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景道友,請上座來一敘。”
劉景抬頭疑惑的看看河君,隨即在一眾目光中起身走向上席。
“再加一座。”河君吩咐侍從在邊上添個坐席。
“不知河君何事想邀?”
劉景坐下,瞥一眼夜游神,目露詢問。
喬達星朝他咧咧嘴,靛青大臉上露出意味難明的笑容,有戲謔,有探究。
起意邀請劉景的灃水河神,在劉景上來后恢復安靜,一邊品酌靈酒,一邊暗中打量。
河君是主人,自然由他招待,為劉景倒滿酒后,隨意問道:
“道友可是要晉升了?”
“得天官賜予的靈玉相助,僥幸完成煉氣通脈。”劉景接過酒杯。
“道友恐怕不是簡單的箓生圓滿吧?”
河君輕笑著搖頭,點點自己,笑道:
“我是軍伍出身,投身神仙道后,依舊有個煉體的嗜好。”
說著,環視左右二鬼神,河君自我調侃:
“不怕道友們笑話,我初入道時,還曾發下妄言,說要肉身渡劫,超凡入圣。”
話落,河神抿嘴輕笑。
喬達星則哈哈大笑,豎起大拇指:“道友好志向。”
神仙道修的是元神道。
完成升玄箓位階的修行,陽神圓滿后,便能以陽神沖舉,渡劫飛升。
陽神飛升是會舍棄肉身,若不愿舍棄肉身,亦可裹挾肉身渡劫。
不過陽神渡劫只歷雷劫,并且得授十級的雷爵法箓后,渡劫輕而易舉,雷劫只是助其褪凡成仙的過程。
而肉身渡劫,就要在雷劫之前,先歷風火之劫。
天風刮體,地火燒身。
此二劫專門針對肉身,渡不過,不僅四肢皆朽,骨肉消疏,更會連累陽神虛弱,根基受損。
屆時,就算再以陽神渡雷劫,卻會有身隕危機,比普通道神渡劫危險的多。
當然,真能以肉身渡劫成功,便是肉身成圣,必為大能。
天庭建立至今,肉身成圣者不過五指之數。
九品神仙道傳下的法門,從通脈煉氣,到元宮養神,陰神出竅,陽神渡劫,這一套體系中,其實也并無肉身修行之法。
普通的道神修士按部就班的修行,哪里有肉身渡劫的本事。
天庭倒是并未禁止煉體修行。
但是飛升天界的標準,必須是完成神仙道的整套修行,即,不管肉身如何,必須有陽神。
不說同時修煉體的法門與修陽神,還要履行神職,精力夠不夠?
便是功法兼容問題,就會很麻煩。
道門金丹大道,據說性命雙修,可是修煉了道門之法,難免會出現立場問題。
所以,除非有大機緣,大毅力,普通道神修士即便修行煉體之術,也只當作輔助小道。
比如眼前的河君。
因為出身喜好,修了煉體,還有過妄言,現在認清現實。
河君提到自己經歷,僅僅是引出對劉景的驚嘆:
“雖然我已放棄雙修,但稱得上錘煉肉身許久,觀道友的肉身之晶透,之強勁,絲毫不弱于我!”
劉景聽罷,心中卻是一動:
僅僅靠金之福的瑤池仙釀洗煉肉身,應該不足以引得河君如此贊嘆,恐怕還有芽丹的作用。
芽丹之事暫時不好說。
葛明的云牙派只有三轉丹方,頂多修到人仙,即高玄箓位階。
而《金芽參同丹》,卻記載著六轉丹方,能到地仙,絕對不弱于升玄箓的陽神,甚至更強。
聽完河君的話,劉景估計,若他有緣煉出六轉參同丹,恐怕能嘗試肉身渡劫。
這門外丹術干系重大,他只傳授給蛙妖小福三轉配方,便是心有顧慮。
劉景要去余城見宋瑗,打探下同樣掌握《金芽參同丹》的東鳴山君的態度,再行考量。
那么,只談金之福?
他當日出現在飛兜潭福蟾宮的事,有上百妖兵目睹,恐怕很快會傳出去。
新任河君在灃水河府任職,必定要去拜會鄰居大澤妖府。
出入妖府的過程中,肯定會聽聞他與金之福的見面。
既然如此,劉景暗中有了思量,開口笑道:
“在下沒有河君的志向,沒有修過煉體之法,僅是機緣巧合下肉身得到洗煉罷了。”
“前幾日,大澤妖府的福蟾將軍邀我赴宴,有幸在席上得一杯瑤池仙釀。”
“瑤池仙釀?”
三位七品位階的高玄箓修士,同時瞪大眼睛。
喬達星與劉景最熟,沒有顧忌,蒜頭鼻子懟到劉景面前,哼哧噴著陰冷白氣,激動道:
“當真是那個瑤池的仙釀?”
哪個瑤池?自然是天界瑤池。
無論是初次在赤林觀,還是巫亂時的相處,喬達星身上滲出的陰氣,總讓劉景感到寒冰刺骨,直打哆嗦。
此時,陰冷白氣再次撲面,劉景只覺是夜風拂過,除了涼涼感,再無異樣。
夜游神發現劉景的淡定,心中嘆息:
半月不見,此人連瑤池仙釀都嘗到了,當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那福蟾將軍本名金之福,是靈霄寶殿玄壇真君座下招寶使者的子嗣,懷有瑤池仙釀倒是正常。”
灃水河神突然出聲。
這位香火氣息繚繞,面相白凈儒雅的鬼神,盯著劉景語氣怪異道:
“不過那金之福下界好些年,從天上帶下的仙釀,應該所剩不多,竟能拿來招待你,對你當真親近。”
“道友你來灃水河府不到三月吧,不知是何時與其結下的友誼?”
劉景與灃水河神對視,見其語氣異樣,目光中卻無惡意,應該是單純好奇。
劉景早有應對,便道:
“河神應該知曉,巫亂之時,陽澤鄉比其它地域還多了妖患。”
灃水河神點點頭后,劉景繼續道:
“諸位不知,那福蟾將軍有個嗜好,喜歡隨手點化小妖,而點化的小妖,小部分收攏在府下差遣,大多數都放縱撒野。”
劉景停下話頭,端起酒杯抿了口,語帶調侃道:
“妖患雖是梅坤通過控制妖怪借機引發的,然而被控制的小妖,基本出自福蟾將軍的點化。”
“巫亂結束后,福蟾將軍雖然聯手妖王,果斷清洗掉有問題的妖怪,可終究留下污點。”
“我揭發梅坤惡行,又是苦主,福蟾將軍便請我赴宴,一則感謝,二則化解嫌隙。”
喬達星酸溜溜的道:
“梅坤之事,我也有功勞,那什么福蟾將軍竟然不請我?”
“道友不是沒在嘛。”劉景笑道。
夜游神的打岔,讓河君河神的注意力從瑤池仙釀移開。
畢竟都是有身份的人,不好表現的太過市儈。
“如此看來,那福蟾將軍是個大方的,值得交往。”
河君贊揚一聲后,順口揭過話題,對劉景道:
“道友宴后,就要尋我晉升了吧?”
劉景點點頭:“確有此意。”
“正好,明日我為你晉升,然后趁著眾人皆在,便請道友擔任巡河司司長。”
河君拍手喜道,然后不屑的掃了眼下座的李盛威,厭惡道:
“那李盛威實在廢物,真不知原先的河君為何用他。”
“多謝河君厚愛,”劉景面露為難,歉意道:
“其實在下晉升后,想調往城隍廟或山府。”
河君剛端起酒杯要與劉景共飲,聞言,面露不快道:
“這是為何?
你我是舊識,道友又是不凡,正該攜手完成河伯期望,安定河府。
莫非道友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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