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4年春天，大明各地的軍民，基本上都像包玉海他們一樣，投入到建設新生活的洪流中，對生活充滿了希望。
不過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這么欣欣向榮，河州這地方的邊民們，可就一點沒有這份熱情。他們這幾年的生活是一年不如一年，1657年因為爆亂，被李總裁將青壯年男子屠殺了一半。這還不算，緊接著推出的讓十二到十八歲之間的女孩子遠赴內地就學的事，才叫絕哪。
事情的發展，果然如李振新所料，女孩子們只要受了教育、收入自由了，再回山溝溝，門都沒有。
據統計，所有出來的女孩子，七成以上，上完學后就不選擇回河州了。有大明朝廷的支持，什么父母、教門的約束，根本起不了作用。
而返回河州的女孩子們，也不是省油的燈、要不就是眼光高挑三揀四，要不就是各種不配合父母，叛逆的不行。總之、缺女人現在成了河州邊民的大問題。
青年男子能找上老婆的最多有四成，大量的男人成了光棍。像以前那樣，條件好的找三四個老婆的現象基本杜絕，女孩子在河州地位極速攀升。
比如有的女子，相親的時候就明確提出，嫁人是可以嫁的，但結了婚絕對不能在河州呆，丈夫要隨著她一起到城里生活。
女人少了，生育率自然就下降。被朝廷砍了頭的人口，非但沒有得到恢復，這幾年總人口還在往下降。要命的是，這個趨勢逐年遞增。長此以往，河州邊民這個群體，怕是要徹底消失。
馬尕成是河州附近鄉村的邊民，今年二十六歲，還是光棍一條。以前這個年齡不娶妻生子，是鳳毛麟角。而現在，這一帶全是像他一樣的人，大家也就見怪不怪了。
今天村里教長的兒子結婚，村里人都去幫忙，可他卻沒去，而是在山梁上閑逛。
“尕三，你怎么還在梁上逛著？不去教長家吃席？”
“不去、他們家兒子結婚，關我啥事？還不是一頓肉湯的事，吃了能飽幾天？”
“你這人、那可是教長啊，你不去，小心他收拾你，吃肉湯倒是小事，禮錢帶不到才是大事。”
“我給他帶個毛線的禮錢，全村的小伙子就他家兒子能娶到婆娘，還要我們去上禮？教門里的那幫人除了收天課和麥子錢，啥正事都干不了，理他們做甚？”
“尕三，你少說葷話，小心被主責怪！我和你不說了，我還要去喝羊湯。”馬尕成說的話，讓鄰居甚為恐慌，不敢再答茬，一溜煙的跑下了山梁。
看著跑的比兔子還快的鄰居，馬尕成心里頗為不屑。主會責罰？要是主真的能顯靈，早就把教門里的那幫雜碎給收拾了。
憑什么他們家兒子能討到老婆？還不是貪了教里的錢，湊夠了禮錢。河州現在娶婆娘的禮金，貴的令人發指。不要說一般人家了，就是富裕人家也很難湊夠錢。
現在的女子們也越來越缺乏管教，只要被官府的人接了去上學，就不想著回家。有的被家人強行帶回來，沒多長日子也就跑回城里了，甚至有結了婚的也跑了改嫁給漢人。
教門里的人對此束手無策，前幾年也管過，不過被官府以人身自由的理由，收拾的不輕，以后就再也不敢出頭。馬尕成算是看明白了，這些人也是外強中干，除了欺負自己人有一套，再沒其它能耐。
再呆在這破地方，遲早被官府和教門的人給壓榨死。本來他也想過和別的青年聯合起來搞暴動，去搶漢人。可鼓動了幾次，也沒成功，到最后他不得不打消這個念頭。漢人的軍隊太強大了，暴動根本沒有前途。
為了娶到婆娘，過上正常人的生活。馬尕成已經做好了打算，今天就離開家去內地謀生。到了內地，只要不承認自己是教民，那就和別的漢民一樣。混一個正常的身份，娶個老婆還不容易？
前年的時候，村里就有跑出去的人。馬尕成有一次去狄道的時候還碰見過哪，那家伙現在在蘭州的工坊干活，看穿著都混的不錯。聽傳言，他已經娶了同樣是邊民出生的姑娘為妻。兩口子在漢人得地盤上過著正常漢人的生活，一點不受影響，只是村里的多數人不知道而已。
他都能過上正常漢人的生活，自己為什么就不能？馬尕成就是聽到了自己同鄉的事跡，才痛下決心要去內地的。
在山梁上轉了半天，看到村民們基本上都去了教長家喝羊湯。馬尕成迅速的跑到山洞里，拿出提前準備的行李。背好之后，毫無留戀的踏上了出山的路。
作為一名心思活躍的人，馬尕成其實已經想好了要去哪里。他們鄰居家的丫頭，就在長安城的利民紡織廠上班，這幾年還給家里寄過錢和東西哪，聽說現在還在廠里當著個小官。她家人雖然明面上說，一定要將姑娘勸回來，不能讓她在外邊拋頭露面的野，可實際情況來看，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不說別的就沖著每年寄過來的錢，她們家也舍不得讓丫頭回來，回到這山溝里，還能掙那么多錢？
馬尕成準備去長安找這丫頭，給她說自己以后不回河州，要過正常日子，哪丫頭說不準，就接受自己了哪！
在河州，像馬尕成這樣想逃出家鄉的脫教者越來越多。與找對象娶妻生子相比，所謂的信仰似乎并沒有那么強的約束力。
讓婦女受教育，提供工作就業機會，通過這樣的方式絕了河州亂民的戶，是李振新的奇思妙想。目前來看，效果是越來越好，甚至已經影響到了河州邊民們的信仰問題。至少一部分娶不到老婆的年輕人，開始動搖和想別的辦法。
從河州逃出后，馬尕成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一路乞討，總算到了長安城。經過多方打聽，總算找到了之前偷聽到的鄰居家丫頭上班的工廠。
站在棉紡廠門口，看著成群結隊下班的女工。馬尕成口水流了一地，這才是人間過的日子，這么多女人，還就不信找不到一個老婆？
自小眼睛就賊的很，當鄰居家的丫頭出現在下班的人群中的時候。馬尕成一眼就看到了，連忙追了過去。
看到一個乞丐追向自己，馬小娟差點就被嚇死，驚的一陣尖叫。
“寶海家的丫頭你別叫了，我是你家隔壁的三哥啊。”
“尕三哥？真的是你？”
“是我啊，你仔細看看。”害怕馬小娟不認識自己，馬尕成趕緊把臉擦了擦。
仔細看了看，這人確實是自己家鄰居，小時候自己還去過他家玩哪。兩人相認后，趕過來幫忙的工友和工廠保衛隊的人才散開，他們以為是有人要搶劫馬小娟。
“尕三哥，你怎么到長安來了？”
“老家呆不下去了，這不到大城市里找條活路。”
“你是偷跑出來的吧？早就寫信給家里人，讓他們搬到長安來生活。他們非不聽勸，還準備把我抓到山里去哪，你逃出來好。”
“老家的人就是腦袋有問題，妹子你在城里有這么好的工作，回山里干什么，他們這不是耽誤你嗎？”哄女孩子，馬尕成還是有一手的，見了馬小娟，就撿她愛聽的話使勁忽悠。
“三哥，你剛來長安，還沒安頓好吧？是不是要找活干？”
“正要找工作哪，我這一路都是討飯過來的，再找不上活，都要餓死了。妹子、你們廠里招工不？哥哥我有的是力氣，能到這里上班，工錢少些都沒關系。”邊說話，邊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
“想什么哪？我們這里都是女孩子，讓你過來上班？凈想美事！”
“妹子，三哥我在長安城無依無靠，就認識你這一個人，你可得幫幫哥哥啊。”
“找工作，這得仔細打聽，這樣吧、我先給你找個住的地方，你先洗個澡吃飽肚子，我再想辦法。”
自己來找這丫頭果然是找對了人，起碼她沒不管自己，這是一個好開端，以后說不準能有機會娶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