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他這么說,突然打了個哆嗦,腦子一跳,閃過一個有些模糊的念頭,我喃喃重復:“全國各地的跑。”
老人狐疑的看了我一眼,還是確認說:“對啊,你想祭祀在古代可是擁有很崇高的地位,相當于部族的先知,他們的尸骸怎么會隨便的遺流出去,所以很大幾率,頭骨所在地,就是那名頭顱開孔的祭祀最后的安葬之所。”
老人說的沒錯,由于生產工具和醫療設施的落后,在部族遷徙途中會造成大量的減員,可能是疾病,瘟疫,或是糧食短缺等等原因,所以如果不是天災,古代部族是很少有主動遷徙的。
這樣看來,開孔頭骨出現在全國各地的解釋就只有一個了,并非是遷徙,而是出行。當時的祭祀懷著某種目的上路,部族會派出勇士守護,他們離開巴蜀故土,遠赴中華大地,極北,西域,中原,東海,可能會在途中死掉,也可能到達了那里,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意圖。
從這個意圖引申出來的舉動來看,難道不是和那個隱秘的諸鬼部落很像嗎?
這種開孔文明出現的及早,從老人的推論來看,三眼崇拜很早就有了,那么這個開孔技術的出現很可能就在三星堆時期,或者更早,同時期那時候中原地帶差不多是商王朝,至此延續千百年,夏商周,秦漢晉等等,在無數的地下陵墓或是古代遺跡中,留下了他們的身影。
我腦子里的那根線一下子通了,當真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就是如此,那種神秘詭異的三眼文化并沒有失傳,歷史也沒有斷裂,他們一直在黑暗中繁衍生息,一代又一代的執行著祭祀的使命。
我搓了把臉,如果這一切猜想都是正確的,那三四千年前那撥踏入中原大地的祭祀,就是這一切隱秘的濫觴。
老人差異的看著我,我咧嘴一笑,雖然還沒有確鑿證據,但我能說服自己真相似乎離此也不遠,多少算是解開了一個心結,真是爽的不要不要的。
現在問題就變成前后兩個方向,那些人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們如何實現開顱手術,為什么會相信開孔可以溝通天人,為什么踏足中原大地,他們找到那些隱秘的地方和溝通天人有什么關聯?這是前。
往后則是我從我爹和二爺他們那里繼承下來的“祖傳問題”,和我們在一些列的行動中發現的新問題。
而且我還記起一個細節,是當初我們在九龍鎮靈臺里發現,前人種樹后人摘果。這些人的計劃并非是一次完成的,而是需要兩代甚至幾代人去執行,如果這種模式是那些祭祀在頭顱開口后和天人溝通中的一個必要環節,那么這種儀式就一定是可復制的,或者說有著相同的過程。
我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我想我當時豐富的表情在老人眼里一定顯得很戲精,如果倒退幾十年他可能會罵我一句傻逼。
可是我現在太興奮了已經顧不上是否失禮,我剛剛一下子想到了關鍵,如果這種過程是可復制的,那是不是說,其他的地方也會有當年的祭祀后代去“摘果”,我爹他們多次深入那些有著諸鬼部落影子的遺跡墓穴,是否代表他們也已經破譯了這層線索呢?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爹他們的計劃又是什么呢?我們將當年諸鬼部落的計劃比作“果”,那每一座相關的墓穴或是遺跡,便是一棵大樹,樹上有果,等著那些行事詭異的后人去摘,可是滄海桑田,有的果子已經被人摘走了,成了枯樹,比如九龍鎮靈臺,有的可能還在,比如烏蒙的朝仙墓,或是秦陵地宮。
如果我是我爹,當我發現了這個秘密,那我下一步要做什么,我問自己。
我想了想,答案永遠是摘果,無論是出于人性里的獵奇,還是想挖出曹家和當年那些人的關系,“我”下一步勢必要找到這些還活著的樹,看看當年的果到底是什么,只有揪出問題的源頭,才能對癥下藥。
這就衍生出了另外的兩個問題。
第一,我爹當年到底找到了活樹沒有,是否得到果沒有,其實我的傾向是得到了。
從我爹入朝仙墓后的舉動,和給二爺的留言上來看,都指向他在墓下發現了什么,我猜測那就是千百年前諸鬼部落的祭祀種下的“果”。
第二,這個故事不完整,或者說線索沒有閉環。
一件事有動機就一定有目的,這是分析法中最常用的檢驗公式,得到果,并非是問題的答案,那之后呢?諸鬼部落的人歷經幾代人執行的計劃,終極到底是什么?摘果不是目的,我相信還有更深層次的計劃,我們始終在門外徘徊,我認為至少我爹和二爺,已經走進去了。
除了他,我相信還有一個人也了解這件事,那就是道光年間的那位曹家先人,他也洞悉了這個計劃,所以才會帶著曹家族人游遍中原,從二姑口中我知道曹家先人一直在找一件東西,我有理由相信那個東西,正是這一切的關鍵。
甚至大膽一點猜想,那位曹家先人已經先于我爹他們,摘了果,所以才會好像躲避著什么。
想到這,我相信我的表情一定更亮了。
對,沒錯,曹家先人就是在躲避著什么,有人在追他們要奪回果,當然這個果是個抽象的代表,這個問題又會衍生出另一個問題,他到底在清皇陵中得到了什么?才會帶著東西消失在神農架深處的莽莽大山深處。
收一下問題,時間線回到我爹這里,聯想我爹日記里提到的“趕時間”,我覺得他看到了果后一定洞悉了某些事情,或許他已經明白了“果”的意義,所以才要爭時間。
他在阻止那些人的計劃!
他在以一個計劃試圖去阻止另一個計劃,我不知道前一個計劃成功與否,但我知道曹家沒死心,就算我爹的計劃沒生效,那也暫時拉扯住了對方的腳步,那他下一步是什么……我對他知之甚少,但從接觸過他的人對他的評價上來看,他真的要做的就只是牽扯對方嗎?他沒有后手計劃嗎?
如果我沒第二次去秦嶺,也許我會相信,但我見過多杰,我知道了多杰的故事,他的故事中有太多年的疑點,然而有一點卻是真的,我能看出來他對自己是如何出的神農架青山也很疑惑,我敢賭,那一定是我爹的后手,他當年可是被人喚作“神仙收官”的人啊。
他在“身后事”上一定下了功夫,他極限的計算和使用了所有的資源,甚至包括了二爺,我不敢多想,是否也包括了我……
我也許只是這一盤大棋中一枚啟用早了的棋子,我不知道自己的出場時機,也不知何時就會退場。
我長出一口氣,都關聯上了。這種感覺就如同小時候打過的魔獸地圖,探索過的位置會亮起,現在雖然還有模糊的地方,但整個地圖已經被連上了。而我也會更加堅定的探索下去,我不清楚的位置,但我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明明白白的看完這一場棋。
我感謝老人,他似乎看出了我在思索某些事情,全程沒有打擾我,等我回過神來,看見他正在聚精會神的看一本書,我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真誠的說道:“抱歉,讓您久等了,您的一席話讓我想打了很多關鍵的問題,太感謝您了。”
他沒抬頭,直到看完那頁,才按了一個頁腳作為書簽,合上書看向我:“沒關系,年輕人學會去思考是很難得的,我看得出來,你很善于思考,雖然不想承認,但那老頭收了一個好學生。”
我有些愧疚,老人很竭誠熱情的分享了他的研究,而我還在騙他。我猶豫了一下,是否要說實話,他納悶的問我:“怎么?”
我被他一問匆忙回應說:“哦,我還想聽您再講一些關于三眼標記的猜想。”
他指著表說:“老年人的身體可比不得你們,先吃飯,你不著急我們就慢慢說。”
我現在有的就是時間,當然不是問題,一口應承下來,一邊跟著他去員工食堂,一邊發消息給老何說晚回去,要在這邊留宿一天。
老人的很多研究結論和猜想,都是在他豐富的人生閱歷,和專業的知識儲備下得出來的,哪怕是一些三眼周邊的研究,都讓我受益匪淺。老人自己也愿意分享這一塊的結果,我們便在一塊討論了很久,一直到傍晚,老人要下班,他問我跟他回去住嗎,我說已經在附近定了酒店,今天也累了就不打擾了,明天想請他喝酒。卓老師先前提過這個“老朋友”愛喝酒。他同意下來。
回到酒店我先沖了澡,又在床頭柜的抽屜里翻出筆和本子,將今天的猜想和結論一一畫下來。我有畫腦圖的習慣,畫完之后還剩下的問題就會很清晰的暴露出來,我把之上的內容拍下來,想著回去打印出來掛在墻上,留作分析線索。
一夜無話,第二天我在去考古所的路上,接到了一條短信。就在昨天下午巴蜀堂口那邊的人傳回消息,似乎發現一點線索,漢生已經連夜乘飛機替我過去了。樂安宣書網(樂安宣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