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紀念碑大會結束后。
楊廣便走下了高臺,伸了個懶腰,準備回家。
在楊侗和楊萱的注視下……
他先是前往了楊公祠堂。
這是他一直以來養成的習慣。
先給自己的生祠……
上一柱香。
上完香后,他走出祠堂,朝著自己家里走去。
“如今萬民城的大規劃都已經做完了,事情越來越少了,不知道主公許諾的何時能夠實現?”
一路上,楊廣邊想邊走,推門進入了自己家中。
“咦?有賊?”
楊廣眉頭一皺。
五十余歲的他依然不減豪邁,發現自家大門只是虛掩著,隨手抄起一根木棒……
走入了院子里。
二樓。
楊侗和楊萱丟失了楊廣的視野。
也變得焦急了起來。
兩人紛紛看向孫穎。
“我能不能去見見祖父?”楊侗忍不住說道。
孫穎翻了個白眼。
人家馬上就要回來了……
他剛想要說話,就聽到樓下的門被打開的聲音。
“難道是招賊了?”
楊侗和楊萱面面相覷。
孫穎:“……”
好在他解釋了一句,應該是屋子的原主人回來了。
“楊侗,你去看看吧。”
孫穎給了他一個見他爺爺的機會。
楊侗也沒有懷疑什么。
直接走下樓去。
剛走下去不久。
孫穎和楊萱就聽到了他的一聲慘叫聲……
緊接著,就是木棍掉地的聲音。
孫穎臉色微變。
連忙帶著楊萱走下樓去。
然后就看到了一臉懵逼的楊廣,還有躺在地上昏迷了的楊侗……
楊廣現在很懵逼。
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楊侗。
他沒想到。
主公居然把他孫子也給弄來了。
而且……
他的而侄孫女,居然還已經嫁人了。
她的小腹鼓鼓的,一看就是懷有了身孕。
想到這里,他的心情極為復雜。
在給楊侗下黑手之后,他第一時間查看“賊子”的面目。
當時嚇得木棒都拿不住了。
他雖然有兩年沒見他孫子了,但還是能一眼將楊侗認出。
尤其是后面聽到孫穎的解釋……
他才知道,一切都是那個無良主公干的。
居然還不提前告訴他,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他坐在昏迷的楊侗床前,一言不發。
實際上,他現在的心情十分復雜。
他不知道該怎么跟孫子還有侄孫女說。
他總不能告訴他們,他……在深山里,跟著許牧造自己的反了吧?
而且,經歷了那么多,他對皇位真的沒有太多的心思了。
他還擔心這個楊侗,想著皇位念念不放。
這個樣子的話,那就真的是和許牧為敵了。
見識了萬民城和許牧的神奇,他現在只想要在萬民城這個世外桃源般的城里了此余生。
如果能在有生之年,把高句麗打下來,去見識一下崔績所繪制的“世界地圖”,當然就更好了。
憑借他自己,他知道,他做不到。
如果能做到的話,他也不會把這個天下,搞成這樣一副爛攤子。
在他身邊,楊萱緊咬著下唇,低著頭,也不知道該怎么說話了。
唯有孫穎……
作為侄孫女婿,對楊廣拱手道:“楊司長,主公說……楊司長心心念念的那個人,馬上也可以見到了。”
此言一出……
楊廣嘴角抽了抽。
他現在完全沒有即將見到蕭美娘的期待和喜悅。
他只覺得一陣頭疼。
親孫子的事還沒搞定。
老婆又來了……
楊侗在昏昏沉沉中醒來。
他現在的頭也很疼。
那一記木棒根本沒有留情。
老楊把他當成了賊子,直接是有多大力氣,就打多重。
楊侗揉著自己的腦袋,緩緩睜開眼,然后看到了一臉嚴肅的皇祖父。
正板著臉,坐在他的床邊。
他連忙坐正,站起來,想要下地行禮。
卻被皇祖父按住了。
“你都知道了?”皇祖父開口問道。
楊侗一臉茫然,只以為他問的是身份的是,木然地點頭:“知道了。”
“那你打算怎么辦?”皇祖父的表情似乎有些糾結。
楊侗聽得更是一頭霧水,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一切聽皇祖父的。”
但皇祖父在他心中積威已久,他根本不敢違背。
到了這里,楊廣才松了口氣,淡淡說道:“你既已入萬民城,那一切皇位,便與你無關了,切勿再起別的心思。”
楊侗略微睜大了眼睛。
一臉疑惑和不解。
皇祖父這是什么意思?
他雖然想不明白,為何皇祖父沒有死。
但他卻是知道,現在的天下,只要皇祖父一出去,忠于他的人,還是不少的。
至少有實力分天下一杯羹!
“啪!”
見他沒有答應,楊廣直接板著臉,給他后腦勺再次來了一巴掌。
“孺子!”
他冷冷盯著楊侗,沉聲道:“你若想活命,便熄了對皇位的心思!”
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他的親孫子了。
畢竟楊侗當過一段時間的皇帝。
楊廣作為過來人,知道當皇帝是有癮的。
他這個癮,過了十多年,直到進入萬民城,碰到許牧,這才成功戒掉了……
而楊侗若不戒掉,別說許牧不會放過他。
萬民城的十萬百姓,主公府的各大司長,黑甲軍的諸多將領,都不會放過他。
最后,楊侗在一臉委屈中,點了點頭。
十五歲的他,完全沒想明白。
皇祖父居然如此墮落了……
不僅自己咸魚了,還想讓他咸魚。
見到楊侗點頭,楊廣的臉色才稍作緩和:“既然你來到了萬民城,那天下平定之前,顯然是出不去了。”
他十分清楚許牧的性格。
之所以沒有對他,以及皇室動手,是因為……
如今的天下,隋室綱常徹底崩壞。
他們已經沒有多大的威脅了。
但許牧作為主公,在天下平定,局勢定鼎之前,也一定不會讓他們離開萬民城。
所以楊廣從未向許牧請求離開萬民城。
“主公說過,他要在三年內平定天下,而你……就在這三年內努力學習,大學堂和黃埔軍校都可以去學習學習,爭取學成本事。”
楊廣看著自己的親孫子,嘆了口氣:“三年后,我再向主公替你謀求一份好差事。”
楊侗聽到這里,心中冰涼。
在他記憶里的祖父,不是這樣的……
他的祖父,殺伐果斷,言必稱朕,從不會對人下拜,更不會稱呼別人為主公!
可現在……
祖父似乎被歲月磨平了棱角。
“聽到了沒有?”
見到楊侗沒有應諾,楊廣板著臉,蹙眉沉聲道。
楊侗打了個激靈,連連點頭。
隨后,楊廣轉過身。
看向了……孫穎和楊萱。
說起來。
在他當皇帝的時候,對親情并不是很看重。
但進入萬民城后,修身養性了一段時間。
他現在反倒是覺得……
老有所伴,一家人整整齊齊生活在萬民城,倒也不錯。
“萱兒,你能有此良配,我很欣慰,待孩子出生后,我送你們一樣禮物。”
對侄孫女,楊廣就沒有這么嚴厲了。
而且孫穎在許牧麾下,頗受看重。
跟著他,楊廣覺得還不失一個良配。
至少在這個亂世變局之中,他楊氏的血脈還能保存下來。
就這樣,楊廣接受了孫子,侄孫女,還有侄孫女婿到來的現實。
當天晚上,喊來了來護兒……
來護兒一出現,又把楊侗和楊萱嚇了一跳。
他們都以為來護兒在江都的時候也沒了。
沒想到,兩人都好好活在萬民城里。
只是……
來護兒的裝扮,實在是讓他們不敢相信。
他現在完全沒有了當初上柱國的風采。
穿著粗布衣衫,渾身上下都是灰塵。
整個人還樂在其中。
“哈哈哈,楊司長,恭喜恭喜,一家人團聚了!”
一進門,來護兒就大大咧咧地喊道。
他的手上,還拎著幾瓶美酒。
楊侗睜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來護兒居然敢這樣對他祖父。
楊萱也是一臉不可思議。
兩人不由看向楊廣。
本以為楊廣會發怒。
哪知道楊廣只是簡單瞪了眼來護兒,淡淡說道:“來都來了,還帶什么酒?進來坐吧,宣索馬上就到,這次大家好好聚一聚。”
言談舉止之中,絲毫沒有帝王的架子。
看到這一幕。
楊侗只感覺鼻頭一酸,不爭氣地流下了淚水。
他難以想象,祖父到底在萬民城里經歷了什么,才會被歲月磨平了棱角。
從一代雄才偉略的帝王,變成了這個模樣……
然后……
楊廣注意到他,板著臉:“侗兒,你已經十五歲了,還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楊侗立即擦干眼淚,解釋道:“孫兒是因為太過想念祖父,情不自禁,還請祖父恕罪。”
楊廣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
接著,又做對來護兒說道:“我這個孫子,你也知道,以前想來錦衣玉食慣了,沒吃過什么苦,在把他送到學堂和黃埔軍校之前,我想著讓他去你工地上歷練一下……”
楊侗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
工地?
好像是民夫待的地方吧?
隨后,他便看到來護兒拍著胸口道:“楊司長放心!我以前一直以為軍營才是歷練男兒的地方,這段時間以來,我總算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工地如戰場,是男兒就來工地,不出三月,他一定會脫胎換骨的!”
提起此事,來護兒一臉狂熱。
楊侗只感覺右眼皮直跳,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