
敲打了一番武謙之,一行人喝完茶水后,就向金陵學宮而出。等他們到的時候,這水陸法會正好到了尾聲。
道宮內外,懸掛旗幡還未摘下,空氣中彌漫香燭燃燒的氣味。眾多道童正在忙著收拾會場,見彭耜一行人到來,就有人上前搭話。
“貧道張山,見過各位同修。幾位前來掛單嗎?”
武謙之上前一步,說道:“我們并不是前來掛單的。而是前來拜訪張彥平住持的,勞煩通稟一下。”
張山一聽正要拒絕,彭耜就開口說道:“我知道,你們住持需要收集香火,我可以幫你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