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龍也找了個借口離開,只留下蔡致良與鄭一鳴密談。
“遠東銀行的事,知會花旗銀行了?”
鄭一鳴道:“已經詢問過,不過第一太平集團也正在尋求收購遠東銀行?”
“第一太平集團的胃口倒是挺大,不是月前剛收購了康年銀行?”蔡致良皺了皺眉頭,第一太平集團可是個龐然大物,東南亞一帶有數的大財團。
康年銀行去年的時候,因一筆1.6億的債務破產后,被政府接管,于上個月出售給第一太平集團。
鄭一鳴道:“據說,此次也是由政府出面促成。”
“看來,我們還是晚了一步,要是早點出面就好了。”蔡致良也是無奈,未能提前準備。
“七十年代末,政府放開銀行執照,一度使港城銀行多過米鋪。但是近些年,隨香港銀行業競爭的不斷加劇,加上經營不善,處于垂死邊緣,僅僅被政府接管的就有四五家。我已經委托萬寶國際,尋求收購恒隆銀行。”鄭一鳴早有準備。
“恒隆銀行?”蔡致良想了半天,終于想起這么一家銀行來。
恒隆銀行跟康寧銀行一樣,都是小銀行,最多也就五個億的價值,或許股災之后,價值更低,畢竟股災會導致大量違約,無法償還的債務。
恒隆銀行創辦于1935年,是一家歷史悠久的華資銀行,1976年,菲律賓福建僑商莊榮坤、莊清泉收購恒隆銀行80的股權。恒隆銀行在70年代發展很快,卻又在80年代初的地產大潮中投機過度,以至于深陷泥潭不能自拔。
先是謝利源金鋪倒閉之后,市場盛傳謝利源與恒隆銀行關系密切,觸發了恒隆銀行的擠兌風潮。兩日之內,被提走的款項接近1億元。幸而渣打銀行和中國銀行發表聲明,全力支持恒隆銀行,擠兌風潮暫時平息。
兩個月之后(1982年11月),大來財務公司因為欠多家銀行共計6.5億港幣無法償還,而被迫清盤。而恒隆的兩名董事,同時也是大來財務公司的董事,因此恒隆銀行的清償能力再次受到質疑。
到了1983年9月,恒隆銀行的一張支票遭到了渣打銀行的拒付。香港政府為避免觸發金融危機,動用外匯基金全面接管了恒隆銀行。
直到上個月,經過四年的發展,恒隆銀行終于取得被接管以來的首次盈利,并收回壞賬4億元。
若是平時,蔡致良自然是機會不大,但是現在港府馬上就要面臨救市,必然會面臨資金的缺口,這便是蔡致良的機會。
恒隆銀行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蔡致良問道:“有結果了?”
鄭一鳴道:“據梁先生說,政府沒有拒絕……就是梁博濤。”
“也算是個好消息。”蔡致良點點頭,沒有拒絕便是有戲。
“不錯。”鄭一鳴贊同道:“還得看下周一開市后,股市的走勢,如果暴跌的話,我們的機會就更大了。”
“港人需要的是信心,是看得見的大規模投資,而不只是股市。股市自然要托住,但我們這點資金還不夠塞牙的,能傳遞給大眾的,就是我們投資香港的信心。”蔡致良為自己找了一個借口。
隨后,蔡致良與鄭一鳴重新討論了之前投資計劃。擴大公司最快捷的辦法便是收購,包括投資公司和貿易公司。當然,有一家自己的銀行,行事會更加便利。
“那資金方面……”金河投資現在缺資金啊。
蔡致良道:“馬丁說的很有道理,美元近期貶值的可能性很大,而港幣是盯著美元的,所以我已經兌換成日元,想來美國政府現在已經著手穩定貨幣了,再等一等,你也盡快著手平倉,隨著各大公司回購股票,日經指數應該會很快恢復升值。”
因為交易所關閉,之前做空日經指數,到現在還沒有來得及平倉。
“只好先這樣了。”鄭一鳴點點頭,匯率的變動他也是知曉的。從23日起,心慌意亂的投資者又開始在外匯市場上拋售美元,搶購硬通貨,造成美元大幅貶值,相較于之前與日元1兌140的匯率,現在已經是1兌132了。
商議過后,蔡致良跟趙寶秀打了聲招呼,晚上就住在九龍這邊。
周末,明秀日報推出了頭版,以《香港新首富的誕生》為題,報道了李超人從做塑料花開始,一直到今天的成就,而后以長實上個月的集資為引子,在未來可能的收益,斷定李超人的財富很快就會超過包船王。
首富永遠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蔡致良再傳奇,也不過是后生晚輩,哪里比得上首富易主來的有吸引力。
雖然覺得有貓膩,但是文章有理有據,一本正經的例舉數據,似乎真的就是那么回事。之前報道李超人眼光獨到的很多,但是沒有人將他跟首富聯系在一起。
紛紛擾擾中,已經有媒體質問聯交所主席李福照停市四天是否太長,如此的金融干預手段有損香港“自由經濟港”的形象。
今天的《南華早報》報道,“香港政府召集期貨交易所的官員,召開了一系列應對危機的會議,研究在周一市場重開的時候避免崩潰的一攬子措施。但金融專家們悲觀地預測,除非在本周末找到一種有效的解決危機的方法,否則香港作為一個國際金融中心的信用將會崩潰。”
為了在開市以前加強市場信心,香港政府著手了一系列的準備。政府將安排向期貨交易所提供二十億港幣的貸款救助。其中的一半來自政府的直接撥款,香港期貨交易所的股東以及股票經紀公司將負責另一半的資金支持。很多金融分析師對于這個及時的救助政策表示樂觀。
另一方面,香港銀行公會與匯豐、渣打銀行也宣布26日起將銀行利率由8.5厘下調到7.5厘,以刺激股市。
蔡致良數日沒有回家,趙寶秀打電話讓他回去一趟。
回家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卻是發現外公趙洪德也在,還有大舅媽夏秋,蔡致良一愣,也明白跟大舅有關,想來大舅在證券市場的投資打水漂了。
“外公,大舅媽……”蔡致良打了聲招呼。
“阿良回來了,吃過了沒有?”趙洪德拍了拍沙發,示意蔡致良坐到他身邊。
蔡致良坐在沙發上,問道:“已經吃過了,您什么時候來的?”
聊了幾句近況,趙洪德才在夏秋不間斷的眼神的示意下,問道:“阿良,明天的股市,你怎么看?”
蔡致良也不清楚大舅到底入手了多少,道:“大概率會下跌。”
“政府說要投入三十億救市,也不能阻止下跌嗎?”夏秋盯著蔡致良,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惜,蔡致良說卻道:“也有可能,只是幾率很小。”
夏秋的臉色一時晦暗難明,若是一周以前蔡致良說這話,她肯定是不在意的,但現在卻不得不重視。
趙洪德斟酌道:“阿良,你也知道,你大舅此次購入大量的期貨,萬一明天出現恐慌性拋售的話,可能會出現違約的風險,還得靠你解救一下,這距離月底也沒有幾天了。”
估計這是趙寶成的原話,期貨合約月底到期。
蔡致良問道:“大舅入手多少,100萬?”
趙洪德道:“有200多萬,其他還有借給朋友的幾十萬,一共267萬。”
“他哪兒來的那么多現金?”蔡致良不了解,但不代表趙寶秀不清楚,趙寶成的資產可能超過200萬的,但是現金肯定沒這么多。她有些懷疑是趙洪德出錢了,卻轉身來找自己兒子解決。畢竟當初她是勸過的,趙洪德也是答應過,要制止趙寶成的。
夏秋道:“你弟弟把店鋪抵押出去了,又從母親與阿和那里借了幾十萬。”
這話說的,好像是大伙串通起來害她與趙寶成似的。
蔡致良道:“外公,明天一開市就讓大舅砸盤,無論是股票,期貨還是大宗商品,能收回多少是多少,就別想著補倉了,這是股災,補得越多只能賠的越多。”
“股災都過去一周了,全球的股市都已經平穩了,你就幫幫你大舅,我和你大舅都會記著你的好。”夏秋不以為然,道:“你這次賺了幾十億,只需要幾十萬就可以,不然的話,我和你表弟表妹就只能喝西北風了。”
“這錢可以借,但是你和大舅要想好了,萬一明天股市跳水,就是再多一倍的資金也不夠。”說實話,如果不是當著趙洪德的面,蔡致良是不愿意借的,這錢注定是要打水漂了,趙寶成不撞南墻是不會回頭的。
“明天的股市真有可能跳水嗎?”趙洪德問了一句。
蔡致良解釋道:“外公,香港作為自由的金融貿易港,外資占據了市場的一半。此次停市,嚴重打擊了本港的信譽,明天一開市,外資必然會大舉外逃,暴跌的可能性極大。明天讓大舅開市之前到公司找我,盡可能拋掉手里的期貨股票,還可能挽回一些損失,不然的話,再砸200萬都不夠,還不如直接違約呢。”
蔡致良只是建議,也不好替他們做決斷,而夏秋頓時沉默不語,這是她之前沒有想到的,趙寶成只是告訴她,股市可能輕微下跌,但是趙寶成說話的分量明顯不如蔡致良的。
“既是如此,我讓阿成明天去你公司,快刀斬亂麻……”趙洪德很快做出決定。
“爸……”夏秋有些急了,這可是幾百萬呢,說沒就沒了。
“不要再說了,讓阿成記住這個教訓。”趙洪德長輸出一口氣,看著身旁的外孫,曾經那個失去父親,還需要他遮風擋雨的孩子,已經成為一方巨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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