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畢可汗逐漸冷靜了下來。
看向了凌千，眸子里閃過一絲期待。
“軍師真有退敵之計，何不早說？”
比起他麾下那群悍將……
很明顯，在這個危急存亡的時刻，軍師的計謀才是最有用的。
“大汗可還記得，在陰山之戰……”
凌千揮舞著蒲扇，不急不緩地開口。
一句話就讓始畢可汗目光一凝。
那一次陰山之戰，竇建德大軍追著他的突厥軍隊窮追猛打……
而那一戰的統帥，正是凌千！
當時凌千尚未歸降他。
導致他傷亡慘重，陰山腳下的土地都染滿了鮮血。
有他突厥的，也有河北軍的！
“軍師的意思是……”
始畢可汗忽然明白了過來。
當時凌千采取的是項羽的計謀。
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燒毀了所有糧草輜重，斷絕了將士們逃生的希望。
所以，在冰天雪地里，他們只能背水一戰。
開展了一波流。
加上對凌千的盲目自信，這些將士們奮力拼殺之下，大破突厥！
“不錯！如今敵軍超過了二十萬，遠超我等，但項羽在巨鹿，以數萬楚軍，大破章邯、王離四十萬大軍……”
凌千走到了地圖面前，眼中露出了一道寒芒：“當年項羽能做的事，為何我軍不能做？”
“我突厥將士，歷來勇猛，悍不畏死，若破釜沉舟，效仿項羽，此戰勝負，猶未可知！”
他說的慷慨激昂，把始畢可汗的情緒也調動了起來：“若用次此計，軍師可有把握？”
凌千嘴角翹起，臉上浮現出了濃濃的自信：“有九成把握！”
始畢可汗緊咬著牙，聽到這個勝算后……
正在猶豫要不要這樣做。
如果這樣做的話……
一旦輸了，那他們真的就大輸特輸。
全軍都將覆滅！
“大汗，眼下敵軍攻勢甚猛，再不做決定，恐怕……明日徐世績等人，就將兵臨晉陽城了啊！”
凌千直接跪在了始畢可汗麾下，痛聲勸諫道：“臣觀天下英雄，無人能過大汗，故在大汗麾下，舍身用命，多獻計謀，就是為了讓大汗早日一統天下！”
“我凌千自江都反叛以來，輾轉多個主公，卻從未見過如大汗這般英明神武之人！”
“還請大汗早做決斷，機會稍縱即逝，若等明日，徐世績等部都將兵臨城下，此計便再難使用了！”
一邊勸諫著……
凌千一邊哭訴了起來。
最關鍵的是……
他還流出了兩行血淚！
沒錯。
就是血淚！
用的還是萬民城最新研發出的紅藥水……
這一幕，卻看得始畢可汗，以及大殿上的諸位將士為之動容，觸目驚心！
始畢可汗連忙走上前，將凌千攙扶而起。
想到了凌千的諸多傳聞……
他緊咬著牙，終究還是做出了決定：“傳令！按照軍師計謀，聚集麾下七萬將士，燒盡糧草，毀去輜重，破釜沉舟，列陣于野，與河南軍拼一個勝負！”
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
一方面是凌千的苦苦勸諫，讓人為之動容。
另一方面……
是現在局勢太過危機。
隨著薛延陀部和回紇部的反叛……
河南軍就像是提前準備好了一樣。
一夜之間，直接殺入了太原郡。
他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來應對！
目前從草原上調集的三萬騎兵，更是遠在路上……
到達晉陽城的話，至少還要三天時間！
而這三天……
以敵軍恐怖的攻城速度，晉陽城早就被攻下了！
畢竟他們草原部族，并不擅長守城。
只擅長野戰！
所以他接受了凌千的建議。
破釜沉舟，刺激將士們，讓突厥將士們拼死一戰。
項羽率領的楚人，尚且能創造逆天戰績，一舉大破章邯、王離……
他覺得，他突厥將士，遠比漢人更為勇猛，同樣可以！
就這樣……
晉陽城外。
原本還能堅持一段時間的突厥大軍，忽然集結了起來。
準備和河南軍打一場野戰。
首先，自斷后路，當著七萬突厥將士的面，燒毀了所有糧草輜重。
再接著……
始畢可汗親自誓師，對眾將士說道：“我們草原部族的男兒，乃是天下最勇武之人！”
“中原漢人，素來孱弱，不堪一擊！”
“今日，本汗燒去所有糧草輜重，將與你們共進退！”
“漢人是縮頭烏龜，喜歡據城堅守，也擅長攻城，但……”
“我們草原男兒，擅長的是野戰，只要在平地上，就沒有人是我們的對手！”
“用鐵騎碾碎他們！殺光他們！搶光他們的糧食，燒毀他們的房屋，占據他們的女人！”
不得不說。
始畢可汗的這一番誓師十分有煽動性。
七萬突厥將士聽說沒有后路之后……
一個個雙眼冒著紅光，表示要沖入河南，大肆搶掠。
群情激憤，看的始畢可汗也是大為激動。
甚至打算帶軍沖鋒。
好在關鍵時刻……
被麾下將士勸阻道：“大汗千金之軀，和軍師坐鎮后方即可，前線戰事交給我們！”
“末將一定取下徐世績的首級，回來獻給大汗！”
最后。
隨著始畢可汗一聲令下。
七萬大軍離開了晉陽城。
浩浩蕩蕩地殺向了徐世績部。
而始畢可汗則重新回到了晉陽宮，對此戰充滿了信心。
拉著凌千的手，感慨道：“軍師之前說有九成信心，但今日本汗看我軍威嚴，河南軍不足為懼爾！”
“此戰，我突厥大軍必勝！”
凌千嘴角抽了抽。
他不說九成的話，就怕始畢可汗不用這個計策啊。
現在好了。
晉陽城外。
糧草在熊熊燃燒著。
大火連綿不絕。
至今還沒有熄滅。
沒有人去救火。
輜重同樣如此，全部被焚毀殆盡。
突厥將士們，除非大勝，不然的話……
只有死路一條。
正常來說……
這樣的確是可以激勵起士卒的血氣。
兩軍交鋒，狹路相逢，憑借的就是一個勇字。
突厥將士之所以讓中原群雄忌憚，也是因為突厥將士的勇猛。
可他們面對的對手是主公。
在主公面前……
勇不勇猛，已經不重要了。
徐世績現在很興奮。
因為斥候隊長麥孟才來報……
說突厥率領七萬大軍，破釜沉舟，正浩浩蕩蕩朝著他殺來。
沒有殺向蘇定方。
也沒有殺向單雄信和裴行儼……
目標很明確。
就是他！
“只要能正面擊潰突厥大軍，滅突厥首功，一定是我的！”
徐世績對著沙盤，開始認真部署了起來。
面對敵軍破釜沉舟，他一點也不需。
然而……
一個傳令官很快就來到了他的大帳中：“主公有令！”
“此次敵軍破釜沉舟，未免增加不必要的傷亡，著令三千重騎兵沖鋒，徐世績，蘇定方，單雄信，裴行儼四部側翼伺機而動！”
聽到這個消息后……
徐世績略微有些失望。
不過作為一代名將，他也知道，這是應對突厥最后攻勢的最佳方法。
可以減少己方的戰損。
敵軍破釜沉舟，燒盡糧草，就是為了一舉破敵。
然而卻遇上了重騎兵……
結果可想而知！
士氣一旦淪喪，將一潰千里！
半日過后。
當氣勢洶洶的七萬突厥軍殺到徐世績大軍面前的時候……
徐世績率領五萬大軍，果斷后退，避其鋒芒。
“徐世績鼠輩！可敢與我軍正面交鋒？！”
敵軍大將咆哮著，想要誘騙徐世績正面交鋒。
他們的士氣正盛，完全不怵正面交鋒。
可沒過多久……
他們就聽到了大地動搖的聲音。
“踏踏……踏踏踏……”
沉重的馬蹄踩踏聲從遠方傳來。
徐世績的大軍后方，悍然殺來了三千騎兵！
起初。
突厥大將根本沒有在意。
在他們看來，他們才是騎兵的祖宗。
中原群雄的騎兵，根本不足為懼！
畢竟戰馬這些，中原群雄都是從草原購買的。
“列陣，和他們對沖！”
能克制騎兵的，只有騎兵。
突厥大將顯然也知道這個道理。
直接派遣了數千騎兵，迎上了徐世績身后殺出的騎兵們。
兩軍以極快的速度碰撞在了一起。
就在突厥大將以為敵方的騎兵將一觸即潰的時候……
讓他們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突厥數千騎兵，像是豆腐一樣，直接被敵軍撕開了一個裂口。
敵軍的沖鋒速度居然還不見減慢！
每一匹戰馬都發出了長嘶聲，悍然殺向了他們的中軍！
突厥大將瞪大了眼睛。
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他無法想象。
他們馳騁天下的騎兵，居然硬碰硬輸了？
“列陣，不要慌！不要慌！”
突厥大將大吼著，爭取不要讓己方陣型潰散。
然而……
敵軍騎兵的某個異常肥胖的將領悍然策馬，繼續掉轉馬頭，沉聲大吼：“拉開距離，再來一次沖鋒！”
“讓突厥這群孫子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騎兵！”
“諾！”
在他身后的騎兵們沉聲應諾。
這群士卒被挑選加入重騎兵的時候，都精通馬術。
加上沈光的調教后，馬術更是精湛。
此時一聲令下，三千騎兵把突厥大軍拉開了一條裂縫后……
揚長而去。
拉開了足夠距離后。
繼續策馬反殺了回來！
這，才是騎兵的正確用法！
真正的騎兵，是負責沖潰地方的陣型，讓敵方首尾難顧，軍心盡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