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端午節越來越近的時候,麒麟縣突然下起了暴雨,狂風席卷著,河里的水開始洶涌澎湃起來,混濁的河水翻滾,仿佛要決堤一般。
小酒館里,姜牧坐在窗邊,靜靜地望著屋檐下落下的雨幕,思緒有些雜亂。
姬子衍等人并沒有住在小酒館里,從來那一天開始,他們就已經開始在麒麟縣到處行走,做各種布置,連帶著顏子淵都被姬子衍拉壯丁了。
因為顏子淵掌握著無距。
麒麟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有一個無視距離的無距在,可以節省很多的時間。
而二先生季路和李青冥趕到之后,也只是來這小酒館里匆匆給姜牧見禮之后便被也去干苦力了。
酒館里的生意,與十多年前一樣,都不是很好,特別是這下雨天,生意就更加清淡了。
姜牧從早上一直坐到中午,都只來了兩個客人,還有一個只是進來躲雨的。
王二倒是一個樂天派的性子,跟姜牧聊天的時候,絲毫沒有抱怨過生意清淡的事情,反而是對現如今的生活比較滿意,姜牧聽著,也絕對頗好。
坐了良久,李知否也遲遲沒有回來,
姜牧便找王二拿了一把油紙傘,然后出了門。
長街上鋪滿了石板,各式各樣的石板被自然的拼放在了一起。高高低低的石板把路又一次引向了一個新的拐角。
石板顏色也很多,青色的,純潔無暇,青中帶黑的,還有帶一些清新的翠綠,設計不算精巧,卻韻味交錯密布,樓閣畫棟雕梁飛角重檐相間,悠悠古韻。
那些柔柔地漾著暗香綿長寂寞的青石板巷,舊色斑駁陸離的磚墻,縫隙中瑟縮了幾根細細的野草,撐了油紙傘在煙云雨色迷蒙中踽踽獨行的纖麗女子。
漫步南潯老街,腳邊不遠便河水。既是水鄉,便一定有風了。絲絲細風掠過水面,便讓河水泛起魚尾紋,甚是有趣。
老石板,帶著茶馬古道的氣氛,而茶馬互市依舊盛行,走過轉角樓,在一條溪流邊的水景長廊上,一個撐著一把白色油紙傘的姑娘,正站在橋頭上輕輕的唱著歌,在這安靜的黃昏,那樣深情,需要用眼淚去沉浸。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聲音十分空靈,且充滿了仙氣。
姜牧站在橋下,聽得很入迷,
他微微抬起頭,
那是一個長得非常好看的姑娘,悠悠的唱著歌,悠悠的抒發著別樣的情感,她就那么遺世而獨立一般的站在朦朧煙霧繚繞中,似乎,在看風景。
姜牧微微偏著頭,看著那姑娘,看了良久良久,真的很漂亮,漂亮到完美無瑕的地步,
于是,姜牧上了橋,撐著油紙傘,走得很慢很慢,來到那位姑娘身旁,輕聲道:“你站在橋頭看風景,看風景的人正在看你!”
那姑娘緩緩轉過身,輕輕抬起傘檐,淺淺一笑。
姜牧也微微一笑,道:“沙棠姑娘,好久不見。”
這姑娘,正是十多年前,
曾與姜牧有過一面之緣,也是姜牧羅浮一夢時遇到的那個疑是陸地神仙的人,曾為姜牧留下了一句:
天長地久與君伴,
不渡來生不渡緣!
“姜圣還記得小女,實乃小女的榮幸!”沙棠欠身行禮。
姜牧微微一笑,道:“姑娘仙顏,料想這世間也沒有人能夠忘記的。”
沙棠淺淺一笑,說道:“姜圣平日里都這么夸人的嗎?”
姜牧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兩人并肩站在橋頭,良久。
細雨滴滴答答的落在油紙傘上,仿佛是琴師在彈奏一曲別樣的曲譜。
“敢問姑娘,剛剛所唱的曲,叫什么?”姜牧問道。
沙棠點頭,道:“嗯,叫做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乃是一位叫做蘇軾的文豪大家所創作!”
姜牧轉過頭,緊緊的盯著沙棠,說道:“不知這位蘇軾,是哪位大家?在下也算博覽群書,可從未看到任何有關于這位大家的只言片語,這首水調歌頭,也聞所未聞!”
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
這首詞,姜牧是知道的,也難以忘懷,可是,他更清楚,在這個世界上,人族萬年歷史中,從未出現過一位叫做蘇軾的大家,自然也就不存在這首水調歌頭。
沙棠掩嘴輕笑,說道:“姜圣,您是知道的。”
姜牧微微皺了皺眉,說道:“我如何知道?你又如何知道我知道?”
沙棠說道:“我知道姜圣你應該知道。”
姜牧眉頭緊蹙,問道:“沙棠姑娘,今日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沙棠微笑著,說道:“姜圣怎就這么確定小女子是來找您的?”
姜牧微微抬頭,望著煙霧繚繞,說道:“一座城都變了樣,在我都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能夠做到這一步的,除了沙棠姑娘你,我也想不出第二個人,我這一路醒來,自然而然被牽引過來,不是沙棠姑娘的手段,又能是誰?”
“好吧,”沙棠點頭,道:“的確是我將你引來的,不過,也沒有別的意思,就只是單純的想你了。”
“想我?”姜牧疑惑道:“似乎,我與沙棠姑娘也就一面之緣罷了,怎會想我?”
沙棠收了傘,往前一步,走到姜牧傘下,緊貼著姜牧的胸膛,微微抬頭道:“姜圣忘記了一些東西,其中,就包括我!”
姜牧心中疑惑更大了,說道:“沙棠姑娘說笑了,我可以確定與你只有過一面之緣。”
沙棠也不爭執,只是輕笑道:“你以后會想起我的,嗯,見也見到了,我該走了!”
“慢著,”姜牧喊住沙棠,說道:“我想問一下,沙棠姑娘,你可是陸地神仙?”
沙棠搖頭道:“不算吧!”
說罷,沙棠嘴角微微上揚,道:“難道說,若我是陸地神仙,姜圣準備做什么嗎?”
姜牧點了點頭,說道:“那,沙棠姑娘,你可能走不了了!”
沙棠抬起頭,望著姜牧,說道:“但是,姜圣,你可能攔不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