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州政事委員常務會,最后專門開會討論到底花不花這筆修路的錢。
會上黃百鳴專門闡述了,關于支持蘭武公路建設的利弊:“通過府里的財政來支持這條路早日開通,確實會花不不少錢,但我們得弄清楚這筆錢花的合算不合算。很多人覺得府上既然有了一條通往關內的鐵路、過幾年朝廷又要修蘭州到武威的鐵路,再花這筆錢似乎完全沒必要。但吾不覺得這種認識是正確的,大家都知道咱們武威經濟發展的好,主要是靠膠草以及和口內的貿易,然而這兩樣咱們府里的自主權又有多少,大家想過沒?通了和省府的公路,咱們就可以更便捷的參與到省內經濟活動中,全省的市場都會成為咱們的腹地,這點大家是否能看到?”
黃百鳴作為一府主官,他的眼界和格局是薛軍芳這樣剛剛成為府級官員的人所不能具備的。他認為有必要花這筆錢,主要是想加強武威府在省內的影響,希望這條油路修通之后,能夠帶動武威府的制造業和商品打開省內市場。
武威府還是發展了一些制造業的,不過規模都不大,競爭力也不強,想要在更大的市場上有作為很困難。因此只好把目光轉向本省市場,先通過本土市場的占有量,集聚能量,再慢慢走向更大的市場。這么說來,通往蘭州的油路早日開通就很有必要了,河西地區雖然經濟條件比較好,但有個天然的弱點,人口規模不夠!這里的人,多半都是移民或者是移民二代,四府人口加起來也就兩百萬左右。甘肅真正的人口腹地還是在河東,蘭州、白銀、鞏昌、天水這一帶雖然經濟不夠好,但人口規模卻是河西的兩三倍。正因為他們的經濟不怎么好,才更適合武威制造的廉價產品打開市場。
制造業是經濟發展的根基,這是像黃百鳴這樣深受李振新影響的行政主官的共識。可是他們這樣的觀念,近些年卻受到了沖擊和挑戰,新一代人中有一種思潮,他們認為資源才是一切的根基。只要有了資源,哪怕你在遙遠的漠北,也能把經濟發展的很好。
這兩種觀念的沖突,在河西一帶不是很明顯,最嚴重對立的地區是大明工業化興起的策源地陜北。
近二十年的發展,使得陜北一帶出現了很多富商,他們如今在大明是最有實力的商業財團之一,無論從資本規模、還是影響力等方面來說,他們都不比晉商差,甚至從全面性上來說,還比晉商更有優勢。
就是這樣一個規模龐大的商業團體,最近兩年卻正在發生分裂。他們分離為兩股勢力,并互相看不上眼。矛盾之大,甚至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感覺原本的老對頭晉商都比本土的這些冤家可愛許多。
陜北商人的兩股勢力,其實是興起方式和時間不同的兩代商人。第一代發展起來的陜北商人,是以宋老三、趙大郎為代表的傳統商貿和制造業商人。這一代商人有個共同特點,哪就是剛開始的時候都赤貧,之所以能夠起來,除了自身敢打敢沖以外,主要得益于李振新在陜北大搞實業的輻射影響。比如宋老三,剛開始就是靠往清兵控制的區域賣羊毛布、收購草原的羊毛起的家。趙大郎就更直接了,他直接是拷貝了奔馳廠的模式,再通過產業扶持貸款發展起來的。
本來按著這樣的方式,陜北商人們會一直有序的發展下去,但發展過程中卻出現了變故!蒸汽機出現了,好巧不巧,陜北這一帶恰好掌握著蒸汽時代的財富密碼——煤炭。
陜北和鄰居山西、綏遠是中國儲煤最為豐富的地區,當蒸汽時代到來后,這里成了地下埋金子的寶地。短短十來年的時間,就催生出一大批靠著挖黑石頭崛起的礦老板。這幫人,別的本事沒有,就是個傻大膽和有錢。他們的財富故事基本上都很簡單,剛開始的時候帶著一幫子同鄉在本村找個礦場,死命挖煤。只要挖出煤就不愁買家,一兩年時間便攢夠了本錢,然后到衙門里辦好正規手續,成為有資質的煤礦主。剩下的事,更加簡單、使勁挖煤、使勁攢錢,使勁開礦場。
這幫煤老板們掙錢的速度超乎尋常人的想象,也就十來年的功夫,他們便成了和老派商人平起平坐的存在。讓老派商人難以接受的,并不是這幫家伙有了錢,而是他們簡單粗暴的行事風格。不管是擴張方式,還是經營手段、以及對待普通工人的態度,都充滿著蠻橫和粗暴感!比如礦上層出不窮的生產事故,就在陜北當地產生了極為惡劣的影響。大大小小的礦場,每天都能聽到死人的事,礦主們似乎一點不上心,甚至連賠償款都不怎么發,除非有人告到官府里,他們才會有些表示。
被這幫子野蠻的礦主搞的整個民間是怨聲載道,有不少人家家破人亡,只剩下孤兒寡母,最后還是宋老三他們聯合陜北商界同仁,給這幫人施壓,他們才收斂了一點。
可狗改不了吃屎,既然你們說雇傭陜北人太粗暴,哪咱就從外地雇人,這時代人命又不值錢,只要工資高,總有不要命的人。弄的現在陜北的煤礦上,到處是他們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搞過來的外地勞工。宋老三他們都懷疑,這些人里有不少是人販子販過來的。聽礦上的人說,只要死了人,他們就會找個隱密的礦洞,將尸體一扔,反正是沒有家屬來追究,誰都搞不明白礦上的具體情況。
除了在本地瞎搞以外,這幫東西還跑到外地去開礦,把這一套烏煙瘴氣的玩意都帶到了外地,弄的整個陜北商人群體的名聲深受影響。一聽是陜北過來做生意的,當地人立馬就能想到黑心的煤老板。
“諸位、再不能讓這幫棒槌胡搞了,不然咱們陜北人數十年攢下的商譽,就讓他們敗壞完了!”宋老三快被這幫煤老板氣瘋了,不得不聯絡所有陜北正經商人開大會,找個辦法收拾一下這些無法無天的家伙。
“宋協理、咱們說到底都是商人,哪來的辦法收拾他們?”
“哼、我就不信了!難道要縱容這幫家伙,繼續無法五天下去?我這就給總裁老爺寫折子相信他老人家一定不會對此事做視不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