嶄新的官服穿在身上,池昌旭和潘四兩人互相看著對方的模樣,使勁的控制著自己不要把得意的神情流露出來。可這種情緒是最難控制的,憋的兩人是臉色變成了醬紫色。
大明新式官服和舊式官服差別巨大,所有品級都是一個樣,并且沒有官帽,區分品級的方式是在左胸前有一排資歷章,不細心看還真不好認出誰是幾品官。按李振新原本的想法,他都不打算弄官服出來,除了軍隊、治安隊、大理寺的法官等特殊行業外,正常的政務官員要官服有啥必要?但是官員們有意見啊,鬧著不行才不得不妥協。
當官這玩意實在是誘惑太大了,潘池二人聽完管事的話,根本沒有猶豫,第二天天還沒亮就到辦公室門口等著,生怕這事出什么變故。至于當官之后掙的錢更少了這事居然根本不在考慮范圍內,原本他們一年能掙七八百兩銀子的差事,只是因為變了個身份,就縮水到二三百兩了,但這是問題嗎?別說一年還能掙二三百兩,就是一年只掙二三十兩,他們也愿意當官。
大明新朝給技術官員的待遇在工資這塊要比政務官員強太多,一般八品左右的政務官員,年薪在百兩左右,可技術官員差不多能翻一倍,有的還會更多。話說回來,政務官員的隱形福利自然要比技術官員多一些。
正八品的宿舍是一套三居室的房子,看著這么大的房子以后就自己一個人住,池昌旭又是一陣激動。他覺得自己簡直是被福星附體了,稀里糊涂的來趟長安,命運就這么被改寫了。短短一月過點的時間,居然從一個赤貧的農戶搖身一變,正正經經的當了官,這都不是祖墳上冒青煙,祖墳上著火了也沒這么夸張,這份際遇實在是讓人惶恐。
潘池二人覺得惶恐主要是對自身能力存在誤解,他們以為自己這點手藝并不怎么稀奇。殊不知,整個大明現下真找不出幾個像他們這樣的人。沒有金剛鉆不攬瓷器活,鋦匠這門手藝是精工,從事的人本來就不多。以長安為中心的北方,這些年機械工業的大幅推廣,還有前些年的戰亂導致這一行的從業者幾乎絕跡。再說做這種精細活南方那邊的社會基礎本身就比北方好,尤其是徽州一帶。而池昌旭在徽州一帶也是技術頂尖、傳承有序、天賦優異、碩果僅存的大師級匠人。他的技術可能放在大明最好的時代,并不算特別拔尖的匠人,但在大明經歷了四五十年戰亂后,他已經是頂級的特殊人才了。
“池老您上工啊?”
“劉管帶大人你不用這么客氣,小老兒我就是在這里當差,你這么一客氣,我都不知道如何行事了。”
成為技術官后,每天上班進入辦公區域后,是他最不自在的時候。博物館里的所有人,見了他都是一副特別恭敬的樣子。要是沒有品級或者資歷比自己低的人這樣也就算了,就是品級比自己高的正經文官也這么客氣,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出現這樣的情景,并不是因為他有多特殊,緣由是大明新朝就有這樣的規矩。不管是什么官,對待技術官員、尤其是上了年紀的老技術官,必須要有禮貌,言行舉止必須得體。這樣的規矩當然是李總裁定的,當年在陜北的時候,去視察工廠,看到一剛畢業的中學生在工廠里對一位老匠人頤指氣使,他當場把這人給開出了,并說以后不管是什么人必須尊重一線工匠和技術官員,特別是年齡大的,要是做不到就滾蛋回家!
這個規矩定好以后,李總裁還專門讓監察部門定期明察暗訪執行情況,這些年有好些官員就因為這事被查處罷免。久而久之,官員們一見到老技術官員和匠人就格外客氣。尊重技術人才不僅體現在這些禮儀上,在具體政務上也有專門的政策。比如凡是涉及到技術的事務,行政主官在做決定的時候,就必須要征得專業的技術委員會認可才能決策。
“老四,咱們這是來啥地方了?怎么感覺一下子變成人上人了,這還是平頭老百姓能享的福?”
“管他什么地方哪,你老安心享用不就行了。怎么樣?跟我來長安這趟走的劃來不?”
博物館是什么樣的存在,他們兩人確實不怎么清楚。在整個大明,弄明白這事的也沒幾個,就連國政總統吳貞毓,也是才明白不長時間。
“邦德、吾現在是越來越佩服你了。就說設這博物館,之前我就沒想明白,總覺得圣人說君子不器,咱們搞這種形式上的東西除了花錢沒啥用。可這幾日我才明白,你這是要世人以器悟道啊,畢竟大多數人都還沒到不器這種境界。博物館最近開始做文物斷代工作,剛弄不長時間就有效果了。這不但是給器物斷代,同時也是驗證史實,不少以前含糊不清的東西,就被去偽存真考據出來了,歷史上的得失過往,一下子分明起來。”
“博物館是一個國家的臉面,也是一個國家的內核。老說咱們是千年古國,歷史上出現了什么樣的治世、什么樣的亂世,只有把這些時代的東西集中擺出來,不才會更直觀。對了、長安國家博物館正式開館后,咱們兩人得去給站站臺,具體時間你這邊安排定一下。”
“好,這事咱們得去,我這就著人安排。”
“長聲,今年底要開國政聯席全委大會,你這邊有什么想法?”
“這能有什么想法?從開年咱們就開始安排了,很多事宜都籌備的差不多了,還能有啥要事?”
“五年開一次全委會議,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換屆,你對換屆怎么看?”
換屆?換就換唄,很多職位確實到了調整的時候!等等、李總裁為什么專門問我的看法,他不會是想把我也給換了吧?想到此處,吳貞毓一個激靈,感覺是后背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