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
從古至今,有不少能人異士投身于不喜之君,有為天下百姓而做出抉擇,這種,選的不是適合自己的君,而是適合貧苦百姓之君。
還有一種能人,是被迫擇君而棲,比如水滸中的盧俊義,被梁山陷害家破人亡,最后卻還不得不投靠梁山以求生機。
但是,這兩種人都不是姜牧,
第一種人是心系天下蒼生的偉人,姜牧沒有那么偉大,第二種人是被社會毒打之后選擇屈服,姜牧也不愿如此委屈自己。
現在他的情況倒是與盧俊義有幾分相似,大好前程被秦青落一伙人毀于一旦,還差點送命,
如果不是因為自身實力不允許,他都不介意弄死這伙人了。
對于秦青落現在的招攬,姜牧抱之以冷笑,轉身離去。
見姜牧離去,常七還想挽留,卻被秦青落拉住,道:“不用了,留不住的,姜牧對我們很是抵觸,再挽留就成惡人了。”
“可是,殿下,我們就這樣讓他走嗎?齊先生可是說此人有經天緯地王佐之才!”常七很不情愿的說道。
“那能如何?”秦青落懊惱道:“只能怪我們有眼不識金鑲玉,這等大才之人可遇不可求,送上門來卻還被我們羞辱!”
秦青落回想起在天牢里的幾天時間,說不盡酸苦,整整三天三夜,如果不是自己自命清高眼高于頂,又如何會錯失良才!
她從一開始就沒將姜牧放在眼里,只當是一個時運不濟的路人,這樣的人,在她人生路上不知道會犧牲多少,沒什么值得她注意的。
也正是如此,她錯過了,
如果她懷有一絲愧疚之心,與姜牧有一些交流,她相信她必然可以發現姜牧異于常人之處,也絕對會帶走姜牧。
畢竟,那時候的姜牧,并沒有其他選擇。
她更懊悔的是,都已經將姜牧帶出監獄了,姜牧都做出承諾了,她卻因為從心底對姜牧的瞧不起而連舉手之便都不愿意。
常七輕聲道:“殿下,姜牧這樣的人才,若不能為我們所用,將來恐成大敵!”
秦青落眼中閃出一絲陰霾,低聲道:“不為我所用,便為我所死!”
大雪驟然緊密,淹沒了一切聲音。
風雪之中,齊先生的身影緩緩浮現出來,望著姜牧離去的方向,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殿下,經過此事,希望你能引以為戒。”
“齊先生,我錯了嗎?”
“無關乎于對錯,”齊先生說道:“你出身皇室,生來高貴,從小又受一眾老臣傾心培養,天然站在高處,有此心緒也是正常的。”
“不過,姜牧之前給我說過一句話,殿下倒是可以謹記——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為國之根本,若為君者都對自己的百姓瞧不起,又如何能得到百姓的擁戴。”
秦青落深深地嘆了口氣,沉吟了一下,恢復情緒過來,問道:“先生,我需要學習的地方太多了,您如今回來了,就請您來主持大局,制定下一步計劃吧!”
齊先生笑了笑,說道:“還有什么好制定,姜牧那小子三言兩語就已經替殿下您定下接下來幾年的發展方向,天鳳教已經是回光返照了,現在就脫身出來吧!”
“啊?”秦青落詫異道:“可是我幾位老師都很看好天鳳教,正在與天鳳教大力合作……”
“所以我說姜子白比你你手底下那些人全部加在一起還要強十倍百倍!”
秦青落又深深地望了一眼姜牧離去的方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怎么就錯過了,
真正破局的希望,怎么就被自己給掐滅了呢?
懷著極度的懊惱悔意,秦青落一行人背道行去。
走了良久,秦青落突然問道:“常七了,怎么這么半天也沒見他人了?”
“七哥說肚子不舒服去方便了,待會兒他會追上來!”
齊先生保持微笑,
有些事,他明白,但他不說出來,
都心照不宣罷了。
…………
雪夜步行,是一個挺煎熬的事情,本就十分嚴寒,又還時不時會吹來一陣雪風,一眼望去,也找不到一個可以躲避風雪的地方,畢竟是魏國京城之外,破爛山神廟都碰不到一個。
只是,一邊走著,姜牧也有些尷尬,因為他還想起了一個事情,就是即便現在他碰到一家客棧也住不了,因為,他渾身上下一文錢都沒有。
“踏踏踏”
漫無目的的前行著,姜牧突然聽到身后又傳來一陣馬蹄聲。
緩緩轉過身,微微瞇住眼,
策馬奔來的,竟然是常七!
“姜先生。”常七在不遠處翻身下馬,拱手道:“先生離去之后,我家公主非常后悔,常七希望先生能夠不計前嫌,為我家公主效力吧!”
常七一邊說,一邊慢慢走過來,他其實并沒有抱什么希望,但想到公主的懊悔,他這個做下屬的,心里也難安,畢竟,錯過姜牧,他也有很大一部分責任。
但是,出乎常七意料的是,姜牧這一次的態度居然變了,不像此前那么僵硬,而且停了下來,微微皺眉,道:“你家公主,若真有心,為何只有你來?”
常七微微一愣,有些驚喜。
他第一就想起之前齊先生舉例說魏國太祖以侯爵之身替作牛馬拉車,禮賢下士,幾次三番才打動高人,請得高人出山。
莫不是這姜牧也想效仿那些隱世高人。
想到這里,常七心思大動,緩緩將短槍收了起來,抱拳拱手道:“先生,公主因為重傷,現在正在慢慢趕來,所以才特地讓在下來攔住先生,請先生相信我家公主的誠心實意!”
姜牧微微一笑,撿起一根木棍,輕輕在雪地里劃了起來,也不開口。
常七意動,猜測姜牧是在等待,
但是,他心里很急呀,
他之前單純覺得這姜牧是個人才,既然不能為公主所用就不能讓他去投靠別人,否則將來很有可能就是放走了一個未來的大敵。
秦青落也是派他來收尾的,
想要殺了姜牧,以無后顧之憂。
可他沒想到,姜牧居然會透露出意動的訊號,這就讓他為難了,能夠拉攏姜牧自然比殺了姜牧好。
可現在的問題是,秦青落并沒有在后面趕來。
總不能一直這樣忽悠姜牧,
他也不覺得自己能夠忽悠得住姜牧多久,他更擔心要是姜牧知道自己在欺騙,會不會覺得公主沒有誠心,到時候又是雞飛蛋打。
雪花依舊紛紛,
姜牧手執木棍,慢條斯理的寫著,一筆一劃,行云流水,咦有風范。
可越是這樣,常七越是著急,
姜牧越風輕云淡,他越覺得姜牧有心投靠,自己可能又要把事情辦砸。
“咳咳,”常七猶豫了一下,說道:“姜先生,殿下應該快到了,我且去看一看,您請稍待!”
姜牧沒有說話,依舊一筆一劃的寫著。
常七見此,覺得姜牧默認同意,急忙轉身。
只是,常七剛一轉身,皺眉瞬間緊繃,緊繃寬大的額頭上出現極少見的幾絲細紋,他瞇起了眼睛,站立不動。
他突然感知到一絲危險,
可卻沒有發現方圓幾十丈里除了依舊在寫寫畫畫的姜牧之外任何人,天地元氣也沒有任何異動。
只有那一縷縷雪花隨風四溢飄灑。
有一縷縷涼風習習而來,在他的感知之中,不遠處的樹上有一坨積雪掉落,有枯草被雪壓迫彎垂,還有姜牧依舊在慢條斯理的以木棍作筆畫雪地。
突然,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本該落地的雪花居然飄飄地浮了出來,就那么輕飄飄的浮了起來,仿佛有一縷清風纏繞一般,漸漸地纏繞住了他的雙腿。
空氣中仿佛出現了一把無形的刀,輕輕劃破了一片雪花,緊接著是兩片、三片、四片……
他微微抬頭,看到從天而降的雪花紛擾也變了,仿佛被一股力量凝聚起來,居然不再是漫天飄灑,而是如同凝聚成了一根繩子,兩根繩子……
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字,
有雪花組成的一個字——井!
他想到了一個可能,臉色一邊,沉聲道:“姜先生這是要跟在下走過一場嗎?”
姜牧沒有回答,倒是手上動作更快了幾分。
無數雪花如無數把鋒利的小刀,從夜空上方落下,徑直落向常七。
常七冷哼一聲,反手握住短槍,
就在那一瞬間,他站立之處,雙腳邊緣突然綻放出一縷光彩,兩個“井”字凸顯。
兩道強橫的力量仿佛自地面以下爆發出來,牢牢的牽制住常七的雙腿。
常七冷哼一聲,雙腿微微彎曲,用力一躍跳了起來,直接將地上那兩個井以給撤斷,掀起一陣風雪,他單手握槍,在空中翻身,槍頭對準不遠處的姜牧,就準備投擲出來。
也就在那一瞬間,空氣中突兀的又出現兩股雪花凝聚的氣旋,直接纏繞住常七的雙手,又是兩道符,兩個井!
“嘭”
常七被兩道力量拉扯,直接掉落下來,砸在地面,濺起一陣滂沱紛飛大雪。
他微微皺眉,抬手而起,短槍破開空氣,綻放出一股磅礴厚重的力量,直接刺破兩道符,他的雙足像鐵柱一般踩在雪地里,竟是硬生生犁出了兩道極深的溝壑。
他望向天空中那個最大一個井字,用力一扔短槍,短槍直探井字符,而去,化成一道黑色的閃電,狂風呼嘯,亂雪翻滾。
井字符開始出現崩潰。
一寸一寸的坍塌,光澤黯淡。
“姜先生,你的符,的確鬼神莫測,可你覺得就這道符,能困我多久?”
姜牧突然停了下來,緩緩抬起頭,額頭上一顆顆豆大的汗水在滴落,臉色十分蒼白,可見畫這幾道符的壓力有多大,整個人都仿佛隨時可能倒下。
他輕聲道:“只需要困住你三息就夠!”
有劍鳴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