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就任的陜西巡撫張同敞很閑,基本就沒啥事干。
目前陜西屬于大明的地盤就一個縣,而這個縣里還有一大堆管理機構。作為一個遠道而來的上級,他既不能插手也不好插手。
所以到延川宣完旨以后,他干的工作就是瞎轉。這還不是他的本意,而是鎮西將軍的安排。
繁華和安定,是張同敞這幾天瞎轉之后對延川縣的觀感。沒想到在地貧民饑,混亂了好多年的陜北居然有這么一處世外桃源。
四面皆敵,可這里的人們現在就根本沒當回事。一天各忙各的,仿佛除了掙錢其他的事情都和他們無關。
“老板結賬。”張同敞從賣油餅的早餐攤起身,掏出幾張李振新給他發的鈔票。
“大人,你的賬一共三十文。”油餅攤子的老板,邊忙手里的活邊說話。
張同敞數了三張十文的票子,邊問道:“你這油餅這么貴,買的人多嗎?”
油餅攤老板很不喜歡回答這個問題,但又不得不回答。畢竟他也知道這位爺是新來延川的巡撫大人。
延川城現在加上駐軍也就幾千人的規模,城里發生個屁大點事,不一會全城的人就都知道了。陜西巡撫來延川這種大事,大家伙早都傳遍了。還有人專門跑到衙門門口等著,看巡撫大人到底長啥樣。
“大人,咱這油餅不算貴一個才五文錢,延川城里吃得起的人大有人在!”
一兩銀子合算一千文紙鈔,五文紙鈔也不算小數了。延川城里人口又不多,有錢的消費的人這么多嗎?張同敞可有點不怎么信,要知道即使是南方地區,普通老百姓手中的活錢也非常少。
“你可不要誆騙我,延川城這么座小城,哪有那么多很買吃食?”
“嘿大人,這你就不清楚了,咱延川城的百姓自從虎威大人來了后,手頭活錢可寬泛多了,不說別的,就是那些修路的苦力一天也能拿個五十文錢,就是頓頓吃油餅也夠了。”攤販覺得有必要給這位巡撫大人普及一下知識,讓他不要小瞧延川人。
“修路的活畢竟不是長久之計,百姓們掙的錢還得留著日后用哪,怎么會全拿來買油餅吃。”張同敞還是覺得這個老板有點夸張,老百姓好不容易掙的錢怎么可能都花出去。
油餅攤老板對這位固執的大人很無語,怎么合著你就覺得我這生意做不下去?不行必須得給他把道理說明白:“延川的路能修完嗎?前段時間剛修通從振川城到延川的大路,現在我們將軍又張羅著給城里鋪油路。聽說等開春以后,不光要給大路上也鋪油,還要修到各個鎮上的大路。以虎威將軍亂花錢的毛病,這路得修好幾年哪。”
愛亂花錢,不光延川城的老百姓這么形容李振新。張同敞同樣也有這個感覺。他覺得這個鎮西將軍,真是有點錢就燒包。
就比如,這幾天延川城里鋪的黑油路。已經鋪好了一小段,他專門體驗了一下。路確實不錯,甚至比當初神京紫荊城的路都好。但有必要嗎?你這里又不是皇宮,老百姓走的路要那么好干嘛,除了費鞋底以外再看不出什么好來。
“有把錢撒到馬路上的,就不能擴軍備戰嗎?”張同敞甚至覺得,你拿來自己享受都比這容易令人理解。
聽人說,振川城更是修得豪奢無比,城里的房子都是用磚瓦和石泥做的。為了老百姓能住上這房子他居然借給百姓錢讓買房。真是不可理喻,張同敞覺得自己必須要規勸一下鎮西將軍。讓他用錢干正事趕緊練兵強軍,早日驅除韃虜,好為皇帝分憂。
走進李振新的辦公室,發現這家伙,又盯著延川城的地圖寫寫畫畫。看樣子,是又準備折騰修路蓋房的事。
“哎呀,巡撫大人你過來也不讓人通報一下,顯得末將不懂禮數一樣。”李振新見張同敞進門,忙放下雞毛筆,嘴上打著哈哈。
張同敞被李振新讓了座后,邊喝茶邊說道:“無妨,本官只是來隨便轉轉,看看鎮西將軍最近在忙些什么。”
這位巡撫怎么突然關心起自己的事了?李振新覺得還是不要讓他多參與為好。于是說道:“也就是延川城的一些瑣事,倒是讓巡撫大人記掛了。”
“說起這延川城的事,本官想給將軍提點意見,還望你不要介意”張同敞一直是個單刀直入的人,所以他也沒費口舌直接把話挑明了。
“你都這樣說了,我能說介意嗎?”李振新悄悄的吐槽了一下,不過還是很虛偽的回話道:“巡撫大人但講無妨,本將定會虛心受教。”
“本來這延川城的事,吾也不便參與,但卻不得不說,將軍你大興土木,徒費錢糧,這可不是好事啊。與其這樣倒不如留著錢糧,聚民練兵,這才是根本之策。”張同敞說的還算客氣,要是按著他的本性,不噴個滿臉桃花開,絕不罷休。
聽完張同敞的話,李振新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這種封建官僚,尤其是給老朱家打工的封建官僚,肯定是沒法理解搞基建的深謀遠慮,但還是得稍微解釋一下。
“巡撫大人,此事一時半會也說不明白只有富民才能強兵,某在延川城搞建設可不是為了花錢,而是為了讓百姓賺錢,百姓賺錢了,官府才會有根可依。對了不說這事,前幾日有幾個陜北義軍頭領向某傳話,說要拜見一下大人,不知道大人可有時間?”李振新稍微解釋了一下后,趕緊轉移話題。這是兩種觀點的碰撞,短時間內是誰也說服不了誰。所以還是給這位巡撫找點他該干的事,讓他忙起來,不要瞎操心。
聽到李振新在轉移話題,張同敞也就沒法繼續說下去了。陜北義軍找他,肯定是想要得到朝廷的承認,謀個身份而已。這事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既然人家找上門了,自己正好也在這邊,所以還是接見一下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