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草棚塌陷,劉景被深埋其中。
“咳咳咳”
呼吸間,肺部卷入許多灰燼煙塵,讓他的呼吸艱澀,喉嚨如燃燒。
掙扎幾下,無果,發現身體上壓著根橫木。
若是平常,以他錘煉多年的強壯身體,輕而易舉的翻身。
可惜此時身受重傷,失血過多,又因施展黑火煙氣和錦囊符劍耗盡精力。
他一根手指都抬不動了。
真是慘啊!
難道我要就此慢性死亡?
對了,剛才的尖叫聲呢?
不管是敵是友,總得把自己弄出去才行。
“有人么,咳咳?”
劉景奮力張嘴,喊出的聲音卻細若蚊蠅,嗓子喇的生疼,還又吸進不少煙灰。
即將絕望之時,一雙潔白的手撥開了他頭上的灰燼,又抬走壓住他的橫木。
一個秀麗的面容映入眼簾,聲音輕靈好聽:
“你撐住啊,我救你出來。”
半個時辰后,劉景被連拖帶搬的移到一個水洼邊上。
此處是個山坳,水洼另一側是傾斜的大山坡。
艱難撐起身子,倚到水邊石頭上,因為觸碰到肩膀傷勢,疼的他倒吸一口氣。
“嘶,所以,是你救了我?”
“對,看,就是那個山坡,你滿身血的滾下來,啪地掉進水洼里,濺起好高的水。”
草棚是這位女孩的爺爺建的,作為老人進山采藥的休息所。
昨夜是她把劉景抬入的草屋,然后上藥,照顧了他大半夜。
今早有事出去一趟,返回便見到慘案發生。
女孩臉上泛著恐懼:
“你們為什么要那樣啊,殺人是不好的。”
“他要殺我,我反抗罷了。”
隨口回了句,劉景側過身,緩慢探出左手摟水抹臉,清洗眼睛里的灰燼。
一點一點,眼窩被揉的通紅,終于不再有異物感。
甩掉臉上水珠,一扭頭,秀麗的面容湊到眼前。
大大的清澈眼珠透著驚異,贊道:
“你的生命力真強啊,我當時都以為掉下來的是尸體呢。”
說著,情緒忽然陷入低落,小聲地嘟囔:
“怪不得爺爺那么沉迷修仙。”
細細的彎眉,清澈的大眼,臉型很小,面容沒有一絲突出的棱角,有種很柔軟的感覺。
青白色的勁裝,箭袖束腕,腰帶束腰,頭發用紅繩利落的扎起,背著個彈弓,挎著包囊。
這就是劉景的救命恩人。
一個柔美又干練的姑娘。
她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宋瑗。
“可惜話有點多。”
劉景暗自吐槽。
這姑娘嘀嘀咕咕不知又在說什么,從開始到現在,她的嘴巴就沒停過。
“但是膽識驚人,適應力超強!”
剛才還被馬臉道人的殘尸,嚇得渾身哆嗦,現在已經可以放松的無視。
劉景扭頭看看肩膀傷勢,咬著牙猛地撕掉污穢的布帶。
“嘶!”
布條掉入水里,猩紅血絲、黑色灰燼登時擴散開來,將水侵染得污濁一片。
“我費了好大力氣,給你綁了好長時間,干嘛撕掉啊,你的傷勢很嚴重,還沒好呢。”
宋瑗吃驚的看著劉景行為,隨即不滿的抱怨。
“繃帶臟了,會感染。”
劉景喘著粗氣,緩緩回答。
“繃帶?哦,你是說包扎的布條。”
姑娘看了眼侵染的污水,嫌棄的咧嘴,不禁認同道:
“確實好臟!那我給你重新上藥包扎吧。”
說罷,解下背挎的包囊,呼啦,滿地的藥瓶藥包,跌打酒。
劉景瞥了一眼。
只見藥瓶的瓶底,藥包的紙面,乃至跌打酒瓶上,全都刻著同樣標識——
“漢宣堂”!
宋瑗一會兒看看劉景的傷勢,一會兒低頭在滿地藥品里連連翻找:
“要重新止血,對,仙鶴止血散,還有傷口恢復的,白藥生肌粉。”
又盯著劉景的臉色左右打量:
“臉色蒼白是失血過多,精神萎靡,呈衰老之色是精氣不足,還要黑桂補血丸和龍精補氣丹。”
然后,一堆藥品便被捧到了劉景眼前。
從瓶瓶罐罐中移開視線,劉景嘆息道:
“是不是,應該先清洗傷口?”
秀美姑娘哎呀一聲:
“對啊,該先洗掉污穢。”
劉景很想問問,之前是怎么給自己包扎的,最終沒說出口。
沒有碘酒,連酒精都沒有。
從水洼里撈點較干凈的水洗了肩膀,抹上止血散,生肌粉,重新包扎好。
一通處理,劉景疼的額上青筋暴露,滿頭的大汗,但始終沒有喊叫出聲。
“你真厲害!”
宋瑗最后打了個結,包扎結束,眼里都是傾佩。
“我二哥老說自己在軍中受傷從不喊叫,以前我覺得他是吹牛,人不可能受傷不喊疼的,我現在相信了。”
說著,姑娘眉眼彎彎,露出狡黠的笑容:
“不過,我只相信你,還是不相信我二哥,因為他吹過好多牛。”
“你說什么......”
劉景沒聽清。
撐過包扎的痛苦后,精神一松,他的意識便開始混沌,眼皮越來越沉。
一睡不知多久。
再睜開眼,發現自己平躺在地上,身上蓋著件衣服,有淡淡香氣。
掙扎著起身環望四周,瞧見遠處茅屋廢墟邊,一個青白身影正在費力挖坑掩埋。
“你在干什么?”
劉景喊話出聲,才發覺自己口干舌燥,十分難受。
“哎呀你醒了!醒的好快,還不到半個時辰呢。”
青白身影被嚇了一跳,轉過身一邊拍著胸口壓驚,一邊回道:
“我在掩埋死去的大叔。”
劉景連忙道:
“等等,他的東西,還有一個淡青錦囊,都拿給我。”
宋瑗聞言,盯著土坑猶猶豫豫下不去手,滿臉都是抗拒。
好一會兒,忽然沖劉景問道:
“你真是仙長么?”
劉景搖頭:“算不上。”
“可你會施法術啊?”
“你聽說過山神城隍之類的么?”
“我當然知道,東鳴山府還在我家訂藥呢。”
宋瑗很認真的回答道:
“可是他們都要念咒,還要扔黃符紙,你只是躺著,就能噴出那么兇的黑火煙,我爺爺告訴過我,你這樣的才是仙長。”
劉景不知如何解釋,只好道:
“你就當我是吧。”
“真的?”
宋瑗立即歡喜的奔來,瞪著清澈大眼祈求道:
“那你幫我找爺爺,我就給你撿死人的東西。”
“那是我的東西。”
劉景堅決反駁,隨即好奇問道:
“你爺爺?”
“我爺爺上山采藥,失蹤四個月了,父親他們準備給爺爺準備葬禮,可我不相信爺爺死了!
他告訴過我,他要煉制仙丹,吃了就能成為真正的仙人。”
“他一定是在山里找到了仙草,忙著煉仙丹忘了回家,你是仙長,幫我找到他好不好?”
看著女孩祈求的水潤眼眸,劉景沉默了。
良久,劉景輕聲道:
“我可以答應你找找看,但不保證能找到。”
女孩歡呼道:
“可以,一言為定。”
“那就別埋了,把我的東西全都收好,我們離開這。”
“死人的東西啊,真的要撿?”
“沒錯!”
劉景無視女孩嘟起的嘴,取出身上的灃水河游徼小旗,示意了下:
“看他身上,有沒有個這樣的小旗?”
宋瑗臉頰鼓起,氣呼呼的扭頭,返回自己挖的土坑。
片刻后,發出驚叫:
“真的有啊,哇,它在發光,還有字——飛龍河府巡水游徼。”
劉景立馬掙扎爬起,高呼道:
“扔了它,收好東西我們必須馬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