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蔡致良與葛瑞德去參觀了大眾廠的生產線，還有配套的零備件工廠，隨行的人員還有港城汽車銷售公司的技術員。
走馬觀花，蔡致良邊走邊問，感覺同去年參觀瓦格納機械廠時差不多，只是規模略微小一些罷了。
走出車間，葛瑞德問道：“將來瓦格納汽車在深城投產之后，能同大眾汽車相抗衡嗎？”
“總裁，我之前隨朱國信先生去過兩次瓦格納機械廠，也曾經多次談及此事，他們的董事會也有同樣的顧慮，無論是品牌知名度，外觀設計，制造能力，瓦格納機械廠都遠遠不如大眾汽車，又何談競爭。而另一方面，他們也看不上這個每年銷量僅有5萬輛的市場。否則的話就不會僅僅以技術入股，持有兩成的股份。”說話的是汽車銷售公司的工程師蕭金博，道：“但是，同他們遠在歐洲，不了解這邊的情況類似，這邊的消費者同樣不了解大眾汽車和瓦格納汽車的區別，所以我們現在處于同一起跑線上，不是沒有機會。”
“但是他們遲早會了解的。”葛瑞德問道：“這個時間差能維持多久呢？”
蕭金博斟酌片刻，道：“大眾汽車已經進入這個市場5年了，歐洲的同行依舊不了解這個市場。而這邊的消費者想要知道其中的區別，我認為至少還有5年的時間。”
“你說的也沒錯，瓦格納汽車完全可以打一個時間差。”蔡致良道：“不過，現在的情形是，我們暫時完全沒有必要同大眾汽車競爭市場。”
蕭金博道：“請蔡先生指教。”
“你剛才也講了，這是一個每年銷量不過5萬輛的市場，但是這里有十億人口，怎么可能一直保持5萬輛不變。隨著經濟形勢的好轉，如同前兩年一般的增長速度，這個數字很快就會成指數增長，足以容得下十個大眾汽車。瓦格納汽車很快就會趕上一個好時代，供不應求的時代。大眾汽車在長江流域，瓦格納在珠江流域，估計能夠和平相處十年的時間。”蔡致良笑道：“況且，大眾汽車進入這個市場5年，在某種方面，已經為瓦格納汽車鋪好了道路。畢竟瓦格納汽車同大眾汽車有一個共同的名字，那就是德系車。”
德國制造一向是很有口碑的，素來以嚴謹著稱，在這個心靈雞湯廣為流傳的時代，尤其如此。德系車就是質量的保證，而目前瓦格納汽車還遠遠未到同德系車做切割的時候，至少也是互聯網時代到來之后的事情了。
“如此一來，瓦格納汽車給人的印象，就難免成為大眾汽車的附庸，未來將會極大地削弱瓦格納汽車的品牌影響力。”蕭金博有些顧慮，道：“按照您的預計，短時間之內，我們暫時不需要同大眾汽車競爭市場，但是從更長遠的時間來看，這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將來隨著日系車，美系車的進入，競爭會異常激烈。”
“這就是你們要考慮的事情了，把握好時間，在那個時間點到來之前，做好相應的準備。”如何打造一個汽車品牌，這就是蕭金博這些人該操心的事情了，蔡致良可沒有那個精力。
“羊城已經有法國標致了，會在粵省同瓦格納競爭市場的。”葛瑞德提醒了一句，道：“標致轎車下線至今，質量還是不錯的，一向都很有口碑。”
“標致確實是一個問題。”蔡致良道：“不過，標致的零配件大都源自于進口，就等于只是一個組裝廠，每年消耗大量的外匯，卻對國家工業能力和就業沒有什么幫助，在一個致力于打造先進汽車工業的國家中，你覺得它能夠維持多久呢。以標致目前的做派，估計也沒有同大眾一般，深耕這個市場的打算。”
留下蕭金博同汽車工廠和配件廠的管理人員談一談，蔡致良和葛瑞德并沒有多做停留。
中午回到東來貿易行辦事處之后，突然間大雨傾盆，一點征兆也沒有。
“蔡先生，許總的航班晚點了。”在辦事處值班的林逸過來匯報。
蔡致良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許如琛，當下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原本下午的計劃，蔡致良和葛瑞德要去即將動工的輕紡市場看看，而眼下的暴雨讓他們有些猶豫，沒必要這般迫切。
而很快，他們也不需要猶豫了，辦事處來了很多訪客，直接打斷了他們的行程。
“問清楚了沒有，都是些什么人？”對于突然熱鬧起來的辦事處，蔡致良還有些好奇。
回應的自然是盧襄，道：“剛才聽瑪麗說，有搪瓷廠的廠長，服裝廠的，家用電器，還有五金制品公司的總經理，總之，一股腦來了很多人，大多跟東來貿易行的業務有些關聯。”
“知道是什么原因嗎？”蔡致良也沒聽葛瑞德提起過。
“跟昨天那個洗衣機廠有關。”盧襄道：“昨天希爾總裁答應了洗衣機廠的外匯貸款，今天便有這么多工廠的廠長和經理找上門，準備向東來貿易行貸款，都準備更新工廠的設備，以賺取更多的外匯。主要是希爾總裁昨天承諾的是官方匯率，比市場匯率要低得多，也就難免有心人找上門來。”
“這些事情，最好還是由恒隆銀行出面比較好。”蔡致良雖然這樣講，但是目前的恒隆銀行還不具備這個資格，甚至尚沒有被允許在浦江開設分行。
“我這就通知希爾總裁……”
“噔噔噔……”盧襄的話音剛落，葛瑞德便敲門走了進來。
“蔡先生，計委的王祖亮主任打來電話，說他一會兒就到。”
“他有說什么事情沒有？”蔡致良繼續問道：“聯系過康同沒有，是廣電局電視塔的項目有什么進展嗎？”
“王主任只是說有事同您商量，康同去機場接許如琛了，晚些時候會過來。”葛瑞德道：“還有一件事，康泰集團和紡織廠的糾紛已經解決了。”
“這么快，什么結果？”這比蔡致良預想的要利索。
“昨天下午有職工代表聲稱要給人民日報寫信討論這件事，好不容易才安撫住，想來今天快刀斬亂麻，將此事做了一個了結。”
葛瑞德道：“跟我們原先預計的一樣，不裁員了，康泰集團另尋一處地塊，投資建廠。”
“這樣也好。”
蔡致良指著隔壁，問道：“人都走了？”
“還沒有，吳強在陪著那些人，昨天真不應該答應沈越。”葛瑞德感嘆了一聲，道：“您說的對，還是由恒隆銀行出面比較好，我讓吳強登記一下這些人的需求，交給康同去處理。要是全都答應他們，僅僅在外匯匯率上面，東來貿易行就要虧損幾百萬的。”
外匯緊缺的事情，葛瑞德自然是了解的，否則的話就無法解釋他為什么如此受各級政府的歡迎。但是，他卻沒有料到，昨天不過一筆13萬美元的貸款，引來如此的轟動，有些是有業務往來的，還有些壓根就不認識的。
“希爾總裁，康同那邊只是一個辦事處，做不了貸款的。”盧襄提醒了一句。
“無妨，如果廣電局的項目能夠談成，沒理由這些小規模的貸款出現什么問題。去年許如琛在深城不就是這么做的，現在就只不過是依葫蘆畫瓢，照著做就是了。”葛瑞德笑道：“他們還得感激我，為他們同市政府和工廠之間搭了條線，還方便他們行事。更何況，我聽說，不少中銀系的銀行，已經申請在浦江設立分行了，如果恒隆銀行能夠辦妥此事，無疑也會是一大助力。”
“虧算幾百萬人民幣，對東來貿易行來說，并不是太大的問題。”蔡致良道：“在恒隆銀行這邊拿出一個穩妥的辦法之前，也不要一口回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