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游徼大人,要煉什么丹藥?”
“一種以景洪草為主藥芽丹。”
“......”
劉景目送葛明師徒離去,想著之前雙方的對話。
當他提出“芽丹”時,葛明便已心照不宣。
劉景又說自己會提供至少兩份配方藥草,但只需要一顆芽丹,葛明欣然同意幫他煉丹。
其實從葛明身上,可以看出神州大地上玄門道派的生存境況——
小心翼翼,不敢出頭。
神仙道已經占據神州大統,不再對道門、妖族、異神之類的勢力,采取霸道的剿殺行動。
但不代表著,玄門道派就能安然自在的生存與修行。
以葛明的云牙派舉例。
云牙派若曝光在神仙道視野中,不會被直接碾滅,而是會被納入當地神府的統管。
山門要入駐神祇,修行法門要報備,傳承弟子需要上報等等。
而神府有任何事需要行動,必定會第一時間征召云牙派,讓其出人出力。
事后,有功可能會賞,有過必定被追責。
如此,云牙派會在一次次的勞役中,門派精華被一點點磨掉,直到徹底編入神仙道,改修法門,亦或是傳承斷絕。
從葛明口中可知,云牙派應該早就被消磨耗盡,如今山門沒落,傳承散在各處。
葛明倒沒說自己僅剩的一支親傳弟子,還是像宋老先生得金芽參同丹那般,是個斷代承繼人。
即使是斷代承繼人,這葛明得到的傳承,肯定比宋老先生得到的更完整。
黃白方,金芽參同丹,從這兩部法門可看出,云牙派應該是個道門丹鼎派。
劉景對云牙派的傳承倒不是很感興趣,有一門外丹術足以。
對所謂的玄門道派,他既沒惡感,亦無同情,也沒有發現后,上報邀功的興趣。
至于云牙派,劉景付報酬,葛明幫他煉制芽丹,只會是一場簡單交易。
不過,他以平常心對待葛明,可能就是葛明最高興的態度。
葛明沒有表現出振興門派的理想,至少劉景沒看出,大概是得到傳說中的食丹成仙之法后,耐不住一顆躍動的心。
劉景忽然搖頭失笑。
他明白了為何葛明在發現徒弟泄了口風后,不僅沒有直接離開,還主動煉制驅邪丹幫助鄉親,不怕暴露身份。
葛明同樣是在試探他劉景啊。
要尋景洪草,便需要進大澤地,要進大澤地,便要經過陽澤鄉,而劉景是陽澤鄉巡水游徼。
提前試探出劉景態度,若是友善,自然可以順意的去尋景洪草。
若是敵意,大不了直接獻上云牙派傳承,省的千辛萬苦得到景洪草,卻給他人做了嫁衣。
弄明白了葛明的心理,劉景便不再關心什么云牙派,暗道:
“煉丹師已經找到,煉制芽丹就只缺主藥景洪草了。”
“不知蛙妖是什么情況,希望順利吧。”
葛明師徒依舊會暫時借宿聽竹齋,允諾會給劉景煉制幾瓶常用丹藥作為謝禮。
李伯送葛明師徒離開內院,留下了孫女楊秀青充當侍女。
楊秀青不到十三歲,小小的臉蛋上帶著嬰兒肥,眼睛不大,但很明潤,躲在邊上偷瞥劉景,像是怯生生的小鹿。
女孩很拘謹,劉景也不自在,他還是不習慣被人隨身伺候。
剛想打發了女孩,忽然又想到:
葛明幫助李伯一家時,自己還未聘請李伯,那時的葛明,應該是出于純粹的心善。
而后來答應到山莊幫他處理藥草,心思恐怕就不再純正了。
不過無妨,各取所需罷了。
楊秀青在劉景的目光下愈發局促,女孩其實知道劉景是個平和的人。
然而,父親,外公外婆們反復叮囑劉景對他們家有恩,女孩本就敬畏,又聽說劉景是傳說中的修行仙長,更加不敢親近了。
只見女孩使勁揉捏著衣角,小聲開口道:
“老爺,有事嗎?”
“秀青,不用叫我老爺......”
劉景想和小女孩溫和的對話,卻見女孩嚇得臉都白了,只好搖頭苦笑:
“算了,麻煩你找楊嬸給我弄點吃的。”
睡了一上午,現在肚子確實餓了。
吃完楊嬸準備的豐盛午餐,劉景讓李伯領走小女孩。
“李伯,我喜歡清靜,內院不需要外人在,讓秀青和金龍玩耍去吧。”
閣樓恢復清靜,劉景來到修行靜室,點燃法壇,祭上玉符,令旗,以及回祿咒引。
先拜南天門:
“箓生弟子劉景,拜請南天門四元帥,請開天門,助吾修行。”
再拜西方星宿:
“箓生道神劉景,拜請白虎六宿,南方三氣火部正神星君,請助弟子修行。”
須臾,便有天界的輕靈之氣,及星宿觜火猴的靈動法力,透過玉符傳入體內。
因為是白日,星宿的法力沒有夜間時強。
劉景閉目凝神,用神念牽引著靈氣法力游走周身經脈。
洗髓伐骨后的好處開始顯現,經脈中沉積的污穢比先前稀薄很多,引氣通脈更容易,速度更快了。
扶桑木之前又幫他通過一截經脈,如今看來,兩個月后,劉景就能渡過煉氣第一階段。
箓生位階的修行有兩步。
第一步引氣通脈,第二步周天煉氣,即將輕靈之氣轉化為靈力。
劉景推測,第二步應該只需三個月,也就是說再需半年時間,他的箓生位階便能圓滿。
而有了揭發梅坤惡行的功績,年底考績后,劉景應該足以晉升九品道神了。
“那么,陽澤鄉的妖亂需要盡快平定,不能超過河君的期限,留下污點。”
修行不知時間流逝,不知何時,傳來的星宿法力漸強。
夜晚到來了。
“不知那夜游神今夜能否傳回消息?”
剛念及此,便覺得一股冰冷陰氣侵入體內。
劉景一睜眼,果然見到那張熟悉的靛青大臉,高聳的蒜頭鼻,呼哧呼哧的朝他噴著陰氣。
“堂堂七品夜游神,還玩惡作劇?”
劉景鄙視道,向后躲開陰冷氣息后,順勢起身。
“我不是惡作劇,是在生氣!”喬達星氣呼呼的叫道。
劉景這才發覺,面前的夜游神此時灰頭土臉的。
身上的臟兮兮綠袍多了好幾個焦黑破洞,肩膀上的一只胳膊縮進衣袍,明顯受了傷。
更慘是那綠火燈籠,一道斜斜的口子劃過大半籠面,綠火、黑霧不停的從缺口里濺出來。
“那梅坤果是陰狠狡詐,竟然埋伏我老喬,四五個年輕修士個個兇的不行,還不講武德!”
劉景還沒問,便聽喬達星氣急敗壞的咒罵不停。
“梅坤還有同伙?”
劉景同樣吃驚不已。
“會是什么人?難道都是習練巫蠻之術的邪門修士?”
好不容易等喬達星冷靜,劉景立即發問,結果令他萬萬沒想到。
“其他人看不出來歷,但一個使火鴉壺的青年,一個劍術超絕的女人,絕對是青蒙山余孽。”
姜皓與施寧寧?是他們?
前幾日他們不是剛襲擊了飛龍河府么,為什么又和梅坤攪合到了一起?
劉景之前就好奇,梅坤為何能把時機算的這么準。
飛龍河府被襲擊,灃水河君受傷閉關,邪物爆發,妖怪作亂,就在這種混亂之時,劉景剛好在臥澤峰墓穴。
恐怕梅坤早就和那伙逃犯有交流,甚至對姜皓等人的行程,非常的清楚。
不對!
劉景的心跳驟然加快:
難道姜皓那行人,是主動攻擊的飛龍河府?
邪物不是湊巧爆發?
妖怪不是湊巧發現的福山村通道?
劉景更進一步想到:
姜皓那行人不是要借路滄江平原,逃亡南蠻群山么,為什么在這里停留這么久?
而且人數竟然越來越多,不停的有人加入其中。
若是來接應的人,為何要主動攻擊飛龍河府暴露行蹤,他們的力量足夠隱秘脫身了才對?
除非,他們根本不是要借路滄江平原,而是主動聚集在此。
那些人另有目的!
夜游神正在狡辯自己是中埋伏,不是技不如人,又咒罵賊人損毀自己法器。
“喬道友,請閉嘴聽我一言。”
劉景突然出聲打斷夜游神的抱怨,只見他的目光亮的直發光。
“我有些猜測.......”
喬達星開始還漫不經心,越聽臉色越凝重,最后拎著燈籠在閣樓里不停走動。
半響,夜游神發出一聲驚叫:
“不行,我得告知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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