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在其中一條路的地上發現了一些拖行的痕跡,檢查為蛇行的痕跡。這是個糟糕的消息,按照蛇的生活習性,它們居住地附近濕度不會很大,否則會引起蛇周身性水皰疹和局部皮膚潰爛,而相對水少的地方又一定是墓穴所在的方向,這就是我們現在要面臨的尷尬局面。
小何蹲在地上丈量痕跡,不回頭的說:“這條蟒應該是不我們發現蛻皮的那條,這條體積要小很多。”
我說:“體積相對小一些的可能是公蛇,這個季節可千萬別遇到母蛇,產卵時的母蛇性格兇猛暴躁,易怒,要是遇到那可真是小葵花媽媽,咱們多半是廢了。”
大頭說:“照你這么說母蛇在產卵,那他老爺們肯定是出來覓食了,產婦得補充營養啊。”
這話糙理不糙,我們幾個現在就是活生生的營養品站在這,和大蟒相遇肯定是少不了一頓火拼。小何看出我的猶豫,說:“也不一定能遇上,都說狡兔三窟,說不定里面還有其他出口,那蟒蛇早就走了,咱們要繞的話,可就說不準什么時候能繞回來了。”
大頭知道墓穴就在前面,哪肯輕易放棄:“誒,小何你最近文化水平漸長啊,都快趕上小爺我了,這個狡兔三窟成語用得很好,蛇性多疑,蛇窩確實有多個出入口。要我說咱們也許多慮了,退一萬步說就算遇到了,給它供上幾梭子不就完了。”
我們最終還是走了蛇路,小何打頭陣,大家走的都很小心。據我估計從阻水大壩到地宮墻壁之間不會有太遠,說不定地震破壞了地宮的結構,那條蛇鉆進了地宮也說不定。
正想著,小何在前面又有了新發現,手電光下是一處坍塌,豁口里面露出了數量不小的沙土和磚石。
我走過去發現裂口很大,而且斷面很粗糙,磚石散落在里面居多,不少還很完整,我趴在豁口上向里面照了照,兩頭都黑乎乎的,挺深。我在地上撿起幾塊斷裂的磚石,這樣的不多,可能是地震的時候造成的,不過向里凹陷的缺口和撒進去的磚石也說明這個豁口遭受過二次沖擊,看樣子很像是大蟒發現了裂口后撞擊形成的,那些磚石已經很松了,才會被大蟒一撞就散掉,沒有遭到破壞。
大頭殷切的問:“咋樣,是墓室嗎?”
我搖搖頭,說:“不是,兩壁和底部都是青磚鋪筑的,看樣子像是滲排涵洞。我猜測涵洞內側還有溝渠,這應該是這座戰國墓排水系統中最外側的一環,所有渠水集中流向涵洞,又從這里這里導出去。”
大頭感嘆:“這他娘的也太復雜了,老子每次開棺要是都遇到這些勞什子問題,那還得考個工程博士再來干啊。你們龍山閣以后招伙計,就得寫上本科以上學歷,非建筑學工程學不要。”
我心道這才哪到哪,老祖宗設計的紫禁城防排水系統要比這更加龐大繁復,我曾看過相關紀錄片,說城內排水連自然坡度都被設計進去,營造了縱橫交錯、主次分明、明暗結合的一整套排水網絡,什么干溝、支線、溝眼,只那些排水設施就夠不少人研究半輩子的了。
我們魚貫進入洞口,涵洞里幾乎沒什么水,拱頂,直徑差不多有三米左右,一側每隔一段便有直徑兩米左右的暗渠與涵洞相連。我向里頭晃了晃手電,暗渠深不見底,延伸向很遠的地方。
我強忍住心頭的激動說:“這套排水系統規模相當龐大,相對應的陵墓和地宮也小不了,同志們,咱們可能發現的是一座戰國國主墓。”
連小何也安奈不住喜悅問是皇陵嗎,足以說明挖帝王陵墓對盜墓賊的吸引。
“沒文化。”大頭語重心長說:“不是我說你,小何你沒事得補充點文化知識,多看看報紙。”
小何罵道:“你他媽的少放屁。”
大頭撇撇嘴說:“說你沒文化你還不信,歷代皇陵從西周到清朝,只有東周沒有皇陵,那是因為春秋戰國時期沒有人稱帝,所以在東周根本沒有皇陵這個說法,知道了不,誒,你得有點專業知識。”說完大頭還賣摟著我的肩膀說:“對不對,咱們都是文化圈的人。”
這時候薛冬青在一旁弱弱地說:“大頭哥,其實也不是,戰國后期秦昭王和齊泯王為了顯示國力分別稱過帝,秦為西帝,齊為東帝。”
大頭迅速瞪了他一眼,薛冬青趕忙改口說:“當然只稱了一個月就恢復稱王……”
小何冷笑道:“九年義務教育都沒上完還文化圈的人。”
我怕他倆嗆嗆個沒完,就趕緊打岔說:“咱們現在的位置差不多在陜南。關中八百里秦川肯定是秦國的領地無疑,陜北應該也是秦國領地,我記得大將吳起和扶蘇都在這鎮守過,還修了長城。至于陜南,好像就不止秦國了,應該還有楚國領地,那個年代非常動蕩,畢竟春秋戰國將近五百年歷史,也說不好這里曾經被誰占領,不過如果是楚國墓那可就太牛B了,畢竟到目前為止只出土了楚幽王這一座王級陵墓,我聽說在上海有一件春秋馭獸玉浮雕拍了一個數出去。”
“一個數?”大頭瞪大了雙眼,“那還等什么,趕緊走吧,這要是讓那批人搶先了,小爺我哭死的心都有了。”
我們繼續往前走,地勢開始逐漸上升,沒多久便發現了一處巨大的弧形坑池。
坑地沉積著一片黑乎乎的東西,坑上是用石梁橫七豎八搭建的跟過濾網一樣的裝置,看樣子應該是古代的沉淀池,暗渠中的水流經沉淀池再涌入涵洞,就保證了在沉淀池積滿前不會發生堵塞,這種沉淀池又大又深,肯定不止這一個,這樣就保證了這座古墓幾千甚至上萬年不會因為堵塞排水道而毀掉。
大頭突然嗅了嗅鼻子,表情奇怪的說:“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怪味,好像臭豆腐。”
我說:“應該是池地積累的腐爛物吧,你這鼻子夠靈的。”
大頭靠近沉淀池聞了聞,又用手扇了扇周圍空氣,說:“不對,不是這底下的味。”說著他來回走了幾步,指著涵洞一側的暗渠口:“好像從這里面飄出來的。”
小何也過去聞了聞,眉毛一挑,“還真是。”
涵洞一側有很多這種暗渠,據我估計應該是和陵園的明丼相連通的,這種明暗結合的排水系統很龐大,縱橫交錯,貿然進去特別容易迷路,我們計劃通過涵洞進入最后一個暗渠,那里離地宮最近,再想辦法進去。
可等我轉頭一看,大頭已經躡手躡腳的鉆進去了,小何也打著手電跟在后面,我沒想到小何惹禍的程度一點不低于大頭,薛冬青一臉小心的看著我,我苦笑道:“進去吧,還能咋辦。”
暗渠呈管道狀,壁上有一些墨綠色的藻類尸體,都干在墻上了,底下是深淺不一的水漬,看來很久前這條暗渠還在發揮它的作用。
我們向前走了沒多遠,味道就開始變得清晰起來,聞起來有點像放了很久的韭菜,讓我有些反胃。又走了會,到了暗渠的盡頭,前面似乎是個很大的空間,我們從渠口鉆出來,這是個游泳池大小的空間,四周有很多五邊形的孔洞,半米寬,有點像排水管,我剛要去看看它們的材質,突然大頭噓了一聲,薛冬青也在后面使勁的拉了我一下。
我順著大頭的手電光望過去,心臟突然抑制不住的狂跳起來,天啊我看到了什么,一頭巨大的蟒蛇盤踞在角落里,身上是比巴掌還大的深褐色斑紋鱗甲,粗壯的至少要兩個人才能合抱過來,它一動不動的盤在那,也不知道什么個情況。
我當即冷汗就打濕了后背,那種感覺很可怕,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生怕激怒對方。
大頭離它最近,身體崩的跟一根棍一樣,身后小何已經悄悄抬起了槍,準備隨時出手接應。
不過那條蟒蛇卻把頭枕在自己身上,耷拉著腦袋紋絲不動,似乎是睡著了?我們幾人一時間也搞不清楚狀況,也不好出手,不過大頭看我們都沒動靜他倒是先忍不住了,深吸一口氣,一邊盯著大蟒一邊開始向后踱步。
沒想到他一動,大蟒也跟著抬起了頭,因為身上堅硬的鱗甲間摩擦,發出陣陣金石之鳴,同時我看到它頭上也立起兩根錐子形狀的豎角,吞吐著蛇信盯著我們。
小何瞬間舉起槍對準蛇頭,目光凌厲的盯著大蛇,同時聽他低聲罵了一句,“操,角蝰。”我一聽,心里奇怪,這種沙漠蛇怎么會在這,而且這個頭也太驚人了吧,沒聽說過角蝰能長這么大的。
這條角蝰不動,我們也就不敢動,雙方這么互相僵持著,我以為會很久,但也就一兩分鐘,角蝰突然晃動了一下身子,就在我的心猛地一縮,以為它要發起攻擊的時候,只見它又緩緩縮回了腦袋,無力的耷拉在身上。
大頭小心的退回來,我催促說快撤吧,咱這是遇見吃飽的了,一會再讓人當下午茶給咪西了。大頭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說慢著,他指著角蝰起伏的蛇身小聲說:“蛇身下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