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千:“……”
他快要懵了。
這個劇本和主公所說的好像不一樣……
竇建德若要殺處羅,那他怎么去突厥?
主公交代的任務,怎么完成?
他可是要當突厥國師的男人!
反應過來的他,當即上前一步,抱著竇建德的大腿,聲淚并下,感動地哽咽道:“主公不可!突厥……勢大,處羅又是突厥始畢可汗的胞弟,若得罪了他們,恐難善了……”
竇建德聽后,四十余歲的老臉上,居然滑落了一滴淚痕。
反手握住了凌千的手,深情吐露道:“軍師以誠待本公,本公豈可棄軍師而去?”
“草原苦寒之地,天作被,地作席,本公豈能忍心軍師前往草原受苦?”
說著,竇建德抽刀而起,猛地一刀,把大殿正中央的桌案斬成了兩半,看向麾下諸將,沉聲道:“殺光突厥使者,將處羅頭顱斬下,烹了!”
“諾!”
武玄機等將領沉聲應諾,轉身便殺氣騰騰地離開了大殿。
凌千徹底懵逼了。
癱坐在地。
而竇建德則十分貼心地上前,扶起了他,安慰道:“軍師勿慌,本公麾下兵強馬壯,再加軍師計策無雙,突厥,不足為慮也!”
凌千雙目茫然,苦笑著點了點頭。
他現在滿腦子在想,他該怎么去突厥……
次日。
凌千才有機會傳回密信,把夜里發生的事告訴了許牧。
站在城樓上,許牧也有些發懵。
愣了半天,才搖頭苦笑道:“蝴蝶效應終究還是發生了。”
原本歷史里,竇建德對突厥頗為乖巧,不敢忤逆,老老實實地把他的小妾蕭皇后送到了突厥那里。
但這一次,加入了凌千,雖然許牧極力往原本歷史里靠,但終究還是發生了偏移。
竇建德對凌千……是真愛啊。
為了留下他,居然不惜得罪突厥。
就是……
“特么的把未來的處羅可汗給砍了,還烹了……”許牧對此哭笑不得。
處羅可比始畢可愛多了。
平平庸庸,沒什么才能,給中原大地帶來了罕見的安寧。
而且處羅身為始畢的胞弟,被斬殺于河北,始畢必然要大怒,就是不知道竇建德能不能擋住突厥的進攻。
說實話,在這個爭霸的關鍵時刻,竇建德好不容易掃平了河間郡的障礙,準備圖霸天下,卻得罪突厥,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從這點來看,許牧還真有點佩服竇建德。
不過歸根結底,還是他打造的毒士凌千這個人設太完美了。
反王們見一個愛一個。
突厥草原王庭。
始畢聽到了胞弟處羅被烹的消息,當場暴怒。
然后也不顧與東突厥的爭鋒,直接興兵十萬,叩問中原,兵勢洶洶,朝著竇建德部開來。
天下大驚!
突厥暴怒這種事可不常有,而且全賴楊堅分裂之計,突厥已經很多年沒有闖入中原大地了。
上一次闖入,好像還是在雁門……把楊廣給包圍了。
當時楊廣下令全天下郡縣軍隊,全部來勤王。
最后還是義成公主假傳東突厥進攻的消息,始畢可汗這才退軍。
解了雁門之圍。
而這一次,天下所有反王們,都知道,河北出了一個猛人。
為了一個男人,拒絕了突厥的要求,還把始畢可汗的胞弟給烹了……
于是乎……
洛陽方面,楊侗降下圣旨,一方面痛罵竇建德無君無父,另一方面又稱贊其有血性。
李密更是傳信至金城宮,告訴他放心大膽和突厥干,他永遠是他堅強的后盾。
李密同樣如此,傳信告訴他,雖然河北軍和太原軍彼此有摩擦,但他還是站在竇建德這一邊的。
無數反王,幾乎都在支持竇建德,然而……一個兵都沒有派來支援。
都在幸災樂禍。
突厥兵鋒十萬,其精銳程度,沒有一個反王敢說擋得住。
一時間,竇建德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甚至……有些后悔起來。
這幾日里,他一直在想,那天上頭了,為了軍師,拋棄突厥這個盟友,劃得來嗎?
極有可能在這一次的戰斗中,河北軍全軍覆沒……
“軍師可有計策教我?”竇建德連忙找到了凌千,詢問計策。
凌千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竇建德烹殺了處羅,死仇已經結下了。
始畢不殺竇建德,顯然不可能退軍!
一時間,竇建德部籠罩在了愁云慘淡之中。
魏縣。
許牧也在密切關注著北方的戰事。
對于竇建德這個上頭的操作,他正在想辦法替他兜底。
河北軍一旦戰敗,突厥軍隊沖入河北大地,后果將不堪設想。
突厥之人,慣行劫掠,對中原百姓極為殘暴,一旦沖入,無數百姓都要慘遭荼毒。
“這個竇建德,可是給我惹了個大麻煩。”
許牧想了許久,也沒有想出什么好的辦法。
他最多可以固守魏縣,因為這段時間以來,魏縣被他用水泥重建了城墻。
城墻之堅固,可以讓突厥人懷疑人生。
只是這個樣子,河北的百姓們就要受難了。
站在城樓上,許牧拿著望遠鏡,忽然看到在遠方,兩匹馬正在向著魏縣狂奔而來。
定睛一看,帶頭的正是背負著長弓的張須陀。
“王琮?”
許牧眼神一亮,心中一下子就有了定計。
“看來閑時下的這手棋,有作用了!”許牧當即走下城樓,出城迎接張須陀和王琮。
王琮年紀和張須陀一般大,也是五十余歲了,但神情矍鑠,十分健壯。
而且不同于張須陀的是,他乃是一個儒將。
身上散發出一股子讀書人的書卷氣,可舉手投足,卻給人一種能力遏奔馬的感覺。
身高八尺,雙目炯炯有神。
許牧在打量王琮的同時,王琮也在打量他。
張須陀在瀛洲待了數日。
在這數日里,張須陀和他講述了許多許牧的事跡,讓他嘖嘖稱奇。
他從未想過,張須陀這樣的死心眼的人,居然也會投降他人,奉其為主。
打量完王琮后,許牧拍著張須陀的肩膀道:“老張,干得漂亮!”
張須陀咧嘴一笑:“幸不辱命!”
隨后,張須陀瞪了一眼王琮,冷笑道:“愿賭服輸,還不下拜?”
王琮面色一紅,但還是轟然拜在許牧面前,沉聲道:“屬下王琮,拜見主公!”
許牧連忙把他扶起,好奇詢問道:“什么愿賭服輸?”
張須陀滿臉傲然,解釋道:“王繼冉有一張產自突厥匠人的烈弓,可開一石有余,射程一百八十步。”
說著說著,他從背上取出了神臂弓,輕輕撫摸著:“昔日里,他一直在末將面前炫耀那烈弓,說普天之下,只有那一把,卻不知……”
說著,他猛地取出一根箭,拉開滿弓,弓弦霹靂作響,朝著三百步開外的城墻射去。
“咻——”
破空之聲響起,而落點處,箭身更是沒入了一半在城墻內。
這個城墻,乃是原本魏縣的城墻,在神臂弓面前,居然跟豆腐渣一樣。
見此一幕,王琮眼睛都看直了,滿臉艷羨之色。
張須陀見此,更是傲然道:“王繼冉不自量力,與末將打賭誰的弓射得遠,結果……哼,自取其辱!”
許牧看著一臉傲嬌的張須陀,無語地搖了搖頭。
王琮在一旁,更是滿臉羞紅,憤懣不平。
好在張須陀沒有過多炫耀,很快就朝著許牧道:“主公,末將答應過,王繼冉歸降后,也給他一把神臂弓。”
許牧微微蹙眉,不由看向王琮,道:“你也能拉開神臂弓?”
王琮深吸了一口氣,瞥了一眼張須陀,沉聲道:“屬下力不及須陀,但也可以拉開半弓!”
許牧眼神一亮,連忙點頭答應了下來。
這是目前位置,萬民城內,第二個可以拉開神臂弓的人。
看樣子這個王琮,也是一個被低估的猛將啊。
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鎮守河間郡兩年。
而后郁郁而死。
可惜了一名人才。
“謝主公!”
聽到自己也有神臂弓,王琮神情大喜。
這下他就不用天天受張須陀的氣了。
隨后,許牧拉著張須陀,開始商量河北這邊的戰事。
“突厥攻破竇建德,應該是時間問題,為了整個河北百姓計,我們必須要做好萬全準備!”許牧沉聲道。
張須陀正色道:“主公所言甚是,突厥人無道無義,不知廉恥,不講倫理,若入中原,必荼毒百姓!”
“所以我想將防線從魏縣轉移至瀛洲,屆時讓王琮以竇建德殘部的名號,抵御突厥的南下!”許牧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
他對這個守將,十分有信心。
加上萬民城的水泥以及其他守城器械,突厥不打個十年八年,根本別想繼續南下。
而瀛洲,位于河北的中部,可以保全河北一半百姓。
至于為什么要以竇建德殘部的名義,而不以孫穎的名義來鎮守,自然是因為……
孫穎要準備執行偷天換日計劃,這個時候不能節外生枝。
孫穎的聲望,現在已經刷得差不多了。
再刷下去,恐怕全天下所有反王,都要抵制孫穎了。
在聽完許牧的想法后,張須陀十分自信道:“王繼冉頗為忠義,值得信任,而且最擅長防守,有他鎮守瀛洲,突厥鐵騎,絕對無法南下半步!”
許牧頷首,露出了一抹微笑:“如此,我們便可以前往陽城,準備開始偷天換日,換了洛陽那腐朽的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