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也就是后世的揚州。
自從老楊在全天下各處興建馳道,運河后,南北溝通順暢,交通日益密切,促進了江都的商業發展。
商賈往來,絡繹不絕。
出現了許多家資萬貫的商賈,通過老楊建立的運河,低買高賣,謀取暴利。
從這點來看,說老楊是全天下商賈的再生父母也不為過。
許牧從后世的眼光來看,天下想要發展,交通必然是第一位的。
他日后若是奪取了天下,必然要和老楊一樣,大肆修建運河馳道。
唔……只不過他修建的馳道,到時候應該稱之為公路,或者說鐵路。
不過那些還太過遙遠。
現在他需要面對的,是來自江都的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北周上柱國宇文盛之孫,大隋右衛大將軍宇文述長子,自幼與楊廣關系密切。
當許牧來到江都城的時候,剛發生了一件事。
十萬驍果軍,因為滯留江都太久,思家心切,躁動不安,軍中頗有異變,于是乎……按照原本歷史,吏部侍郎裴矩,上書許國公宇文化及,請求……
給十萬將士,統一分配老婆。
為了安撫將士,宇文化及同意了他的這個建議。
一時間,江都城內所有單身狗將士,都對裴矩心懷敬意,感恩戴德。
這一次,許牧同樣帶來了一百鐵浮屠將士,在江都城外,購買了一個臨近通濟渠的莊子。
名為宋莊。
之所以購買這個莊子,是因為這個莊子內部,多植桑樹,乃是一個布莊。
許牧正好借此名頭,可以售賣布匹。
而售賣的對象,正是宇文化及的弟弟,宇文智及。
當然,宇文智及此人,乃是江都城內有名的惡霸,強搶民女,作惡多端,素來被江都百姓所不齒。
但誰讓……他擔任了將作少監呢。
許牧經過了解后,發現江都城內的商賈,情況極為復雜。
并不像洛陽,因為有楊侗在,政治還算清明。而段達等人,雖然手黑,但明面上,根本不敢亂來。
可在江都,宇文家憑借著宇文智及將作少監這個職位,牢牢把持著江都的商賈命脈。
將作監,主要是負責宮廷建筑、金玉珠翠、犀象寶貝、綾羅綢緞、精美器物等制作。
在宇文智及就任少監后,便將其負責的范圍……伸到了各個暴利領域。
江都城內,南來北往的商人,想要經營,都必須通過他那一關。
上交三千貫,方可在江都經商。
宇文家憑借著宇文述的恩寵,在江都城吃相極為難看。
而這一次,因為范逐要負責洛陽業務,許牧并未將他帶來。
僅僅帶了王昭,還有……孫穎的一個心腹。
可以說,這一次,許牧想要攻略江都,開局難度簡直是地獄級別的。
一不小心,就會被宇文家吞得渣都不剩。
“看來不能先把布匹放出了。”
許牧在了解完全情況后,決定先按兵不動,從別的方向入手。
如果出現了洛陽城內段達類似的情況,他一百鐵浮屠,還真抗衡不了十萬驍果軍。
“凌千,信送的怎么樣了?”在宋莊,許牧看向了一個穿著粗布的憨厚漢子。
他名為凌千,乃是孫穎推薦的心腹。
在來江都之前,許牧特意讓孫穎寫了一封信,給裴虔通。
也就是……曾經獨孤盛的上司。
原本裴虔通和獨孤盛鎮守陽城,結果遭遇李密攻城,裴虔通當夜帶兵逃遁,投靠了江都城內武賁郎將司馬德戡。
現如今,孫穎進爵為陽城公,名聲赫赫,許牧想的就是,用孫穎的招牌來招搖撞騙……咳咳,打入驍果軍內部。
不得不說,他親造的金字招牌非常好用,凌千神情肅然,抱拳道:“回主公,裴虔通收下了箱子,并且打算給屬下安排一個偏將的差事,明日便可上值!”
許牧眼神一亮,果然,自古以來,就沒有錢打不開的門路。
要知道,這一次,他帶了一萬貫來到江都,一個敲門磚,就花了三百貫!
不過許牧對此倒是一點都不心疼。
反正他的錢不是錢,都是從洛陽那些勛貴手中搶來的。
“好,你準備一下,務必舔……咳咳,務必和裴虔通打好關系,日后驍果軍內,有什么變動,及時匯報。”許牧拍著凌千的肩膀說道。
對于凌千,孫穎再三保證,絕對忠心,而且心思縝密,可堪大任。
最重要的是,他是有一家老小的,如今全部在萬民城。
所以許牧才會如此放心,把他帶來江都,并且給他安排了一個類似間諜的工作。
“諾!”
凌千的話不多,抱拳之后,便乖乖地立在許牧身旁,一言不發。
許牧轉身,看向了王昭,道:“裴矩的生活習慣,打聽得怎么樣了?”
來江都已經三天了,許牧一方面讓凌千走裴虔通的路子,另一方面,則是讓王昭調查裴矩。
這個人,也是他要綁架的。
不過這是個人精,想要讓他放下戒心,出城來到宋莊,難度非常大。
“回主公,裴矩每日上值,下值,平時無事的時候,喜歡去淮水釣魚。”王昭沉聲回道。
古代人的愛好,的確是太少了。
像年輕人,可能喜歡飛鷹走狗,舞文弄墨,但裴矩都七十了,有心無力,生活倒是過的很自在。
許牧聽后,眉頭皺起。
他在想,該怎么和萬民城未來的間諜頭子打好關系。
在裴矩年輕的時候,老楊派他經略西域,當時大隋對西域情況一無所知,各國人口,風土人情,國君大臣這些,大隋一概不知。
是裴矩以一人之力,在西域建立了一個個間諜機構,搜集情報,數年之后,匯聚成書,寫成了《西域圖記》。
其中對西域各國風土,人員情況,官員情況都記錄在案,堪稱西域百科全書。
為老楊開疆拓土,攻吐谷渾,降高昌等國,做出了巨大貢獻。
“打一頓看樣子是不行了,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老實人,而且七十歲了,可能會被打死。”
許牧一邊踱步,一邊沉吟。
親身經歷了主公和盧楚“打好”關系一事的王昭嘴角抽了抽,在一旁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七十歲哇,他到時候下得去手嗎……
“可怎么樣才能給他來一場救命之恩呢?”
許牧踱步,對這個時代沒有經歷過各種套路的知識分子,后世的許多看似老土的套路用處是巨大的。
這是個士為知己者死的時代,知遇之恩,救命之恩,有時候就能讓一個人為之效死,肝腦涂地,在所不惜。
最后,終于被許牧想出了一個辦法。
“王昭,本主公記得你頗通水性是吧?”許牧看向王昭。
王昭身軀一顫,每次被主公這樣注視,都沒有什么好事。
不過他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
許牧突然撫掌大笑道:“太好了,明日裴矩釣魚,你從水底潛入,然后偽裝成大魚,把裴矩拖入水中,然后本主公在一旁施救。”
隨后,許牧仔細斟酌,把這個計劃敲定到完美。
針對于這種人精,任何什么路見不平的戲碼,都會被他懷疑,進而識破。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老實人盧楚。
所以他干脆制造一個誰也看不出的意外。
王昭聽完主公如此喪心病狂的計劃,打了個哆嗦,主公是怎么想出這些古怪的點子的。
他已經開始為……裴矩心里捏一把冷汗了。
七十歲哇,耄耋之年,居然還要受這種罪……
次日。
許牧一大早,就趕到了淮水之畔,非常無恥地占據了裴矩的位置。
按照王昭所說,裴矩每次休沐,都會在巳時左右,來淮水之畔釣魚。
淮水貫穿了江都城,春風拂柳,還略帶一絲微冷。
許牧等了小半個時辰,才看到一個老人,拄著拐杖,在兩個仆人的護送下,緩緩而來。
老人看到自己以前的位置被占據了,微微蹙眉,兩個仆人頓時上前,進行驅趕。
“哪來的小子,這么不懂規矩,此地乃是我家主人釣魚之所,你想要釣魚的話,往旁邊釣去!”
許牧抬頭,冷哼道:“開皇律哪條規定我不準在這里釣魚了?”
仆人還想要大罵,又被許牧制止道:“小點聲,我這可是萬年難遇的大魚,要是被驚走了,你可賠不起!”
仆人聞言,忍不住嗤笑道:“你能釣到什么大魚,我倒要——”
話未說完,就被身后的老人制止了。
“你們兩個,退下。”
呵斥走了兩個仆人,老人便拿著自己的釣具,在許牧身旁兩米處,慢悠悠地下餌垂釣。
這人,自然是裴矩。
許牧等了小半個時辰,才等到的大魚。
近距離觀察他,許牧越看越滿意。
精神矍鑠,身體健康,按照原本歷史,他還能活到八十歲。
未來萬民城醫學條件改進了,他還能活得更長。
許牧在暗中打量裴矩,沒有說話。
釣魚期間,幾乎是沒有交流的。
兩人沉默了半晌,最后,還是裴矩忍不住看向許牧。
“少年郎,你剛才說這里有大魚?”
他蒼老的眸子里閃爍著光芒,飽經宦海沉浮,人情冷暖,在數年前,他便喜歡上了垂釣。
并且愈發癡迷。
作為資深垂釣愛好者,雖然七十歲了,還是有一些攀比之心的。
老友裴蘊前段時間,還跟他吹噓,說釣到了一條十余斤的大魚。
讓他艷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