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一年,轉眼間又到了寒冬臘月。今年這一年,應該是李振新在大明度過的最愜意的一年。從年初搬到天津后,他就成天游手好閑。
別人閑下來是想去外邊轉轉,李振新則是個標準的宅男。這一年除了回了幾趟京城外,別的地方是一處沒去。天津城他都很少逛,也就天津碼頭上看過幾次海船。
連總裁夫人張娜都弄不明白自家丈夫成天呆在家中到底在干些什么?其實他是什么都沒干、興致來了看看京城送過來的公文,沒有興致的時候,就坐在院子里發呆。
釣魚可能是這一年里,他干的最多的還算正經人能做的事。經過近一年的鍛煉,現在他的釣魚水平很有進步,十天半月都能釣上來一條魚了。天津這邊的魚滑的很,這是釣了大半年魚收獲不多的李總裁最后的結論。殊不知為了讓他老人家能釣上魚,身邊的工作人員費了多少心、往榮養區食魚塘投的魚苗都能養活一個大食堂了。事情就是這么奇怪,李總裁的魚鉤就是沒什么魚光顧!到了后來,工作人員只能把這事歸于玄學,說李總裁的魚鉤有著大機緣,一般的魚沒那個福分被釣起,只有福氣大的魚才有機會被釣。這些上鉤的魚,下輩子會變成人,投到大富大貴之家享福。這樣的想法不知道被魚知道后,會怎么看?
到了冬季以后,唯一的樂趣也干不了了,只能呆在偌大的別墅里瞎鼓搗一些事。在李振新心里一直有個當發明家的想法,比如把發電機給搞出來,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殘酷,弄了大幾個月,也沒啥進展。原理這么簡單,可就是做不出來真能把人氣死。
正當他在家里和一堆銅線較勁的時候,秘書處的人著急忙慌的跑了過來。
“總裁、京師發來急電。”
邊伸手接過電文邊隨口問了句:“什么急事?”
秘書并沒有搭話,只是眼神定定的看著李振新。
發生了什么大事?秘書怎么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人。李振新心里邊嘀咕、邊打開電文。看到電文內容的時候,他的手不自覺的抖了起來,顫抖的手連電報都拿不住,紙片直接掉到了地上。
“宋先生病重?情況確認了嗎?從前天就出了問題,怎么今天才發過來電報?”
“屬下正通過電報,向京城確認消息。”
電報上說,前天的時候,宋應星出門去實驗室的路上突然跌了一跤。然后人就昏了過去。送到醫院后經過緊急搶救,人是醒了過來,可接下來的情況更嚴重,老先生身體越來越虛弱,醫生判斷很有可能抗不過這兩天。
“趕緊安排車輛,現在、馬上往京城趕!這么大的事,現在才發電報,真不把我當回事啊!”一邊罵人、一邊抓起大衣就往門口跑,急的李振新是手忙腳亂。
緊急趕往火車站,在車庫里調了一輛車頭后,專列便直奔京師。
去往京城的路上,李振心急如焚,宋應星對他來說,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老頭是他在大明最熟悉的人,也是穿越之前記的最清楚的明末人士。來到大明后,對李振新驅除韃虜、恢復大明事業幫助最大的也是他。要不是他來陜北,陜北的工業體系會發展成什么樣,還真說不準。來陜北的宋老頭,帶來的不是他一個人,而是整個大明、甚至是整個古代積累最豐厚、最完備技術體系。正是這些知識,結合了李振新后世的一些理念,才在陜北打下了復國的基礎。興平軍才有了跨越時代的火器裝備,才開始北進綏遠、南下關中、光復陜甘、決戰中原、乃至一統神州。
除了事業上的支持,在精神上他也是李振新的支柱。每次見到老頭,李振新不安的內心就能定下來。正是有他的存在,李振新才覺得自己和這片土地、和這片土地上的人是有著天然的聯系,他才會打心里認同自己就是明人這個血脈聯系,因為從小到大讀過的歷史書上就有這個老頭,而他有幸見到了老頭真人。
老頭的身體一直很健康,年近九十卻精神矍鑠,前些年李振新還擔心老先生的身體抗不到大明光復。后來他就沒怎么在意,總覺得老頭會一直健康下去,說不定會長命百歲。可突然就收到了老人家病重的消息,在心里真的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火車到京城車站的時候,李振新的眼淚就止不住的開始流。到了宋應星家里的時候,整個人都哭成了淚人,走路踉踉蹌蹌。
人是有心理感應的,當李振新走進宋應星病房的時候,原本已經昏迷的老先生,突然清醒了過來,睜開眼睛朝著門口看了看,然后張口說道:“可是邦德來了?”
極力的控制住情緒,李振新哽咽著答復道:“先生、我來了。”剛說完這句話,便控制不住的失聲痛哭。
“邦德、你可是大明總裁,怎么哭的像個孩子一樣,可不能讓外人看見你這副樣子。生老病死、誰都躲不過,老夫到了該走的時候了。臨走還能和你說話幾句話、已然夠了。邦德、此生遇見你、吾榮幸之至。”
“先生、有幸遇見你,并和你共事也是吾此生最驕傲的事情。”
“大明有你、還會更好的!”說完這句話,老先生就閉上了眼睛。
李振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宋應星的病房里走出來的,直到清醒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是躺在床上,身邊站滿了朝廷重臣和家屬。
“阿爹、你可算是醒了。”
“國馨、宋先生可是走了?”
“先生走了!”
“撫吾起來、準備孝衣,吾以子侄禮,為先生守靈,送老先生最后一程。”
踉踉蹌蹌的起身,顧不得和其他人說話,李振新就奔向宋應星的靈堂。直到現在,他整個人還是處于失神狀態。這樣的情況,是穿越后從未出現過的。也只有宋應星的離去,能讓他如此失智,也唯有他值得一個穿越客致以最大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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