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老槍看著我們,神色漸漸轉為戲謔,眼神中帶著憐憫,似乎是長輩在瞧著一位犯錯后不知所措的后生,嘖嘖兩聲,嘲諷道:“可憐啊,曹北望一生大智近妖,
斷謀無數,幾乎憑借一己之力,掐斷了奉天所有人的‘復生’路,其下場不可謂不慘,卻甘愿把生的機會,留給一個和他沒有血脈淵源的人,可這個人呢,
蠢,是真的蠢。”
他說著竟然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笑聲中充滿了譏諷,突然笑聲戛然而止,他瞇起眼睛望向我:“你真的是太可愛了,就為了一個伙計,一個普普通通的伙計,你知道這是多少人的心血嗎?就被你拱手相讓了?你說你是不是很可愛?”
“你到底是誰?”漢生面無表情的向前一步,眼神平靜的盯著對方。
“我好怕啊,你可別過來,小心我打死他。”
話雖如此,可老槍臉色冷漠,完全不怵漢生,轉向他說道:“我知道你是誰,提偶術,又是一個如曹南歸一樣的可憐家伙。”
陡然間我感覺一股氣息從身旁的漢生身上驟然而發,我驚訝看去,他臉色雖然依舊平靜,可握著短槍的手筋已如青虬抬頭,
我大為吃驚,
幾乎從未見過如此暴怒的漢生。
曹南歸……是誰?怎么會讓漢生如此在乎,是曹家人嗎?
我茫然不知,隨即一道閃電劃破我的腦海,一種從未有過的透徹貫穿我的心扉,能讓漢生如此尊敬在意的人還能是誰?
二爺?
曹南歸?
我驚在原地,不可思議的看向漢生,輕輕搖頭,似乎在抗拒這個答案,二爺怎么會是曹家人?
二爺又為什么不能是曹家人?
我呼吸開始急促,曹北望,曹南歸,兩個人本就是兄弟?
老槍似乎沒有發現這邊的異樣,還在對我冷嘲熱諷:“可惜又可憐的兩個人,你真讓我太失望了,連他們的一半都達不到,你以為今天從我這里得到了多少真相?”
我已經知道被這家伙算計了,估計從開始的盲目到被我“猜中”真相后的恐懼,都是他裝的,事情可能完全不是我想的那個樣子,或者只有一部分是,
另一部分完全是他在潛移默化中引導我去那么想。
擁有如此恐怖心力,當真是個可怕的家伙。
“至于我是誰?最后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應該猜得到。”說話間老槍根本沒給我們思考的時間,不著痕跡的拋過來兩個東西。
我還瞇眼要去看,大頭已經咆哮一聲:“是雷管。”
冒著煙的兩根雷管向我們飛來,我們四散跳開,頓時就是一聲巨響,跟著一陣沖擊波掃過,還沒來得及喘息,另一根雷管也爆炸開來,我爆頭趴在地上,感覺后背又是一陣熱浪襲過,等爆炸沖擊波散去,我抬頭去看,四周漆黑一片,原來老槍的意圖是炸斷馱著火盆的石獸。
我立馬意識過來,這貨要跑,隨即摸黑掙扎著起身,沖周圍喊道:“都還好嗎?”
喊完我就彎腰咳嗽了幾聲,現場灰塵巨大,嗆得人直流眼淚,我又去摸周圍,想找到夜視鏡,可周圍都是碎石和碎片,根本找不到鏡子。
“我在這。”小何似乎在我左邊答應了一聲。
隨后漢生也跟著回答,而后便沒了聲音。
我望向小何的方向,剛剛爆炸太近,耳膜還在震顫,我大聲喊道:“那個貨呢?”
“沒看到。”小何也在咳嗽,“剛剛太亂,沒注意到他去哪。”
我摸索著去找他,還沒走到,腳下踩到什么軟質的東西腳腕一崴,跌倒在地上,接著就是一陣呻吟,“哎喲臥槽。”
我立馬意識到是大頭,忙喊道:“缺胳膊斷腿沒?”
他好像剛剛清醒過來,摸索了一陣,才發出松了口氣的呼聲,“老二完好無損,老天保佑,可嚇死了,老子充的至尊會員還沒花了呢。”
小何也摸黑過來,忽地周圍一亮,我瞇了瞇眼適應光線后望過去,是另一座石獸火盆被點亮,漢生攙扶著領帶從那邊走來。
我看了看,幾個人雖有狼狽,可好歹身上沒掉東西,只是大頭臉上多了一個鞋印。
漢生走過來,將領帶輕輕放下,搖搖頭,“人走了就走了,領帶怎么樣了?”我皺眉問道。
“不好說,下手不輕,得等等看,有半天醒不過來得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用鼻子出了口粗氣,看著臉色蒼白昏迷過去得領帶有些惱火,這是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如期的發生了。
我不能眼看著漢生被“羽化”折磨,我可以傾盡所有,但不愿意用任何一個人的平安去交換。
大頭見我臉色不好,多半以為是被那家伙的言語打擊到了,拍了拍我肩膀,從兜里掏出一包揉捏抽巴的煙,遞過來半根,開解道:“甭聽那傻逼叨叨,你自己為了這件事付出多少自己心里最有數,從開始的小白,坑坑巴巴走到現在,可以了,真的。”
我把地上的碎石踢了踢,讓領帶盡量以一個舒服的姿勢躺下,而后在包里翻找葡萄糖,也不管有用沒用,只能先死馬當活馬醫了。
我邊找邊回他,其實也不僅僅是回答他一人,是所有人,甚至包括我自己。我心平氣和道:“其實對于那番話我倒是沒有多生氣,這是實話,因為吧,我還覺得挺中肯的,只是沒他說的那么蠢罷了,要是和曹北望比,大部分人都得自愧不如。
其次,人要自省,善于自省,我還是挺拎得清自己的,就像大頭說的,自己盡力就好了,總不能知道差點意思,最后就不做了吧。
不盡人事,不知天命,差不多就是個理兒了。
我沒他說的那么不濟,可能心力比不上他,但我也不會因為幾句話就否定自己,這點心氣還是有的。
而且我覺得他說的也不對,領帶是伙計,甚至只是龍山閣里的一名小伙計,但他依然值得我用那顆水晶去交換。就像我爹愿意把它留給毫無血緣的我一樣,他在信里說,盡管可以通過某些手段,讓我遠離這些紛爭,但他沒有這么做,因為他覺得我們都是獨立的生命個體,應該遵從自己的選擇。
我覺得也是的,并且我不覺得那顆水晶給了他有多虧,我和我爹的共同點,大概是都在做自己愿意去做的事情。”
我深吸口氣,捏了捏拳頭,“我只是很氣他對領帶下這么重的手。”
“牛,還是我們二爺光風霽月,磊落坦蕩,管他說什么,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下次再看見那貨,直接打死。”大頭摟著我的脖子一頓彩虹屁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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